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匈奴(十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匈奴(十一)

"韓太守,怎麼有空到我這裏?"

韓非的突然到來,郭蘊很是吃了一驚,要說起兩人來,還真沒有什麼交集,也就是郭蘊的父親在當初做大司農時,和韓馥算得上是一殿之臣,但,也沒什麼來往,更不要說郭蘊和韓非之間了。

雖然韓非就任了太原郡守,與雁門比鄰,但也犯不上韓非親自到陰館來吧?

“不瞞郭太守,韓非這次來,是想同郭太守借道的。”韓非也不轉什麼彎子,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給他轉彎子,寧武那裏,每多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韓非自然不想拖沓什麼。

“借道?”郭蘊更懵了。

“不錯,借道!”韓非點點頭,說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韓非這次來,就是想在郭太守這裏借道而過,突襲麴縣的匈奴!自我漢朝以來,匈奴名為臣下,卻屢屢寇邊,近幾年來,更是跨過雁門關,將戰火燒到了中原大地,百姓苦不堪言。韓非雖不才,但也願領一軍,將之擊敗,徹底的打疼,如果有可能,某家很是願意將并州的匈奴掃清!不過,寧武為匈奴大軍所守,強攻的話,未免得不償失,故爾,某想於陰館借道,進襲麴縣……不知郭太守可願否?”

“這個……”

郭蘊猶豫了。

說白了,他不相信韓非,畢竟,關於韓非,他多是聽於道聽途說,並不熟悉。在他看來,匈奴是狼。張燕是虎,那韓非又何嘗不是虎狼之輩?真若是借道,那倒是好說。能殺盡了匈奴,他郭蘊也樂得輕鬆不是,可萬一不是……

掛羊頭賣狗肉,名為借道進襲麴縣,實在陰館,那樣一來……郭蘊如今雖然已不在意這僅剩了一縣的陰館了,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掛印而走。但不代表着他就想被人玩弄,這樣的將陰館送了出去。

一看郭蘊的模樣,韓非心中就明白了。這是不相信我韓非啊!

“郭夫人在我那裏。”韓非看了眼郭蘊,開口道。

輕輕的話聲,聽在郭蘊的耳中無異于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郭蘊面色大變,也顧不得去考慮什麼借道的事了。面色陰沉如水的看着韓非道。

如果人有逆鱗。那麼郭繯就是郭蘊的逆鱗,他兒子、妻子都要靠在後邊。因為郭繯是他心中的一個痛,郭繯年紀輕輕就為了宗族嫁給王允這個老頭。以穩固兩家關係,帶來他郭蘊的提升。

當初郭繯是不同意的,是老家主,也就是郭蘊、郭繯的父親私下哀求,郭繯才嫁過去的。

可這其中,又如何沒有郭蘊的影子在?

而他郭蘊之所以能坐上雁門郡守。又何嘗不是郭繯的犧牲換來的。

所以對郭繯,郭蘊心中是無比愧疚的。到如今。尤其是亂世中,郭氏的實力已經強大到了足以對抗王家的地步了,郭蘊心中也越來越愧疚。

所以,這次他兒子出生,知道郭繯是王允那裏心情不是很好,郭蘊就派遣了家中最好的樓船,將郭繯接出了長安,回家來散散心。可是算算日子,按說早該到家了才對,可是,一直沒有郭繯的消息,郭蘊雖然也使人去打聽了,可是,雁門的事早教他焦頭爛額了,很快,大事小事堆的他將這件事暫時忘記了。

可今天,韓非竟和他說,他妹妹在他那裏!

