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03
……
假的。
其實自分手后,丁瀟瀟沒找過男朋友,也沒送過任何人情侶掛件。
她之所以還掛着它,是因為她忘不了他,也不願忘。她還有東西沒還給陸南舒,至少,她要把東西還給他后,他們才算兩清。
只是,現在不是提這些的好時機。
不過是和陸南舒說了幾句話,就好似抽空了她全部的精氣,等鐘鳴接到她后,她沉下心復盤剛剛兩人的對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可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兒?
目光落在車窗外的後視鏡,她看到自己頭上的帽子忘了摘,頂着帽沿一對圓耳朵,她的面容藏在帽子裏,看着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剛剛就是以這副傻樣,站在陸南舒面前?!
丁瀟瀟被自己氣到了,拽下帽子的同時,她也忽然想通了不對勁的地方。合著陸南舒早在暴雨夜就認出了她,不然他怎麼能這麼確定喊出她的名字,還知道手機掛件是她掉的?!
難怪。
難怪聽到她說好久不見時,他的反應那麼怪,竟還配合她在這裏演戲。
這也太狗了。
丁瀟瀟想到那晚在陸南舒醒后,車內安靜至酒店大門,期間他沒說一句話,沒有詢問林洲車上怎麼多了一人。也不知是全不在意,還是瞭然於心。
“下雨了。”車子駛出山郊,鐘鳴開了雨刷。
丁瀟瀟將腦袋抵在車窗上,嘆了聲氣,“是啊,下雨了。”
好像她和陸南舒的多次相遇,都是下雨天。
出國一年,北城好像沒什麼變化,車子進入商業街前照舊會堵,趕上放學時間,成群結隊的學生穿着校服進入美食巷,互相嬉笑打鬧。
“到了。”車子停在商業街里。
在看到酒店名為Birke時,丁瀟瀟皺了皺眉,鐘鳴注意到問:“怎麼了?”
丁瀟瀟道:“小雅說,幫我訂的是鍾氏酒店。”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Birke也是盛世旗下的酒店。
鐘鳴明了,“以前是屬於陸氏,但現在歸我們鍾氏管。”
原來如此。
在北城住了這麼多年,丁瀟瀟因為陸南舒的關係,對盛世有所了解。SH是陸家的家族產業,最開始是做房地產發家,後來越做越大,如今旗下涉及的行業眾多,酒店只是一部分。
原本,盛世酒店是挺出名的,但前幾年口碑崩盤直線下滑,因態度差出過事還幾次上了新聞熱搜,大不如前。沒想到,盛世不想着整頓,竟直接擺爛。
這就是讓陸南舒回北城的原因嗎?
領了房卡,在等電梯的功夫,丁瀟瀟問:“鐘鳴哥,你有陸南舒的聯繫方式嗎?”
鐘鳴聞言扭頭,望向她的神色複雜,“你要找他?”
當年丁瀟瀟和陸南舒的戀愛鬧得很大,可以說是全校盡知,但知道真實情況的,只有少數幾人,鐘鳴就是其中之一。
丁瀟瀟搖了搖頭,“是有東西要還給他。”
先前兩次見面都太突兀,她沒有準備。
鐘鳴放了心,“我和他只有生意往來的工作號,沒有私人聯繫方式。”
“這個就可以了。”當年鬧成那樣,她也沒打算再厚着臉皮糾纏他,只是想還東西。
鐘鳴還有事要忙,把她送到酒店就離開了,臨走時,他將陸南舒的工作號推給她,丁瀟瀟查收后沒多看,先打開行李箱收拾東西。
轟——
窗外有雷聲滾過。
丁瀟瀟手上動作慢了幾分,起身拉上窗帘。
這種下雨天,與其出門還不如窩在被窩睡覺,就是有些悶熱。吃過葯后,丁瀟瀟睏倦窩在床上刷手機,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外面雨還在下,雨水沖刷過窗壁,雨聲淅瀝。
藉著這場雨,丁瀟瀟回到了高一那年夏天,開學一個月後,下了一場很大的暴雨。
在那場大雨中,她踩着點急匆匆跑入階梯教室,穿過層層人群才找到僅余的空椅。
學校組織的新生講座,座無空席人聲鼎沸,丁瀟瀟扭頭卻看到,坐在她身側的男生安安靜靜,趴伏在桌面像是睡著了。
陰雨天的教室,光線昏暗,男生身上的校服卻白的惹眼,涼薄的衣料下可以隱約看到脊背走向,露在袖外的手臂修長有力,弧度勾勒完美。
他睡了一整個課堂,直至講座即將結束,丁瀟瀟才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小聲喊道:“同學醒醒,要開始填問卷了。”
“同學?”
前排的同學已經將問卷單傳到他們這排,丁瀟瀟替他接過前桌的問卷,轉身後遞的功夫,身側的男生已經撐臂支起身體。
“給你。”碎發稍亂,男生的側顏白皙,在丁瀟瀟熱心將問卷單遞給他時,他抬了抬睫看她,淡淡道了謝。
階梯教室內沸反盈天,明明如此嘈雜,與男生視線相接的那一瞬,丁瀟瀟卻感覺全世界定格,靜了剎那。
怎麼會有每一處都長在她心巴上的男孩子呢?
