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匈奴(十)

第二百八十七章 匈奴(十)

“大單于,守不如攻,如今,我匈奴上下各處用兵,加之糧草供應頗顯不足,時下,已動用不得太多的軍隊。屠耆即將趕回左雲,還望大單于以我匈奴根本為重,萬不可輕易出兵代縣才是。”

第二日,屠耆籌備糧草之後,徑回大帳,來向於夫羅辭行。

“屠耆將軍自去便是,我已知曉其中厲害,自不再會犯同等錯誤,屠耆將軍儘管放心。左雲就全仗屠耆將軍了。”於夫羅點點頭,深以為然的道。

“那屠耆……”

屠耆剛要起身告退,正這時,廳堂外傳來一聲長報:“報……報大單于得知,寧武八百里加急!”

話因落下,一個身影闖將進來,廳堂上眾人尋聲看去,見卻是烏累若鞮的兒子伊伐於慮鞮。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於夫羅面現不悅之色,但是,見到伊伐於慮鞮之後,心頭卻是升起一絲濃濃的不安。

“是,大單于。”伊伐於慮鞮聞於夫羅斥責,更顯惶恐,連忙整理下衣甲,復又言道:“大單于,寧武八百里加急,還請大單于莫要耽擱才是!”

“拿來與我看!”於夫羅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起來,頗是有些着急的說道。

接過伊伐於慮鞮遞上來的急報,於夫羅展開仔細看來,初時,還不見怎的,可是,越向後看去,於夫羅的面色就越發的難看起來,到最後。面現狂怒之色,猛地將手中的急報摔將出去,口中咆哮道:“廢物!烏累若鞮無能。害我匈奴百世之基業也!”

屠耆不明於夫羅所指,似乎,出了什麼大事的樣子,莫非……徑直上前撿起那份急報,仔細的看了起來。漸漸的,屠耆的面色也變了,良久。合上戰報,長嘆道:“烏累若鞮誤我軍大事矣!”

“屠耆將軍,這急報上…….”烏珠留不解的問道。

昨天。屠耆還舉薦他去寧武鎮守,如今寧武出了事,怎麼的,烏珠留也要過問一下才對。於公於私都應該。

“哎。烏珠留,烏累若鞮引兵支援代縣,為南人在水上所攔,結果……哎!徵集來的一百六十條船隻,竟然被敵二十隻船擊敗,着損將士三千餘人,船隻一百死屍余艘,糧草更是無數。哎!”屠耆連連嘆息道。

烏累若鞮這急報上,把罪責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再派伊伐於慮鞮親自來送信,為的,無非是自己抗罪,而使伊伐於慮鞮免於一難罷了。

“這怎麼可能?二十隻船,最多也就兩千的士兵,二比一,烏累若鞮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慘敗至廝啊!?”烏珠留緊皺眉頭,滿臉的不信。

“哪裏是兩千人,實乃僅僅一千人而已!狡猾的南人行火攻之計……如此,能逃出十餘條戰船,已是不易矣!”屠耆將急報上所載,一一的講與廳堂上伸着脖子的匈奴大姥們。

烏累若鞮在戰報上,除了伊伐於慮鞮外,再並沒有隱瞞什麼,因為,再是隱瞞也減輕不了他的罪,索性,合本托出。他也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此大戰,即便是自己有所隱瞞,也早晚會被於夫羅得知。更何況,漢軍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能揚其軍聲威,想必,也會大肆宣揚,亂匈奴軍心的!

