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花路,花樹
短尾雉和迷彩斑其實算是同一種鳥,只不過這種鳥只有公的才分為短尾雉和迷彩斑,而母的只有一種。
這就導致公短尾雉和公迷彩斑成為絕對的生死之仇,苦大仇深到群體矛盾完全凌駕了個體矛盾,不管認識與不認識,不管見過與沒見過,但凡遇見了,就干架。
不死不休的那種!
而站在那裏怔怔地看再長點時間,豐谷二人又發現,豈止是公短尾雉和公迷彩斑,圍繞着那道噴泉不停飛來飛去的幾十種鳥中,至少還有五六種,是天敵關係的!
剩下的那些鳥,豐谷兩人不認識,但想必也不太可能完全是和諧一片。
然而現在場中的情況分明就是,所有的鳥,都渾然忘了自己的生死大仇、食物、天敵等等就在身邊,或飛在自己前面,或綴在自己尾巴後面,和自己一起地,飛來飛去。
所以,到底這是為什麼?
“那個,那隻一身漆黑的孽畜,多半就是晌午時偷襲我的那個。”
豐姓修士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那個尾巴上帶三根彩的,我看着也和抓我頭髮的那只有點像。”
谷姓老者同樣說得小聲。
兩人都不是傻子,場中這些鳥的此時的異狀,再加上偷襲他們的兩隻鳥的實力異常,讓他們在看了一會鳥之後,全都把目光放在了那道噴泉的身上,並且,再不去看鳥,而只注視着噴泉。
但這般遠遠地看着,兩人看了好久,也着實沒有看出什麼來。
反正,就像是正常的從地下噴出來的水,比較清澈,因為沒看出什麼雜質,以及,這水大概不是熱的,因為沒有冒熱氣。
作為兩個合氣境的修士,他們能看出來的,也就是這些了。
遠看看不出什麼,想進一步知道些什麼,只能去到這水的近前,像那些鳥一樣接觸這水,又或者,捧着喝上一口?
但兩人不敢近前。
天知道這些孽畜是怎麼回事,要只是一隻兩隻的話兩人自信聯起手來還能對抗一番,不管敵得過還是敵不過,應該都不用太擔心。
但這幾十隻在一起,而如果它們的實力也都和偷襲他們的那兩隻差不多,或者哪怕其中幾隻具有那樣的實力,那一旦對上,他們也就只有奔逃下山這一條路了。
並且還不知能否順利逃脫。
而反過來,他們想戰勝它們,就算戰勝了,也留不下啊,人家帶翅膀的,溜得賊快了!
似這般只有輸沒有贏而就算贏了也毫無所得的仗,兩人的腦子又沒有壞得徹底,怎麼可能輕易開啟。
兩人像做賊一樣地,目光四處掃視。
然後很快地,他們目光一亮。
但幾乎同一時間,兩人也是心頭陡震。
之前往這邊來的時候還不覺,這時四顧,特別是站在這個小山頭的附近從上往下看,兩人倏然就如夢初醒般地發現,那道噴泉所噴出來的水,其實是沿着山頭的一些溝溝壑壑,一路曲曲折折地蜿蜒向下的。
水跡很淺,幾乎不可視,因為並沒有形成溪流什麼的。
但是,在那些隱約水跡所經的一路之上,是草皆豐,是花皆茂,是樹皆鬱郁蒼蒼。
特別是花。
現在是五月時分,按理說,山中雖然因為氣候與山下有殊的關係,這個時候會有花的綻放,但正常也不會太多,而是會呈現出極零星的分佈狀態。
然而現在,兩人看到了什麼?
他們的視線中,是一條非常明顯的花路!
白的花,紅的花,粉的花,黃的花,乃至淺紫深藍等等諸色之花,大簇大簇的花朵鋪滿了他們的整個視野。
講真,豐谷二人以前從未見過開得這般恣意的花。
有的花甚至連葉子都快要看不到了,通體上下全都是花,而且花苞還大得不可思議,花形花色也好看得要命。
隨意移出一株到城中,估計都會引來陣陣圍觀和驚嘆。
但現在,這樣的花,在這裏,比比皆是!
還有一些常見小花,其實是野草之屬,豐谷二人也全都認識的,在他們認識中的這幾種草,雖然也會開花,但都是可憐巴巴地在頂上開出幾串或僅是幾朵毫無姿色可言的花朵,而且還是所謂的花朵,一般人看到時根本都懶得看上一眼的那種。
但是現在。
這些極平凡常見的陌路野草,在這平日也無人到的嶺頭,竟是彷彿完全打開了生命的某種鎖鏈,開出大片大片的花朵來。
雖然每一朵花也還是很小,但一株上卻是開出很多,很多,然後,把整株草都點綴成極為明麗好看的星星點點。
兩人又不自覺地總覽了一下周圍。
遠處山嶺起伏,天邊夕陽留照。
上頭清泉噴涌,下面群花綻放。
兩人於此時赫然發現,若只是站在這裏,這還哪裏是什麼窮山惡水、瘴煙瀰漫、陰濁齊聚之地?這分明就是清韻升騰、靈氣攢聚之地!
特別是,此際,在夕陽餘光的殘照下,呈現於荒野嶺間的這麼一條花路,為豐谷兩人展現着一種極為奇異的視線和心理的雙重衝擊,然後這衝擊一路蜿蜒着,通向嶺下,亦通向嶺外。
“這是,已經通到什麼地方去了?”
再次對望一眼,兩人心中俱是泛起某種沉重。
豐姓老者舉步,谷姓老者跟隨。
兩人也不想法靠近不遠處上峰位置的那噴泉了,因為一眼可見的沒什麼好辦法可想,這時,不進反退,反而是循着噴泉之水在嶺間的流向,循着那一路明顯的花草樹木極為茂盛之路,曲折向下。
行行復行行,下下復下下。
越走,兩人的心中越沉。
因為,這一路越來越不明顯的花路,卻是越來越明顯地貫穿了嶺上嶺下,且一直通向東北方向。
東北方向有東湖。
兩人雖來麗水城不久,關於這個卻是知道的。
而且,尤其是最後,來到一個完全是嶺外的地方,那“花路”其實已經斷絕了,至少在豐谷兩人的視覺中是這樣,但是,兩人卻又發現,在斷絕了約里許之地后,突地,一棵燦爛花樹,呈現眼前。
那花樹開得異常燦爛。
注意是異常!
而這株異常的花樹下,已經是聚集了不少的遊客,還有更多的遊客,從東湖的方向,從城裏的方向,零星地向著這邊而來。
“咦,這裏什麼時候有這樣一棵樹?”
“我上個月經過這裏,是有樹的,不過沒開花,誰能想到它開出花來這麼漂亮!”
“諸位,這是什麼樹,我怎麼從沒見到這麼好看的樹?”
“……”
當谷豐二人走近,各種議論,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