在郭蘊看來,韓非的話證明郭繯居然被韓非抓住了,這讓郭蘊如何再保持鎮定。

郭繯說的果然不假,郭蘊的弱點就是她。

見郭蘊的反應,韓非心中暗自點頭。心中對於郭蘊的好感無疑要上升了許多。

從一方的太守,政客,上升到了一個好哥哥。

“郭太守勿要動怒,郭夫人是心甘情願在我處的。而且……”好不遮掩的迎着正在暴走邊緣郭蘊的雙目,韓非笑了笑,話音一轉,道:“而且,這次韓某來陰館,她也跟着來了。”

“什麼?!”郭蘊失聲而道。

“兄長。”一聲嬌呼,從韓非的身邊響起,隨着聲音,那個跟隨韓非一同進來的,一直站在韓非身後的人抬起了頭,向郭蘊嬌笑了一聲,隨即在韓非的身邊坐下,一雙玉臂挽住了韓非的一條胳膊。

正是女扮男妝的郭繯!

“你……”郭蘊一眼就看出了這正是自己那寶貝妹妹,可隨即看到郭繯的動作,一張臉頓時黑沉了下來,。不是郭蘊互相齷齪,任誰看到這兩人的親密都會往壞的地方想。許久后,郭蘊倒吸了一口涼氣,勉強把躁動的心沉靜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沉聲道:“妹妹,你難道沒有什麼跟我說的嗎?”

“如你所見,我拋棄了王允那老傢伙,為你找了個新的妹夫。”郭繯渾不在意自己說的有多麼的驚人,多麼的讓郭蘊不可思議。說了這句話,她還帶着笑意的對韓非道:“還不見過大舅子?”

韓非有些受不了郭繯的這個樣子,她在郭蘊面前還真是說話更重,更有優勢。更加肆無忌憚。不過韓非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絲疼痛,當年被迫嫁給王允那糟老頭子,對於郭繯來說,打擊真的很大。要不然也不會過了這麼多年,還記着郭家的仇。

與二人的鎮定相比,郭蘊的表情就精彩了許多。臉上哭,笑,無奈,都有。

“咳。我與夫人乃是偶遇。”看着郭蘊似哭、似笑、似無奈的臉色,想到這還是一個好哥哥,韓非輕咳了一下,簡介的解釋了一下他與郭繯相遇的情況。

當然,也隱晦的提了一下,他現在與郭繯關係的深度。

這很重要!

對於韓非的解釋,郭蘊一字不漏的聽了下來。到最後。郭蘊臉上的表情,已經是笑容居多了。

“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做哥哥的我不攔着了。”郭蘊朝着郭繯道了一聲。隨即又轉頭對韓非道:“好好照顧她。”

郭蘊沒有威脅若是你不照顧好她,來日怎麼樣怎麼樣。只是一句好好的照顧好她。盡顯了兄長對於妹妹的關愛。當然了,他也沒那個資格威脅韓非什麼,天下間,能威脅韓非的,還真沒幾個,至少。其中郭家不在內,別說郭家,就算是王允也不行!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自從那年以後。你和父親他說話永遠也沒有我大聲。”郭繯略帶一些譏諷的對郭蘊道。

不過,郭繯心中對於郭氏還是有很深感情的,對於郭蘊也只是口上饒不了。說了一句后,又忍不住問道:“王允那老傢伙那邊不會出問題嗎?”

“如果他不投靠董卓的話。自身能不能保全還在兩說。哪還顧得上我郭家?可王允會投靠董卓嗎?顯然不能!”郭蘊雖然不是什麼大材料,但官場上摸打滾爬多年,也不是好易與的角色,略一昂頭,道:“而且,如今的時局不同以往,郭家也不是以前的郭家,就算是被王允知道了。想要動郭氏,也得掂量掂量。你就放心的跟着他吧……說起來。他的能量,十個郭家也比不上,王家也只能當一回啞巴了。”

說著話,郭蘊看了看韓非,顯然,說的就是他。

韓非一笑,也不否認,這是事實,這年頭,不比太平盛世,現在,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王允位高司徒,可說不上話啊。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中沒有兵權!

“那借道之事……”郭繯笑看着自己的兄長。

郭蘊苦笑了一聲,“如你們所願。”

……

十月六日晚,戌時。自黃昏時分起,陰鬱的天空便再也奈不住寂寞,將淋淋漓漓的大雨不住地傾瀉下來,伴隨着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和隆隆的雷聲,氣勢着實有些駭人!