“寧武守軍慘敗,如此一來,寧武危矣!武州危矣,我軍危險啊!”烏珠留滿面憂色,長嘆道。

“大單于,韓非小兒兵精將猛,且有豐足的冀州為後盾,糧足以征四方,抗拒者如呂布、董卓者也是不敵,強如劉岱者,只一戰,便被其掃平。今韓非戰敗烏累若鞮,寧武守軍十去其四,怕是再男擋韓非之兵鋒,寧武不日將落如其手,其勢不可敵,以愚之見,不如議和,方為完全之策也!”大漢有文臣,匈奴自然也不是一味只知道打仗的肌肉男,也是有着有一定智謀的人存在,車梨起身說道。

“大單于,車梨大人之言,何乎天意啊!我軍抵抗張燕剛是勉強,若再加上一個韓非,恐怕……大單于,議和吧!”一眾文臣紛紛離坐,起身附和道。

“你們……”烏珠留大為焦急,看了看於夫羅,又看了看諸人,張了張口,卻又不知當如何說起。

“哎!”於夫羅長嘆一聲,眉宇間,盡顯懊惱之色。

“大單于不必遲疑,與那韓非議和,則寧武可保,我軍也不必再有所傷亡,如此一來,更能集中警惕去對付張燕。只要張燕一亡,哼,屆時再對付韓非,也不為遲也!”車梨再言道。

“是啊,大單于!南人有卧薪嘗膽之說,大單于何不效仿南人,忍一時之不糞,成就無邊之偉業?”其餘眾人再次附和道。

頓時,廳堂上嘈雜不斷,眾人議論紛紛。

“屠耆將軍之意,當是如何?”於夫羅沉思半晌,突然看向了一旁一直不語的屠耆,出聲問道。

“戰!”屠耆面現激昂,揚聲稱道:“大單于,雖然,烏累若鞮大敗,但是,寧武畢竟還在我軍手中,還是有險可依!我匈奴上下,上馬即為兵,臨時組建二三萬的軍隊還不成問題,至於糧草,如今時下已值秋收之際,只需將田地中的糧食收上,糧草之難必然得解。大單于擁有可戰的帶甲之士,又緣何不能一戰,而去議和?”

“屠耆將軍所言甚是,韓非小兒喜用計謀,向來以少勝多,今其有軍也不過一兩萬,但是,作用於我軍之地者,卻不盈一萬之眾。以二三萬,對陣不盈一萬,未嘗不能勝也!再之,我軍所處地形複雜,韓非初到并州,不熟地理,只需輔於良謀,輕勝之。則不難也!”烏珠留起身言道。

“屠耆將軍、烏珠留之言甚是荒謬!難道,爾等想置我匈奴父老於水深火熱之中么?”車梨憤然上前喝道。

“是啊,如此。我匈奴兒女苦也……”主和的眾人,紛紛嘀咕道。

“想不到,雁門之秋,竟然如此令人寒戰!哼,好了,休要多言,本單于誓要與那韓非小兒爭個高下!再有妄言者。殺無赦!”於夫羅袍袖一揮,怒聲蓬勃,不過。氣勢卻是很快的又回降了下來,聲音也低了幾度,“不過,激戰不是眼下。目前。我軍還是以穩住韓非為上……這樣,烏珠留,本單于命你,無論如何,也要為我匈奴守住寧武,將韓非拖住,直到我軍戰勝張燕!”

“諾!”

“大單于英明!”屠耆等人紛紛稱道。

“烏珠留,寧武一事。由你全權負責,一應兵馬糧草。隨爾調動,誓要與韓非拖在寧武,不使其前進一步!”

……

“主公,我們當真要突襲寧武?”郭嘉眉頭微擰,有些遲疑地問道。

於昨日,郭嘉、賈習等人便帶着后軍進入了代縣,在休整了一日之後,韓非召集了軍中所有人,研討對付匈奴的戰略。當聽到韓非說起要攻打寧武時,郭嘉等人,不禁大為吃驚。

“奉孝,為什麼不可以呢?”韓非嘴角微微一翹,抬頭望向郭嘉說道。

“主公,突襲寧武之策乍看似乎可行,但其實深究起來問題頗多,實在不易施行!”郭嘉不急不徐的說道:“匈奴軍不可能對我軍突襲寧武一事全無防備,只需以寧武一城之兵全力守城,便可阻止我軍,畢竟,我軍人數並不佔優勢,奇襲寧武必然會有慘重傷亡。到時,縱然僥倖拿下了寧武,我軍還能留有幾分戰力便是一個絕大的疑問。”

“主公,老朽也認為奉孝所說的在理,還請主公三思。”賈習於一旁附和着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興霸他們將寧武守軍一下子滅掉了五分之二,如今,城內守軍也不過才六千之數,這正是我軍進攻寧武的良機,萬不可輕易的放棄才是!”張頜沒有說反對的辭藻,卻是從另一個方面提出了意見。

“兵自然是要出的,要不,錯過了如今進襲寧武的機會,將再難尋找。”韓非心中已有定計,笑了笑后,朗聲回道:“而且這寧武也必須要襲!但是這‘襲’的目的,不是為了‘取’,而是為了‘擾’!”