丁瀟瀟的眼睛睜大了幾分,望着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有些失神。她發現男生的睫毛濃密像把小扇子,睫下的眸色像經過陽光稀釋的棕黑,讓她不由想起香甜可口的巧克力,口水都要出來了。
察覺到丁瀟瀟的目光,男生偏頭又看向她。
丁瀟瀟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打招呼,“我叫丁瀟瀟,在高一(2)班,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班呀?”
開學這麼久,同學大多都在軍訓時混了眼熟,像男生這麼出挑搶眼的,不可能埋沒在人群中。
男生像是沒聽到,面無表情的扭回面容繼續填寫問卷,冷冰冰的姿態讓人生畏。丁瀟瀟被他潑了盆涼水,也沒有覺得尷尬,她想,大概是漂亮的男孩子都害羞吧。
一直等到講座結束,丁瀟瀟都沒能同男生說上話,她偷偷看到了男生在問卷單上填寫的名字,筆鋒凌厲潦草,只寫了一個單字,“舒。”
幾天後,丁瀟瀟才知道他叫陸南舒,
那個在高中開學掛在新生榮譽榜、學號01的神人。他沒有參加軍訓,沒有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據一班的同學說,正式開學上了好久的課,他的座位都是空的。
那天暴雨,是他第一次來學校上課。
轟——
沉悶的雷聲將丁瀟瀟拉出夢境。
抱着枕頭翻了個身,她顫了顫眼睫逐漸清醒,房間中昏暗沉悶,已經入夜。
啪。
打開壁燈,丁瀟瀟走到窗邊拉開窗帘,不過是睡了一覺的功夫,外面小雨轉大,洶湧砸落的雨珠頗有那年暴雨的氣勢。
可惜,他們都回不去了。
懶得下樓,丁瀟瀟隨手點了份外賣,窩回床上看動漫。畢竟掛了多年的手機掛件,如今突然不掛了,總覺得那裏空蕩蕩的缺點東西。她從包中掏出那條失而復得的手機掛件,看着字牌上的八個大字,忽然覺得有些心酸。
“是嗎。”
在聽到她有男友時,陸南舒只是輕飄飄吐出一句:“挺好。”
他是真的不在意,如同多年前他們分手,丁瀟瀟苦苦掙扎,而他冷眼旁觀。好像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對他來說都可有可無,不值一提。這些年來,沉浸在過往回憶無法釋懷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她也該學着放下了。
沒再猶豫,丁瀟瀟又將手機掛件塞回包里。
她想,既然如今又見面了,這掛件也沒有繼續掛着的必要,等他們兩清,她就能沒有心理負擔的忘掉他。
吃飽喝足后,丁瀟瀟恢復了精神,在房間走了幾圈活動筋骨。情緒放鬆的差不多了,她哼着小曲打開行李箱,從衣服袋子裏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毛茸怪獸。
戳戳怪獸圓滾滾的肚子,她拉開背後隱藏的拉鏈摸了摸,確認東西還在。點開鐘鳴發來的手機號,真正去撥打時,她的手沒出息的軟了。
嘟——
嘟——
電話遲遲無人接聽,發出冰冷的提示音。
丁瀟瀟又試着撥了幾遍,一直等到睡覺,她都沒有撥通陸南舒的電話。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陸南舒是不是認出了她的號碼故意不接?
畢竟,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換過手機號。
緊張的心情被一點點澆涼,取而代之的是難堪。
第二天醒來,丁瀟瀟頭昏腦脹,感覺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受情緒影響,她被熱出一身汗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洗了澡吹了會風。這會兒她顧不上吃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除了幾條朋友發來的消息,手機安安靜靜沒有未接電話。
這什麼意思?
不是工作號嗎?電話都不接還談什麼工作,還是說他真的認出了她的手機號把她拉黑了?!
丁瀟瀟的倔脾氣上來了,火氣蹭蹭上涌,這次她想也沒想就按了撥打鍵,打算再無人接聽,就直接衝去盛世堵人。那東西害她經常做噩夢,她是一天都不想留了。
“您好?”這次沒響幾聲,電話就接通了。
猝不及防的通話令丁瀟瀟沒有準備,聽出接電話的人不是陸南舒,她又確認了一遍號碼,有些結巴道:“您、您好,我找陸南舒。”
那邊頓了下,很禮貌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預約。”
“那您方便說下貴公司嗎?我是陸總的秘書,有什麼事我可以代您轉達。”
丁瀟瀟說沒有公司,她是代表個人,於是那邊沉默了。
生怕電話被掛,她直接報了姓名,“我叫丁瀟瀟,是你們陸總的……高中同學。是這樣,我這邊有件東西要還給他,挺重要的,您方便幫我轉達一下嗎?”
秘書:“不好意思,陸總正在開會。”
“那您能幫我約個時間嗎?只要五分鐘,我還完東西就走。”
秘書更客氣了,“實在不好意思,這是陸總的工作號,私事我們無權過問更沒辦法做主。您要是真着急的話,建議您直接聯繫陸總的私號。”
他貼心補充了句:“陸總的私人手機從不離身。”
哪怕是重要會議,也會帶着。
而且,他現在正在查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