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退位

第232章 退位

諾敏對爵位沒啥興趣,即便封她個王妃,不過多幾次入宮覲見的機會——可她本就懶怠與宮裏人應酬。

當然得了鋪子還是挺高興的,皇家產業本就固若金湯,又因為打着天子旗號的緣故,生意也不愁銷路,這麼一個連本帶利五萬銀子的當鋪,足夠她躺在家中數錢了。

諾敏只覺得對公爹有些不好意思,“會否太讓他老人家破費?”

郁宛道:“你就安心收着吧,總比留在萬歲爺手裏漸漸化灰的好。”

乾隆如今可還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南巡已經結束,此生也不見得再有機會出遊;大興土木,宮裏統共就剩這麼幾個人,建再多的宮殿給誰住?

了不起用在他日後的喪事上,那才叫白糟蹋呢。

得了郁宛的保證,諾敏方才安心下來,既然丈夫在爵位上稍稍吃虧些,那別的方面補足也是理所應當,這麼一想就覺得皇帝十分聖明了。

郁宛辦妥了差事,回頭又去御前代諾敏致謝,“您瞧瞧,臣妾幫您賣了個多大的人情,如今您可是美名遠揚了。”

乾隆失笑,“好好好,多虧你。”

他並不在乎兒媳們怎麼看他,但見郁宛這樣熱切地當賢內助,還是饒有興味——大概宮裏的日子太無聊了,也只有坑他的時候眼睛裏還能帶點光。

他還有一事要跟郁宛商議,便是擇一宗室之女許配給和珅嫡長子豐紳殷德,按皇室公主的規制操辦,主婚人自當為郁宛這位執掌六宮的皇貴妃。

郁宛慧眼如炬,不着痕迹地瞥了皇帝一下,兩人對了個默契的眼色。

比起她坑皇帝那點三腳貓工夫,皇帝坑起人才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驟然告知此事,必然早有了決斷,郁宛只問道:“不知萬歲爺挑了哪家的姑娘?”

乾隆嘆息,“弘晝之孫倒是年貌相當,然其祖母早早定下婚事,可惜了;弘曕之孫比豐紳殷德小兩歲,年方十一,少不得先成親,過兩年再圓房罷,好在果恭郡王福晉十分樂意。”

郁宛心說這才是糊塗的,真以為給和珅當兒媳婦是什麼好事呢,別看這位大人眼下炙手可熱,家業鼎盛的,到時候有倒霉的時候,身為姻親又豈會不受連累?

相比之下,和親王福晉倒是有大智慧的,又許是和親王臨終時意識到什麼,才叮囑早早給孫女定親——他是被乾隆給坑怕了,縱使眼前有潑天富貴,只怕也吸引不來和親王的渴望,誰知道裏頭藏着什麼陷阱?

郁宛雖深明就裏,但對這場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交易,也只能聽之任之,誰叫果福晉只貪眼前之利?或許她並非意識不到風險,只是被皇帝畫的大餅蒙蔽了心竅罷了。

郁宛只慶幸阿木爾已經早早嫁人,怎麼也輪不到她去摻和——和珅跌倒,嘉慶吃飽,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誰知道乾隆是否故意留着和珅這頭肥羊,好待後來人宰殺,畢竟抄沒的家私可都流進國庫里了呢。

阿木爾現在很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怕郁宛太過勞累,還專程過來幫忙,從以前那個賬篇子都不認識的新手,到這會子嫻熟地吩咐下人、交割對牌,看得郁宛百感交集。

孩子們也長大了呀。

不過阿木爾偶爾還是會流露出些頑皮勁,“聽說豐紳殷德生得十分俊俏,頗有乃父之風,儀錶堂堂呢。”

畢竟和珅也是朝上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乾隆好相貌,無論男女,但凡皮相出色些的,都能得他高看幾分,這位是標標準准以貌取人。

郁宛面無表情,“額駙就在你身後,你不怕他聽見?”

