不回

不回

“別緊張。”周天醉說:“你放心,我在外不會說我們之間的半個字。”

說完沖游如許一笑:“我很聽話的,阿冉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游如許捏緊包邊緣。

是她提出的,不能對外透露她們的關係,半個字都不行,職業關係,她不能公開這樣的‘戀情’,這是她當初和周天醉在一起,提出的唯一條件。

周天醉並不在意,當時抱着她說:“放心,阿冉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知道周天醉的壞脾氣,但也知道她多重視承諾,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她們在一起三年,同床共枕,就連她媽媽都不知道她們關係。

游如許說:“我——”

“還是現在能說了?”

周天醉輕微試探,游如許低頭,不回話,用態度回復周天醉,周天醉抬眼皮,看外面的車流量,說:“晚霞不錯。”

窗外晚霞艷紅,鋪滿天邊,游如許坐在副駕駛座椅上,抬頭看出去,側臉繃著,周天醉又說:“今天報道我看了,反響不錯,恭喜。”

跳過先前的話題,游如許說:“謝謝。”

“別這麼客氣。”周天醉垂手握住游如許的手,抓在手心裏,捏了捏,低頭看着白皙光滑的手背,她說:“這麼客氣,一會我該怎麼介紹你呢。”

語氣涼涼的,游如許繃緊身體,最後抿唇從她手心抽回手,打開車門,外面還在堵車,她們堵在路牙邊緣,下車對前後車都沒影響,游如許說:“我先回家了。”

周天醉看向她:“不陪我去了?”

游如許說:“我不去了。”

周天醉神色如常,看游如許合上車門,前面車流動了,她一踩油門,游如許落在了身後,周天醉透過後車鏡看站在路邊的游如許,雙手緊緊攥着方向盤,手背上靜脈血管凸顯,她斂起剛剛談話的輕鬆神色,閉了閉眼,臉色微沉。

游如許沿着路邊走了幾步遠到站台,她往前看,周天醉的車已經隱入車流里,車尾紅燈亮成一條線,她竟一時沒找到周天醉的車。

站台站了好幾個人,竊竊私語的說怎麼這麼堵車,言語間很煩躁,游如許看腕錶,靜靜在站台坐着。

車流動了。

車走了。

新的車過來。

她一動沒動,似一尊石像,就連想搭訕的看她這副樣子,都不敢上前,游如許靜默坐了不知道多久,寒風吹來,還伴有熟悉的聲音。

“游老師!”

她抬眼,是陳想。

陳想將車停在她身邊,說:“游老師你等車呢?”

游如許說:“嗯。”想幾秒,說:“不等車。”

陳想好笑:“那您幹什麼呢?尋找靈感嗎?”

雖然還沒入冬,但天氣怪冷的,津度就是天氣很不好,不是過夏天就是過冬天,早上穿棉襖中午穿短袖晚上穿羽絨服,擱別人還說:“你們賺到了啊,一天過四季節!”

陳想氣的想翻白眼。

游如許說:“也沒有。”

陳想說:“那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她說:“咱兩順路。”

游如許點頭:“麻煩了。”

陳想笑:“哪裏麻煩!”她說:“台里知道我能順路帶你,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呢,不過游老師你是真的厲害啊,這次和央視聯合報道,台里領導不知道多高興,你今天會沒開完,你走之後,大領導下來了……”

她話很多,喋喋不休,還好脾氣。

和周天醉完全不同的人。

但這一刻,她很沒出息的想,周天醉在幹什麼呢?是正在相親的自我介紹,還是相親結束了?

游如許低頭看手機,信號滿格,但沒有一條消息。

陳想看着前面的路,已經不堵車了,車身滑進車道里,她說:“游老師,要不要去慶祝一下?”

游如許側頭:“慶祝?”

陳想做了個喝酒的手勢:“喝一杯?”

游如許想了會,說:“好。”

答應如此痛快,陳想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她最近有這麼大新聞,估摸是高興呢,為了方便,陳想最後在游如許的房子附近找了個清吧,清吧人少,氣氛好,不那麼吵鬧,饒是裏面暗沉沉的,游如許進去還是吸引了一小片目光。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從她這裏看出去,能看到她們小區大門口,只要有來往車,都能看到車牌號。

陳想坐在她對面:“游老師,喝點什麼?”

游如許說:“都可以。”

陳想和游如許共事的時間不算短,知道她是能喝一點的,不由提議:“那我們試試新品?”