“‘襲’而不取?啊……”郭嘉仔細地思量了韓非的話,突然似有所悟地說道:“主公難道是想佯攻寧武,實取他處?”

“不錯!”韓非邊察看地圖,邊點頭說道:“適才奉孝你的顧慮也頗有道理。若是我軍逕取寧武,不免會傷亡慘重,此舉疏為不智。本太守的意思是只以部分人馬前往寧武附近實施襲擾,做出一副攻城的架勢。如此,一則也可監視匈奴人的舉動,二則又可以吸引敵軍的注意力,使其放鬆對其他地方的警惕。我軍則尋機從他處進襲匈奴!”

“主公此策極是可行!寧武乃是匈奴至重要關鍵之地,為南面之屏障,若寧武告破,縱然於夫羅能從城中逃得性命,他匈奴也必然大失威信,屆時,牆倒眾人推……故如今敵軍的注意力定然是全部放在寧武縣城安全上,只要主公使一路軍馬擺出襲寧武的姿態,於夫羅定會加緊從各地抽調軍馬前往寧武助防。但如此一來,其他治地的守備必然變得更加薄弱!這正是主公這一路軍進襲的好機會!”賈習眼中現出精芒,出聲說道。

“主公,那咱們究竟要進襲何處?”張頜急切的問道。

“我意自此進襲!”說著,韓非的手指敲到一處,沉聲說道。

“陰館?”張頜輕呼出聲,但隨即有些疑惑地說道:“主公,這裏合適嗎?先不說陰館現在是雁門太守郭蘊的治所所在,會不會與我軍讓路,單其西北不足五十里處,便是匈奴軍又一駐地麴縣的所在啊!”

韓非知道張頜的疑惑所在,不過,郭蘊會不會給予借道……先不說他韓非是為了搭匈奴,單就韓非暗裏是他郭蘊的妹夫。就沒有不借的理由!至於陰館臨近敵軍又一駐地麴縣,陰館又是匈奴人重點注意之一,在此進軍很容易引起匈奴人的注意。容易暴露目標而且還可能遭到攔截!點了點頭,韓非笑着說道:“借道很簡單,本太守有十成的把握,那郭太守會借道的。過了陰館之後,第一個準備攻略的地方就是麴縣,先把這個匈奴人的駐地敲下來!若能順利突襲麴縣得手,我軍便可揮師西進。乘匈奴人大軍主力精銳盡陷於張燕膠着而實力嚴重不足、又被我軍拖在寧武這防守薄弱之機,以迅雷之勢,我軍直指武州!”

頓了一頓。韓非又繼續說道:“當然,如此速攻之戰必會有一定風險,但是,卻不無成功的可能。而且。一旦成功,收益將是難以想像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行軍打仗怎麼可能不冒風險!張頜贊同主公的速戰計劃!”自己的疑惑被解除后,張頜身為武人的好戰個性立即展現了出來,朗聲說道:“主公,若要揮軍北上西進,張頜願為先行。”

“任峻亦願請命為先行,懇請主公准許!”見張頜請命。任峻自然也是不甘落後的說道。

哪一個武將不熱血?

