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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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知道他的私人號碼,還打什麼工作號?
而且據丁瀟瀟了解,陸南舒並沒有貼身拿手機的自覺。
談戀愛時,她給他打八個電話他能有七個漏接,更不要說日常回消息什麼的,簡直奢望。難不成他這毛病改好了?
想到陸南舒那張冷冰冰愛答不理的臉,她更相信是秘書敷衍她。
折騰了一個早晨,丁瀟瀟最後還是沒能聯繫上陸南舒。
她有些生氣,甚至有想法托鐘鳴把東西還給他,但那東西實在有些敏感,不當面還給他把話說清楚,丁瀟瀟咽不下這口氣。
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吧。
因感冒反覆不好,丁瀟瀟的這幾天一直發蔫兒,也沒什麼精力打扮自己。
拉開窗帘,不強烈的光湧入照亮房間,街上潮濕沉寂,下了一夜的暴雨終於有所停歇。
總歸閑着沒什麼事做,丁瀟瀟換了身衣服拎起背包,準備去裝修好的店鋪看一眼。
大學一次假期,宿舍里的同學都回了家,無聊的她弄了個直播號直播吃飯,是因為孤獨。後來,她用這個直播號記錄日常,偶爾發發做甜品的視頻,是想賺些零花錢。
開始很長一段時間,這個直播號只有幾千訂閱,直到有次她手癢直播做手工,腦洞大發做了一對向日葵娃娃,登上了網站熱榜。此後,她做手工的直播熱度居高不下,不少粉絲私信她想要定製購買。
私人定製的單子多了,鍾淑雅從中發現商機,與丁瀟瀟合開了工作室。再之後,工作室越做越大,兩人商量后找了鐘鳴把關協助,創辦了手工品牌MISS,收穫大量粉絲。
現在,她們準備再以MISS品牌開一家甜品屋。
酒店距離店鋪很近,步行十分鐘就能到。
哪怕是陰雨天,美食巷與商業區的人流量也很大,潮濕的街道兩側,是成排風格各異的商鋪,不遠處矗立着一座座高樓大廈,這是北城精英都想進入工作的地方。
【我來啦。】到達店鋪后,丁瀟瀟先站在門口拍了張照片,發給鍾淑雅。
原本她們想開在美食巷,奈何那條街太紅火,唯一轉讓的幾家店鋪也不符合丁瀟瀟的心意,所以在店鋪選址上,她們拖了太久,在丁瀟瀟出國半年後才敲定,由鍾淑雅監督裝修。
叮叮——
剛推開店門,就聽到悅耳的鈴音,門上掛了由丁瀟瀟設計的晴天向日葵風鈴。
鍾淑雅選的店鋪佔地面積很大,分為上下兩層,還單獨給丁瀟瀟留了休息間。整體設計是侘寂風和田園風的融合,擁有採光極好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對街成排的梧桐樹。
丁瀟瀟細緻轉了一圈,發現除了應有的桌椅擺台,鍾淑雅還特意多加了一面透明玻璃櫃,用來展示由丁瀟瀟設計做出的MISS手工。
【如何?】鍾淑雅發來消息。
【我可是嚴格按照你給的設計圖裝修的,稍微加了一丟丟我自己的小創意,還不錯吧?】
丁瀟瀟發去貓貓比心的表情包,【鍾總一出手,我就知道MISS距離上市不遠了。】
【丁總客氣,MISS的上市可離不了你這位創始人。】
兩人隔着屏幕開始吹牛,乍一看還有些唬人。隔了一會兒,鍾淑雅發來一個凝重狗狗jpg,【欸,我有個正經事要和你說。】
丁瀟瀟玩笑,【鍾總什麼時候不正經過?】
【少來。】
【這次是真的有事。】
看出鍾淑雅不是玩笑,丁瀟瀟認真起來,【你說。】
鍾淑雅沒有馬上回復,聊天屏幕上出現長時間的‘正在輸入中’,斷斷續續。
依照丁瀟瀟對她的了解,延遲越久事情越大,她靜下心拍了幾張室內照片,調出聊天屏幕,發現鍾淑雅還在輸入中。
這讓她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覺事情還是和她有關。
嗖——