游如許點頭:“好。”

新品叫野玫瑰,艷紅色,透明杯子裏放冰塊,配上酒水,聞着有淡淡香氣,游如許剛坐下就有人來搭訕了,她沒有不耐煩,只是面帶微笑:“抱歉,不需要。”

說著將別人送來的酒水推了回去。

來往人多,很快把她們這處淹沒,陳想笑:“游老師還是這麼受歡迎。”

游如許對她笑笑,抿了一口野玫瑰,是有玫瑰的香氣,讓她莫名響起周天醉,也如野玫瑰,滿身的刺,一碰,就會被扎破,滿心口的血。

她又喝了兩口,陳想手機鈴響起,她看眼屏幕,沒好氣的掛了,電話還在響,大有她不接就不罷休的樣子,陳想咬牙把手機扔回包里,游如許看着她:“怎麼了?”

“是我對象。”陳想說:“就是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男的。”

游如許見過,剛畢業的大學生,年紀很小,陳想原本不是很想談戀愛,但被他追了三個月,感動了,決定在一起試試,前不久她們去鄉下,那個大學生還特地坐車追過去,瞧着感情挺好。

游如許問:“吵架了?”

“不是。”陳想晃着杯子,喜悅神色沒了,眼睛紅紅的:“他出軌了。”

游如許一怔。

陳想說:“早知道男人不可靠,我不信邪。”

游如許問:“你們前不久……”

“就是前陣子,他不是去鄉下看我嘛。”陳想抹了把眼角,聲音哽咽,看來今兒喝酒也是心中有愁:“回去的路上,他和一起搭車的妹子看對眼了,我回去的時候他們倆還在我房子裏睡覺呢。”

說著眨眼笑:“真不要臉!”

游如許沉默。

陳想說:“還是游老師好,游老師,你沒想過談戀愛嗎?”

游如許聽到她問話神色微變,抿口酒,她不是沒想過,她是不敢想,她這輩子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做記者的資格。

陳想見她沒說話,喝口酒:“其實不談戀愛也挺好的,就是咱台里那些都急成猴子了。”

那些人看到游如許沒談戀愛沒對象,都使勁想往前湊,別說午間新聞組,就是死對頭的晚間新聞組,都不少人覬覦,一有機會就想約她。

游如許從來都是婉拒,所以現在有傳言她是不婚主義者。

陳想也聽到過這些傳言,但她沒問過游如許,因為游如許幾乎不談論私事,大家對她的了解僅存在於片面。

強大的家庭背景,父親在法院,母親是教授,從小就是公主,養尊處優,其實有很多人不理解她為什麼要來津度電視台做記者,依她父親的人脈,明顯有更好的選擇,就算做記者,也不用來這樣的三線城市。

但她不僅來了,而且一待就是幾年,陳想問了之前不敢問的話:“游老師,你為什麼來津度啊?”

游如許看着她,以前這樣的問題,她是不會回答的,今兒約莫喝了酒,又或者情緒不穩定,她說:“我以前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

陳想點頭:“在這上學嗎?”

“不是。”游如許笑笑:“很小的時候。”

她看向杯子,酒喝了一半,露出冰塊,尖銳的稜角,她手指點在冰塊上,冰塊往下沉了沉,又浮上來,游如許說:“挺喜歡這裏的。”

“那倒是。”陳想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她說:“別看這三線城市,其實交通便捷的很,不輸一線城市,而且我們這裏生態環境好,房價也不高,很適合居住。”

游如許應下:“嗯。”

陳想見她今天很好說話,不由大着膽子問:“那游老師,以後在這裏成家嗎?”

游如許說:“沒想過。”

是沒想過成家,還是沒想過以後住在這裏,她沒說清楚,陳想也沒再問,因為她手機又響了,陳想有些惱,接了電話就吼:“你有完沒完!”

話音剛落,游如許的手機屏幕亮起,上面顯示周天醉發來的消息。

周天醉:【今晚不回來了。】

游如許腦子嗡一聲,她抓緊杯子,聽到陳想還在咆哮:“夠了!今晚上就給我搬出去!滾!再打我電話我就報警說你騷擾我!”

聲音忽遠忽近,似在耳邊,又在天邊,她指腹緊貼杯沿,壓出一道道痕迹,陳想啪一聲把手機扔在桌上。

她氣喘,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說:“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居然還賴在我家。”說著眼眶一紅:“我就不該信他鬼話!不該把家裏鑰匙給他!”

游如許神色木然的抬眼,看陳想。

彷彿是在看自己。

是啊,也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怎麼還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掏心掏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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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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