繼張頜、任俊之後,甘寧、裴元紹、賈逵等人。就是最沉默少言的高順也站了出來,紛紛請命,要為這一戰。

“先期過陰館突襲麴縣,由於只能動用少量軍馬,確需一幹練之人領軍。伯達、儁乂、公孝、興霸……你等幾人之中,能擔先行之責、甚至能隨本太守過陰館進襲武州的,以你等之才,皆可當此重任。但是,本太守尚需留你們幾人中的一人,坐鎮這代縣,待我軍北上之後,代縣便是聯結我軍和後方的要衝,地位異常重要,萬不可有所閃失,還要於寧武對峙,將敵軍的注意力拖在這裏!”韓非將目光凝聚在幾員大將的身上,沉聲問道:“你們幾人中,誰願為本太守鎮守代縣?”

“主公,末將願領此重任,鎮守代縣,必保其不失,將敵軍拖住!”就在因為韓非問誰願意留下來鎮守代縣后,剛剛還爭個不停的幾人,卻是紛紛閉上了嘴巴。半晌,一個聲音響起,應道。

韓非尋聲望去,見正是任峻,不由暗中點點頭,稱道:“伯達擅守,守中有攻,能有你坐鎮代縣,本太守卻也放得下心來。伯達,代縣的安危就交到你的手中了,本太守手上人不多,與你留下兩千軍兵,如有意外,可向興霸、元紹他們求援,以其水軍現在所在,接應代縣當是來得及。”

“是,主公!”

“老先生,你也留在代縣吧,本太守不想看到代縣有一絲的危險,對,一絲也不行!”韓非沉聲說道。

“是,主公,老朽定不會有負主公所託,輔助任將軍守好代縣!”

“興霸,本太守命你統領錦帆營主力開赴寧武與匈奴人周旋,以策應我軍的這次行動。周旋之時,只需採用游擊騷擾戰術,不必與敵正面消耗。具體如何作戰,由興霸你自行臨機決斷,不必向本太守請示!另外,元紹你帶上一部水軍進駐寧武境內,繼續從匈奴人的手中搶糧食!”韓非轉頭對一旁的甘寧、裴元紹說道。

“是,主公!末將必不負主公所託!”甘寧雖然對不能充當先鋒有點遺憾,但也知道自己肩頭上的擔子意味着什麼,當即,與裴元紹起身,凝聲應道。

“如若突襲武州,單是我們手上的這些兵馬,還遠遠不足,這樣吧......”

……

陰館,郡守府。

身為一郡的太守,郭蘊可以說是最窩囊的一個了,最起碼在并州是這樣。漢末時期,雁門郡領十四縣,可到了郭蘊這裏,真正屬於他掌控的,也只有了陰館這一作為郡治所所在的縣城,其他的諸縣,不是被黑山軍張燕佔了去,就是被匈奴人強據,每日活在這兩伙人的強勢下,郭蘊真想推掉這個官不做了。

朝不保夕啊,說不上哪天,戰火就燒到了他這陰館的頭上,屆時,無論是張燕還是匈奴人,他郭蘊拿什麼去抵抗?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郭蘊,太原陽曲人,東漢大司農郭全之子,官至雁門太守。郭蘊說起來,也是名門之後,世家子弟,不過,其本人並沒有什麼,才華算中等偏上,要不是有家世在,也不會有今天的太守之位。不過,他本人不怎麼樣,他兒子卻很是牛x,其子郭淮,字伯濟,是三國時期魏國名將,官至大將軍,封陽曲侯。建安年間(196-220)舉孝廉,先後任平原府丞、丞相兵曹議令史、夏侯淵的司馬。夏侯淵戰死時郭淮收集殘兵,與杜襲共推張郃為主將而得以穩定局勢。曹丕稱帝后,賜郭淮爵關內侯,又任鎮西長史。諸葛亮伐魏時,郭淮料敵準確,多立戰功。正始元年(240),郭淮擊退姜維,升任左將軍、前將軍;嘉平二年(250)又升遷為車騎將軍,進封陽曲侯。正元二年(255)卒,追贈大將軍,謚貞侯。

南宋著名文學家洪邁曾有言說:“張遼走孫權於合肥,郭淮拒蜀軍於陽平,徐晃卻關羽於樊,皆以少制眾,分方面憂。”

作為一個能與張遼、徐晃並稱的人,可見其才、其能。

郭蘊,就是郭淮的父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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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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