消息終於彈出,是一大段的文字。
丁瀟瀟快速看去,越往後看心情越沉,但也有些在意料之中。
鍾淑雅說得正經事,是和店鋪位置有關。
她們選在了商業區最繁華的地段,與寫字樓群相對,是大多數上班族的必經之地。只談利益,店鋪的地段絕佳,可壞就壞在MISS對面是盛世大廈。
鍾淑雅又陸續發來幾條消息:【陸南舒和陸家不和不是秘密,以前上學那會兒,他寧可自己出來住都不去陸家,明擺着是想和陸家劃清界限。】
【他這麼多年不回北城,一現身就回了陸家,那個時候店鋪都開始裝修了,我打聽了幾天都沒聽說他要進盛世,以為他不會管陸家的爛攤子。】
到底是她太年輕,陸家也瞞得太好。等她得到陸南舒進入盛世的消息時,MISS都裝修好了。
手機因為密集的消息頻繁震動,可以看出鍾淑雅的崩潰不安。
丁瀟瀟嘆了聲氣,趕緊出聲安撫:【沒關係啦。】
【當初把MISS定在商業街時,我就考慮到這點啦。】其實她還真沒考慮到,甚至她都沒想過她和陸南舒還有重逢的一天。
鍾淑雅還有些不放心,【把MISS開在前男友家樓下,你真的OK嗎?】
丁瀟瀟被她噎了下,【我還有不OK的辦法嗎?】
總不能重新再選址來一遍吧?
丁瀟瀟認真打字:【當年我和陸南舒分手,確實分得不太好看。】
【可我自問,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吧?】
所以她何必心虛刻意躲他。
叮——
店門忽然被人推開。
丁瀟瀟抬頭,看到從外面進來兩名穿着校服的女學生,她放下手機,“不好意思哦,店鋪還沒開始營業。”
“嗯嗯我們知道,就是看到今天開門了,想進來問問。”
女學生有些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小叮噹嗎?”
丁瀟瀟愣了下。
她的直播ID叫鈴鐺響叮噹,早前直播時,她曾說過奶奶給她起的小名叫叮噹,取自叮叮噹噹的鈴鐺,是希望她能保持童真無邪,熱烈喧囂而活。
久而久之,網絡上很多人都喊她小叮噹,但很少有人在現實中這樣喊她。
“是我。”丁瀟瀟承認。
兩名女高中生激動地拉起手,“你都好久沒直播了,群里有人說你在準備MISS的線下門店,沒想到是真的!”
丁瀟瀟笑出甜甜酒窩,“最近是準備開店,不過是開甜點屋。”
“不管姐姐開什麼,我們都會來支持的。”
“姐姐,我們好喜歡你設計的娃娃,我們學校有好多人都買了MISS的掛件,你看,我們也背了。”她們轉身,露出掛在書包上的搞怪娃娃,都是丁瀟瀟以前直播做過的。
看到有人能喜歡自己所喜歡的,這種感覺就像被得到了認可。
丁瀟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就連店鋪選址帶來的煩悶也消散不少。已經到了上學時間,兩名女學生揮手和她告別,臨走時還不忘提醒,“姐姐有空記得直播哦。”
自從創了品牌MISS,丁瀟瀟就很少直播了,出國那一年直播次數更是寥寥。
丁瀟瀟點頭答應了,在店鋪開業前,她確實要直播宣傳一次。
……
看完店鋪后,丁瀟瀟打車去了趟醫院。
她的感冒反覆久久不好,今日又有些低燒,顯然光靠吃藥已經沒用了。
剛好是上學上班的時間,臨近的幾條街有些堵塞,丁瀟瀟坐在出租車上,看到行人路上成群的學生經過,有一名學生因為和同伴打鬧,險些被車撞到。
滴滴——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配上學生的嘈雜打鬧,外面很是熱鬧。
司機也忍不住感慨了句:“這些學生啊,年輕就是好,是真有活力啊。”
丁瀟瀟回應笑了笑,將目光放在窗外。
她看到有一名高高瘦瘦的校服男生,正懶洋洋過行人路,在他身後不遠處,跟着一名短髮女生,每當距離男生過近,她都會刻意拉開一些距離,就這樣,男生久久沒有發現身後的女孩。
丁瀟瀟看得眼眶發酸,忽然有些難受。