一場秋雨一場寒。

麴縣城外,一支隊伍迎着風雨、忍受着秋雨的寒冷,緩緩地向麴縣城外十里的一軍營靠攏過去。當先的一匹戰馬上,迎風傲雨而坐之人,正是韓非本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韓非遙望着營內上隱約閃現的些許火光,面上露出興奮地笑意,僅從這稀稀落落的火光來看,便可知扼守麴縣外軍營的匈奴人士卒着實有限。而且守衛軍士也絕難料到,竟會有人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冒險襲擊!

這正是奇襲的極佳時機!

眼見對面軍營中的火光變的愈發清晰,隊伍再繼續接近過去將有可能被守軍發現,韓非立即發出一聲低喝:“下馬!”

接到韓非的命令后,身後一名名士卒手拿着兵器跳下了戰馬,留下十人看守馬匹后,躡足潛蹤,悄悄的向匈奴人的軍營靠了過去……

麴縣,匈奴軍軍營。

略顯空曠的軍營中,只有寥寥的幾座帳篷中有燈火閃亮着。這座原可以駐紮千多名士卒的軍營,此刻只余有百多名士兵駐守。自一月多前,漢軍開始進襲匈奴以來,由於形勢不斷吃緊,前線兵力被大量消耗,匈奴佔據的各縣的兵力被不斷抽調到前線,進而導致防守力量嚴重缺乏。不得已之下,各縣只能採取收縮防守的方法,將有限的兵力集中在城池和幾個屯兵要所之中。麴縣匈奴軍軍營的大半士卒,便是被烏珠留徵調去駐守了寧武縣城。

“這樣的鬼天氣,還用看什麼哨啊?鬼才會在這樣的天氣里偷城呢?”一名匈奴軍值哨士兵抱着長槍,盡量將身子縮進可以躲避風雨的地方,口中不無抱怨地對另一名夥伴說道。

“是啊!其他兄弟都躲在帳篷里睡覺,偏是咱們兩個倒霉,攤上這樣的鬼天氣還要值哨!”另一名士兵也怨氣十足地說道,“其實咱們這個值哨也只能是裝裝樣子!陰館的漢人早給嚇破了膽,哪還敢出頭?再說了,要真進攻過來,就憑咱們營里這百來號人,能頂個什麼用?烏珠留大人還不如一咕腦把咱們全調去寧武呢!”

“哎……你說這回咱們能頂的過去嗎?聽說那個叫韓非的人所帶領的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無人能擋其鋒芒!”起先的那名士兵特意將自己的語調延長,以示震驚,說道:“這些天都不知道調了多少弟兄到各處去。但還是不管用!聽說須卜將軍又要往左雲那裏調兵了!”

“還要調兵?不是說左雲那邊應付的開么?如今都調了不少過去,還不夠?”另一個士兵滿是震驚的問道。

“誰知道了呢!上面的事,咱們做小兵的,又哪會知道那許多!不過你還別說,聽說人家漢軍沒死幾個人,就把個代縣攻下來了……”

就在兩名值哨兵卒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正歡時。死亡已逼近了他們!為了躲避風雨,兩名兵卒都盡量縮在了營門樓下,身體背對着營門。以至於。兩人全然沒有留意到幾條黑影已躡手躡腳地來到他們的身後。

“嗚……”

臨門稍近些的一名值哨士卒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用手探過營門柵欄的隙逢將嘴捂住,隨即被一柄利刃從後背刺入,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失卻了性命。

“恩?你怎麼了?”另一名匈奴軍士兵見同伴“發出”了奇怪的聲響。訝異地轉過頭來。卻愕然地看到同伴那胸前透着刀尖、正緩緩下滑的身體,正待出聲驚呼,又一柄利刃已迅速異常的刺入他的脖頸。

敵襲!

