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篇10：憶來，賴家兄弟
那木訥漢子聞言一怔，奇道：“二弟，不是讓唱來着？”
疑惑神情間攜帶三分不滿，似在質疑，似在求知……
“你可真是我親哥勒！我謝謝你，聽我說謝謝你！”機靈漢子神色一崩，瑟瑟發抖之下，渾是一副欲哭無淚之相。
柳莫笛嘴上帶笑，心下卻思忖，呃，待我想想，這兩被老爹揪來的慫漢是……
星眸盍閉，緩緩間，好似蒼茫落幕，萬物復蘇，百般回憶如若錢塘潮歸，逆流而回，其聲如洪，其勢若雷。
腦海之中，一滾珠簾自長天一際撲卷，往昔崢嶸歷歷重現，於腦海之中無垠憶光抽得一縷碎片，鋪展開來，縱眼一觀，一覽無餘。
嘖，原是賴家兄弟二人……
在《你的俠客》前期劇情，是那昂藏九尺的怪人風老頭悉心栽培的兩名徒弟，人高馬大，身強力壯，又是一對雙胞兄弟，而且其二人人雖高壯，手卻出人意料地小巧纖長，正是天生一對扒金手，用以盜竊一道最是上佳！
雖然說平日裏除卻風老頭教授一番盜竊之流的精湛妙手盜術，二壯漢便只會一手叫花乞兒之藝。
但這二人除卻習盜術而得的精密操控力以外，抗揍跑路得來的一膀子蠻力亦是不容小覷，所以前期與主角切磋，聶秋道與西門綺芊被打得嗷嗷叫，是真正意義上的腳踩承平三傑，拳打雙劍侶……
縱使是集齊聶秋道平生其餘之敵，未曾有如此佳績，可謂凌於百萬英豪之上，千古未絕者，惟我無雙；和天地並存，與日月同光。引人唏噓感嘆……
不過在中期，賴家兄弟卻是死得一番光明偉大……
但正所謂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
雪峰是偉大的，因為滿坡掩埋着登山者的遺體；大海是偉大的，因為處處漂浮着舟楫的殘骸；登月是偉大的，因為有挑戰者號的殞落，人生是偉大的，因為有白髮，有決別，有無可奈何的失落。
那日……
大風泱泱，大潮滂滂，洪水騰蛟龍，波濤洶湧！
勿爾，平地一聲驚雷起，只見那驚濤駭浪洶湧而來！雷霆激射間，如有吞天沃日之相，一路波瀾洶湧，猶如摧枯拉朽！
山崩地裂，排山倒海，努浪起濤天，慘絕人寰！
大地降下洪水，金烏墜落，建木傾倒，不周山崩，生死難料……
暴雨更猛，狂風更緊，風舞揚水浪，洪峰更狠！
那人群熙熙攘攘，但見得如此駭人聲勢，嘩然一片作了驚弓之鳥，你涌我擠，雜然亂成一片。
眼見時，肉浪滾滾，摩肩擦踵……
耳聞時，人聲鼎沸，濤聲如雷……
再回首之際，怒浪滔天，撲面襲來，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大地萬物！
有一孩童迷失雙親，茫然不知所措，呆立原地，這一立可要了小命嘍！
於人潮洶湧交匯之處，幾下子橫衝直撞，這孩童便被撞得東倒西歪，身形不穩，被人群撞倒在地。
生死攸關時候，洶湧人潮湧動，哪裏管甚麼地上啼孩，登時作勢便踩！
這一踩，霎時一聲悶哼傳出，如若有人定睛一看，定會發現人潮腳下卻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面目的猙獰似乎在告訴人們，他在苦苦忍耐着人群的踐踏，緊咬牙關，死死支撐着，一動不動！
死命支撐之下，竟給身下啼哭孩童擴出一方生的空間，彪形大漢牢牢護住身下孩童，默默無言地感受着身上萬人狂奔的疾步，
每個人都在疾命狂奔，誰也不願放棄生的希望。
是以，彪形大漢背上是萬人疾奔的踐踏，數不勝數的擠壓，或官靴，或布鞋，或繡花鞋……
無他，都是為了生存，生命之前，要指望誰停下踐踏的腳步呢？
然！洪水無情人有情，彪形大漢在啼哭的陌生孩童面前，停下了腳步，護住了他的身形，縱使嘴上溢出一股暗紅的血流，亦不曾讓孩童受得一絲一毫的傷害……
看着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孩童止住了啼哭，驚道：“叔叔，你流血了！”
彪形大漢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微聲虛道：“叔叔沒事，待會兒，等，咳咳，等叔叔喊你起身，你就起身跑哦，楸住旁邊的人就跑，千萬不要鬆手摔倒哦，好嗎？”
“好！”
這彪形大漢正是那木訥漢子賴大，平日裏與其兄弟賴二二人偷雞摸狗，為人不齒。
再說那賴二，環視身畔，不見賴大蹤影，心下一緊，回身一望，卻見賴大跪撐於人群之中，二話不說，逆着人潮，疾行而來。
拔開身旁狂奔逃命的人流，突兀看得賴大跪於血泊之中，目眥欲裂，三步並作二步衝去，急吼道：“老哥！誰幹的！俺……”
賴二話音急急而落，只因看見了賴大身下的孩童，“這……”
那一刻，他們身畔無數人急奔而過，賴大身染血污，背上是血污，血是被踐踏出來的，污是踐踏出來的。
身後洪水欲來，身下孩童安然……
“孩子兒，起身！”
……
星眸璀璨，眉尖動容，天衍將息。
柳莫笛心中顛倒反覆，一時半會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沉默半響，心下暗嘆：好個面目猙獰，好個彪形大漢……
勿地不知是為何，柳莫笛霍然想起前世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他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曾在書中寫道：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人來說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柳莫笛心中思忖，這賴大，憑他隨處為家，哪裏回頭是岸，但救一人，死？生？契闊罷了……
如今這般看來，應是這賴大俠死風骨生，不負此生罷！
大鵬展翅，陡蔽烏雲；狂颶施威，豈又何妨？
賴大，真英雄也；賴二，真兄弟也……
但那是后話了，偷人東西，這事可得先好好嘮嗑嘮嗑。
……
柳莫笛念想着，一步踏出，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狂狷的笑容，道：
“我非壞蛋，無限囂張，我本英雄，廣目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