阿木爾嘖聲:“額娘又唬我,我可沒那麼好騙。”

以前郁宛就常拿這招嚇她,弄得她跟小太監多說兩句話都疑神疑鬼——明明額駙看着挺沉穩的,怎麼背地裏醋勁那麼大?怕是從小酸菜吃多了吧。

阿木爾笑嘻嘻道:“我跟他說好了,今天不回家睡,他可不敢管我。”

身後傳來輕輕兩聲咳嗽。

阿木爾僵着臉轉過頭去,不是納蘭寧致還能是誰?

這回可真叫逮了個正着,偏被他聽見自己誇讚豐紳殷德,明知道額駙跟和珅父子都不對付。

可她就是單純欣賞一下皮相呀。

阿木爾向郁宛投來求助的眼光。

郁宛表示愛莫能助,不過還是讓早鶯去府上開解了兩句,其實她知道寧致不會拿阿木爾怎麼樣的——讀書人就只會自個兒生悶氣,偏偏阿木爾一見他情緒低沉,自個兒就心虛了,結果依舊得郁宛或者皇帝從中調停。

郁宛只想表示,你倆小年輕鬧歸鬧,別叫旁人吃狗糧成不?

她跟乾隆倒是幾十年來沒紅過臉,即便有什麼隔閡,打一架就又和好如初了——當然是在床上妖精打架。

那種文雅含蓄的鬧彆扭方式,她真不懂。

乾隆五十七年,愉貴妃病終,郁宛請旨將婉妃晉為貴妃,小鈕祜祿氏晉為誠妃,統領後宮這些年,她只專心貫徹一條宗旨,跟她混有肉吃,瞧瞧,多得人望呀!

乾隆顧不上理會,只擺了擺手讓郁宛自便,他老人家正忙着撰寫《御制十全記》。

該書記載了乾隆執政期間的十次重大軍事行動,如平準噶爾、平回部、攻打大小金川等,都是值得後世稱頌的傑出戰役,雖然皇帝一次都沒御駕親征過,但不妨礙這些功勞都是他的。

對此,郁宛沒什麼可說的,比起雍正帝晚年鬧出《大義迷覺錄》那樣越描越黑的笑話,乾隆此舉就純屬小菜一碟了,不就是歌功頌德么,等他舒心了,底下百姓也就太平了——當然其中不乏文過飾非、諱敗揚勝之處,這些,就只能留待街頭巷尾竊竊私語了。

幹完這件事,乾隆方才心情大暢,三年後駕臨勤政殿,正式宣佈建儲密旨,立十五阿哥永琰為皇太子,明年歸政——雖說皇帝自覺身子尚算康健,可他當初登基時就曾發下宏願,不敢與皇瑪法比肩,康熙爺在位六十一年,對他來說,滿六十年也已足夠了。

為了明正太子身份,魏佳氏依例也應追封為皇后,不過乾隆頒詔前仍有些猶豫,尤其是對郁宛。在他心裏魏佳氏遠不及宛兒,又怎能讓宛兒居於人下?

郁宛笑道:“臣妾是這樣斤斤計較之人么?何況臣妾曾在太後娘娘床畔前起過誓,終身不敢肖想皇后之位,萬歲爺若一意孤行,那才是讓臣妾難做呢。”

根本她也不想當什麼皇后,魏佳氏已死,她又是位分最高之人,誰都壓不到她頭上,何況本朝以孝治天下,難道因她不是嫡母,後來的皇帝就敢不尊重她了?

她更有一重考量,若皇帝這會子仗着心血來潮冊封了她,來日她豈非得跟孝賢孝儀慧賢淑嘉哲憫等人一齊擠裕陵地宮去,想想都有些古怪——都能湊兩桌麻將了。

相比之下,她寧願將來另起一墓,獨門獨戶的還更自在。

乾隆沒料到她是這麼想的,臉上罕見地有些感傷,但還是勉強笑道:“朕倒不知你如此信守承諾。”

郁宛道:“臣妾一直都言而有信,倒是萬歲爺怎這樣善變,您不是答應要跟臣妾長長久久的么?”