被貫喉的士兵生機迅速消逝,在神智將失之前,他終將眼前的事情會悟了過來,但為時已晚……

“主公,值哨的就這兩個,其他人應該都是營帳內睡覺呢!”一名什長低聲對韓非說道。當聽到率領他們的人將是韓非之後。這隊士卒可以說是肩頭好重好重。

畢竟,韓非的安全。可就要靠他們這些人來保障了。

這什長還清楚的記得那些將軍在他們臨行前的囑託,哪怕是自己的命沒了,也要保證主公的安全!

“恩!”韓非點了點頭,右手微一用力將刺入敵兵脖頸的短刀抽了出來,輕聲呼道:“招呼兄弟們隨我悄悄地殺進去,不能放走一個人!”

閃電般殺死兩人,以韓非的身手做來,簡直是手到擒來,在不用其他人幫忙的情況下,仗着腳步的迅捷,根本就沒有廢一點的事。

……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韓非的襲營之戰就已大獲全勝,營中的百多名匈奴人士兵盡被斬殺。睡夢中的匈奴軍士兵,在遭遇了韓非的偷襲之後,全然組織不起來半點反抗,許多人甚至在夢中便被砍掉了腦袋。為了保證大軍突襲麴縣的消息不被泄露,韓非更是下達了不必留任何活口命令。

“立即發出信號,招呼張將軍趕來!”確認了營中再無敵軍之後,韓非立即大聲喝令道。

“是!”負責發信號士兵取出背負在身後的小型手弩,搭上一支特製的響箭,乘着雷聲的間隙迅速地開弦將響箭射了出去。

不多時,一支兩千人上下的軍隊開到了近前。

“儁乂,這次突襲由你負責,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韓非接過張頜遞來的衣甲,一邊穿戴,一邊說道。

“使主公親臨險地,實乃頜等之罪也!主公儘管放心,麴縣不下,頜絕不活着回來!”張頜的話中,充滿了自信。

“好!梁道,你跟着張將軍,莫讓為師失望才是。”韓非轉頭看向站在張頜身旁的弟子,叮囑道。

“師傅放心即是!”賈逵的話不多,但透着穩重,對於賈逵這一點,韓非很是滿意。

……

十月七日凌晨,子丑之交,冒雨急行了一個半時辰后,張頜率軍終於趕至麴縣大軍軍營外。

此時的麴縣匈奴軍軍營中,大半官兵已然入睡,只有為數不多的值哨軍兵在把守營門,平日裏都會派出的巡邏隊也由於大雨的緣故沒有在營中巡邏走動。

遙遙地對麴縣軍營作了一番勘察之後,張頜確認匈奴軍的確是處於沒有防備的狀態。嘴角微微一咧,面上現出興奮而冷酷的笑意,低聲對身旁的幾員大將說道:“典將軍、賈將軍、高將軍……我們分兵四路,各領五百人,從四個方向殺入,不必留手,速戰速決!記住,我們所帶之兵的訓練方法,只有高將軍、典將軍能做到如臂使指,除了他們二人外,任何一人不得干涉到所帶之兵的指揮,指揮完全交付到原軍個級將領手中,而我們的責任,就是斬將殺敵!誰先殺到進麴縣城內,就立即將縣城控制起來,然後傳信主公策應!”

“張將軍放心,我們懂得!諸位,小心才是!”婁超點點頭,深以為然的道。確實,對於指揮“破軍營”、“先登營”、“乞活軍”這樣的精銳,如他們這些新加入真就沒什麼經驗,甚至,還不如其軍中的一都尉。這些人,都是識大局之人,關鍵時刻,沒人會在意這些。

“保重!”其他幾人齊聲道。

“梁道,跟在我的身邊!”張頜再對賈逵說道:稍後衝殺時,莫要離開我之左右!”

賈逵有才,張頜知道,可以說,是一塊雕琢未曾完全的璞玉,他也知道,韓非對賈逵很是看重,這次帶在身邊,更多的是要磨練於他,是以,張頜很是盡心。

“是,張將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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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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