高一上學期,她知道陸南舒性子冷難以接觸,所以只敢在途徑高一(1)班時,偷偷看他一眼。
有時他在睡覺,有時他會寫題,大多時候,他都是在安安靜靜地看書,彷彿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陽光傾灑在他的身上,他低垂的側顏像是純凈無暇的神祇。
好像只是看他一眼,煩亂的心緒就能平復。
鍾淑雅看出丁瀟瀟對他的在意,曾勸說過她,“既然這麼喜歡,就去追呀。”
丁瀟瀟搖頭拒絕了。
她並非內向害羞之人,相反的她外放喜歡熱鬧,是網絡上的那類社牛分子。不選擇追求陸南舒,不是因為他高冷難追,而是她覺得喜歡分很多種,她對陸南舒的喜歡,是最安靜沉默的那種。
不求名不求份,只是想喜歡看着他。
用鍾淑雅的話來說,她就是看上人家的臉了。
丁瀟瀟不否認。
直到高一下學期,她發現陸南舒和她住在一個小區,兩人上學放學的路線一模一樣。
“姑娘,醫院到了。”司機打斷丁瀟瀟的回憶。
付了錢,丁瀟瀟下車走進醫院,站在大廳里生出一種茫然。
大概是受了童年經歷的影響,每次來醫院,她都有一種慌亂無措之感。這麼大的地方,來去人群匆匆,好像只有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因為感冒來過這裏多次,丁瀟瀟輕車熟路掛上號。在詢問過她的癥狀后,醫生給她開了新葯,並建議她輸液治療。
這會兒輸液室的人不多,但大多有人陪同。
“丁瀟瀟是吧。”小護士看了眼輸液袋,扎針時多問了句:“自己來的?”
丁瀟瀟摸了摸鼻子點頭,有種自己來醫院看病很可憐的感覺。可不就是很可憐嗎?
昨晚沒休息好,丁瀟瀟這會兒有些犯困,又擔心自己睡著了護士忘了過來拔針。來回掙扎了幾次,她握着手機間隔定了數個鬧鐘,每八分鐘醒來看一次輸液袋。
可想而知,她睡不好。
昏昏沉沉中,她一會兒夢到自己跟在陸南舒身後上下學的場景,一會兒夢到她跑去砸陸南舒家的大門,強行拉着他來醫院看病。
畫面再一轉,是她在陪着陸南舒輸液。
吵鬧的輸液室中,丁瀟瀟把自己蜷縮成球靠在他的身邊,打着哈欠小雞啄米。
陸南舒冷淡道:“你走吧,我自己可以。”
丁瀟瀟不肯走,揉了揉眼睛堅持着,“你生病了,我必須陪着你,人在這個時候都是最脆弱的。”
她講起自己兒時獨自來醫院就醫的往事,明明很慘很難過的故事,讓她講的生動有趣像個笑話。
旁邊的大叔沒忍住,被她逗笑了,丁瀟瀟扭頭去看陸南舒,男生安安靜靜靠在座椅上,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想笑的慾望。果然走高冷路線的,都太難逗了。
丁瀟瀟貓貓嘆氣。
期間,丁瀟瀟沒忍住睏倦,還是小小眯了一會兒。她歪歪扭扭靠到了陸南舒的肩膀上,男生掙扎動了動,嗓音冷清清的,“困了回家去睡。”
“我不。”丁瀟瀟語調模糊,臉頰在他削薄的肩膀上擠壓成肉嘟嘟的,困到胡言亂語,“我要留在你身邊。”
“陸南舒,你不用感謝我的。”
“如果你真的想謝我,就請我喝一碗面吧,我快被餓死了。”
後來她又說:“陸南舒,以後我生病了,你也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我們都不要一個人。”
嗡——
鬧鐘再次在耳邊響起。
丁瀟瀟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強迫自己從過往的夢中抽離。
睜開眼睛,她感覺自己身側坐了人,男生白衫黑褲皮膚白皙,側顏下睫毛纖長鼻樑很挺,正低眸看手機。
“怎麼還在做夢……”丁瀟瀟呢喃一聲,懷疑自己還沒從夢中出來,不然怎麼會在這裏看到陸南舒呢?
聽到她的呢喃,‘男生’抬眸看她一眼,又很快看向輸液袋。
喊住路過的護士,陸南舒淡聲:“可以給她拔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