她是只管生前,不管死後——左不過一具冰冷無味的屍骸,誰還在乎她多尊貴呀。

乾隆撫了撫她的鬢髮,溫聲道:“好,就依你之言。”

嘉慶元年,皇太子永琰正式即位,奈何乾隆這個天生的權力動物並未就此消停,對於普通的朝務,他願意交由新帝處理,但凡涉及軍國大事或是大臣的任職罷免,他依舊會插手干預。此外,他還規定新帝每天都須親自過來請安,並接受他的教導。

郁宛森森懷疑新帝如此寡言罕語,都是被他阿瑪PUA過度的關係,有時候也不免向乾隆吐槽,讓他該放手時須放手——像郁宛就從來不干涉宮務,哪怕皇后喜塔臘氏產後身子不調,也有貴妃從旁協理,要她操什麼心?

乾隆固執地道:“顒琰年紀輕,沒經過事,朕自然得從旁指點。”

關於避諱,以前都是宗室們改名,到乾隆這兒直接把新帝的名字給改了,固然有考慮永字常見的緣故,但不可不謂是另一種敲打。

郁宛道:“三十多了還年輕呀,那臣妾進宮的時候難道是一八佳人?”

乾隆笑道:“可不是,你在朕心裏就沒變過。”

說完就來摸她臉上的皺紋,彷彿那隻手鍍了神力,輕輕一拂就能恢復青春似的。

郁宛索性把臉湊過去,“您摸吧,數清楚有幾道褶子,別到晚上嚇得睡不着覺。”

乾隆嘆道:“朕離了你才睡不着哩。”

人越老是越害怕孤單,看着生命一點點流逝,不可避免會對死亡產生畏懼——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大概郁宛勸說起了作用,乾隆此後也就漸漸放權,當起了甩手掌柜。新帝看郁宛的眼神也愈發恭敬和感激了,還特意下旨修繕慈寧宮——郁宛雖為皇貴太妃,可乾隆退位以來便授意內務府按太后儀制奉養,待遇比起之前有增無減。

郁宛倒也不是為了討好新帝才如此,她真心希望乾隆能再活個十年八年的,等他去后,宮裏連個拌嘴的人都沒了,多沒意思,雖然這人有時賤賤地叫她咬牙,可到底這些年相依過來,總有幾分同居之誼——誇張一點,說戰友情也不錯。

殫精竭慮催人老,鍛煉身體才是養生之勞。郁宛便每日晨起拉乾隆起來跑操,她練五禽戲,乾隆練太極拳,明明運動量還不及她呢,卻每每半個時辰就繳械投降了。

郁宛道:“您又偷懶了。”

乾隆擺手,向她比了個討饒的手勢,兀自到庭中石榴樹下的搖椅上躺下,拿蒲扇遮着臉,淺淡的陽光沿着樹葉的縫隙照在他臉上,灑下絲絲縷縷的金黃,使這位老人看起來平和而安詳。

不知過了許久,樹下依舊沒半分動靜,郁宛心中忽然莫名恐懼,難道他竟是悄無聲息去了?

躡手躡腳走上前,揭開蒲扇一瞧,果然底下人兩眼緊闔。

郁宛只覺得心臟快要從腔子裏跳出來,待要探探鼻息,乾隆卻忽而握住她的手腕,含笑睜開眼來,“朕還在呢。”

郁宛鬆口氣,“您別隨便嚇人呀。”

“以後不會了。”乾隆吃力地挺起腰桿,搭着她的胳膊起身,“朕若真有萬一,必得先叫你知道。”

郁宛伸出小拇指,“口說無憑。”

還是這麼愛較真呀!乾隆無奈地伸出手去,兩指麻花似地勾纏在一起。

郁宛粲然笑道:“一言為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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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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