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無名噴泉
麗水城南,有一個山嶺,沒有正規的名字,基本屬於荒山野嶺。
這個世界因為修者眾多的原因,真正的無人踏足之處還是挺少的,但城南的荒山野嶺雖然離城較近,卻是空氣污濁,也有瘴氣密佈,日久天長,竟是慢慢地成為了亂葬崗,然後愈加無人涉足。
一到夜晚,山風呼嘯,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讓人一聽就心裏發毛。
它也成為了城裏不少小孩心中的噩夢式印記,因為大人經常會拿這個東西來嚇唬他們:“哭?再哭就把你扔到城南的惡人嶺去!”
惡人嶺中無惡人。
再惡的人,也不願意踏足真正的惡地。
倒是不少新入城的修士,會屢屢地到這個地方來轉一轉,尋思着在嶺上嶺下開闢個便於修行的場所什麼的。
來轉的都失望了。
但永遠都有來轉的人。
因為麗水城本身是一個挺大的城池,每日都吸引着相當一批的人,而這批人中,又有相當一部分是修士。
譬如這一日,就有兩位新入麗水城的修士聯袂踏足“惡人嶺”,出了城后,還沒來到近前,只是遠遠地看到嶺頭,其中一個老者便眉頭一皺道:“早聽此地是窮山惡水,我還以為是城裏人太過身嬌肉貴,形容誇張,哪知,他們說得反而是太保守了!”
另一人也是一臉晦氣的樣子,“這哪裏是窮山惡水,谷兄,你看這山嶺沖冒之氣,分明是三陰攢聚,五濁聚集,別說在這裏修行了,就是在裏面多吸上幾口氣,都能墮了修行!”
兩人說著這話,都是面露嫌棄,腳下止步。
“可是這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小山嶺,倒也沒道理這麼陰濁啊?”那叫谷兄的老者這般說道。
“谷兄此言也是,莫非……”
另一人說著這話,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都是點點頭,停下的腳步,又繼續開始向前。
甚至,還加快了那麼幾分。
但儘管如此,隨着距離的越來越近,兩人的眉頭還是越皺越深,當真正來到山嶺腳下的時候,兩人不止是盡量地屏起了息,就連口鼻本身也都被黑布給遮罩了起來。
“谷兄,我們最好分工,你探三陰,我查五濁,這樣速度能快一些,你意下如何?”
“豐兄此言,也正合我意!”
說著這話,兩人在山嶺腳下散開,揮揮手后,便各尋一方向,開始了對山嶺的探索。
說是亂葬崗,但屍體沒見幾具,倒是森森白骨確是不少,人獸皆有,散佈其中,這讓兩人在探查的過程中都是不自禁地皺起眉來。
因為情況和他們想像的並不一樣。
人骨不說,獸骨肯定是這山中野獸之骨,而嶺中散佈的這麼多種類的獸骨,大小皆有,新舊並具,顯然說明這山嶺並不是什麼極陰極濁之地。
那麼……
原本在兩人的想像中,這地方可能因為太過陰濁,反而會誕生孕育出靈地什麼的,那也是造化的一種平衡或者說彌補。
但現在看來,這就是很普通很尋常的陰濁之地,離造化平衡,差得太遠!
隨後,一路上,各種飛過跑過或躍過的鳥獸之屬,佐證了他們的判斷。
中午時分,兩人在一個山頭會聚了。
都是一臉的疲勞加晦氣,還有那麼一些若有若無的狼狽。
“果然,靈地不是那麼好找!”
那姓豐的老者跺跺腳,“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這番入山,靈地沒找到,卻差點掛了彩!剛才有個孽畜,趁我一不小心從頭頂偷襲,一擊不中,我還沒看清它是什麼樣子,它就遁入林中不見了。”
“豐兄竟然同樣也遇到凶鳥了?”
那姓谷的老者一臉詫異,“豐兄你看!”
說著這話,谷姓老者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我也是一不小心,一陣凶風掠過,就被帶了一縷頭髮去!”
“我還以為是人老不中用了,也就沒好意思和豐兄提這事。”
看着對面散亂的髮髻,再想及自己的遭遇,豐姓老者再次若有所思道:“谷兄,我們兩個都是合氣境大成,雖未入凝元境,但自忖也不差那凝元境多少,這番卻同時被山中兩隻孽畜戲耍,谷兄,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
響鼓不用重擂,兩人算是老搭檔多年,豐姓老者這一說,谷姓老者也就有了數,但同時他的眉頭再次皺起:
“就不知戲耍我們的是不是同一隻孽畜,要是同一隻倒也還說得過去,但如果不是同一隻,那這個地方,就確實奇怪!”
“但此地的三陰之氣,也只是正常的集聚而生,我沒看到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聽他這一說,豐姓老者也是皺眉,“我所查也是如此,這五濁之氣,遠遠地看着嚇人,但其實也就是個軟骨子空架子,嘁!”
說著這話,他直接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這樣,反正都浪費半天時間了,也不差再浪費半天,谷兄,我們這次不探三陰,也不查五濁,我們就找找那孽畜,看它到底是什麼個玩意兒!”
“谷兄,驚你的那孽畜往哪裏去了?”
“山上!豐兄你遇到的那個呢?”
“也是山上!”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也不分開了,帶着小心地聯手往山上的方向展開了搜索。
一路上,兩人再次遇到不少鳥獸,但遇見之際,被驚走的是它們,而之前驚掠了他們的一隻或兩隻凶獸,卻再不復見。
眼看着,太陽漸漸偏西了。
雖然自忖兩個合氣境大成在這尋常的山郊野嶺絕不至於出事,但想及之前所遇那似乎又有點不太正常的凶獸,兩人心裏都有點發毛,不約而同地有了下山返回之意,不經意間的對視一眼,兩個老搭檔就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而就在這時,兩人卻又不約而同地同時呆住了。
並且這一呆,就是好久,絲毫也顧不及時間的流逝。
“那是什麼?”
好半晌,那谷姓老者失魂落魄般地喃喃說道。
“對啊,谷兄,那是什麼?”
豐姓老者也沒好到哪裏去,同樣是處於極度的失神和怔愣狀態。
夕陽西下,一抹餘輝正照在兩人前方的一處小山頭上。
就在那小山頭的尖尖上,一道泉水從地下向上噴出,濺到空中有兩三個人那麼高。
這是自湧泉,也叫自噴泉,兩人都見過,不稀奇。
讓兩人俱都目瞪口呆失魂失神的是,不下數十隻的大小不一的鳥類,正圍着那噴泉不停地掠飛,從這邊飛到那邊,再從那邊飛到這邊,如此這般不知疲倦地來回往複。
而且,豈止是不知疲倦?
它們一隻只地簡直像是嗑了葯一般,明顯是處於極為興奮的撲騰狀態。
“谷兄,我沒看錯的話,那是短尾雉吧?”
“是,你沒看錯,那是短尾雉。豐兄,我沒看錯的話,剛才和短尾雉交錯而過的,那是一隻迷彩斑?”
“對,你也沒看錯。公的短尾雉,和公的迷彩斑。”
說著這話,兩人再次地對視一眼。
彼此的失神狀態倒是好多了,但是那失神,卻被更多的震驚和不解所代替。
眾所周知,公短尾雉和公迷彩斑那就是完全不相容的生死天敵,任何一隻公短尾雉,和任何一隻公迷彩斑,若遇見了,都必然是大打出手,直到另一方非死即逃。
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