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帝都
阿綏對於許岑風離開的態度實在反常得過了頭,反常到白蘭德一度懷疑阿綏在演戲。他驚疑不定的看着阿綏,動作有了片刻遲疑,就連手中的針管都鬆了幾分,猶豫着要不要注射進去。
阿綏在演戲嗎?
但看起來不像,對方沒那麼多花花心思,白蘭德是知道的。
阿綏此時也終於恢復了幾分氣力,強撐着從地上站起了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制住白蘭德,然後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搶過針管,噹啷一聲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白蘭德見狀一驚,正準備反擊,下一秒卻猝不及防被阿綏抱進了懷裏,耳畔響起了對方略顯沙啞的聲音:“別動,讓我抱一抱……”
也讓他趁機恢復恢復體力。
白蘭德聞言掙扎的動作一頓。
阿綏依舊大腦昏沉,但他知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想自由活動就不一定是什麼時候了。他緊緊抱着白蘭德,內心思索着自己什麼時候表現過要恨他的苗頭了嗎?
答案是沒有。
白蘭德為了救他,上次連命都差點丟了,阿綏怎麼會恨他呢?
阿綏思及此處,伸手捧住白蘭德的臉,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解,低聲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恨你?”
白蘭德察覺到臉頰處傳來的溫熱,下意識看向阿綏,不想錯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絲情緒,聲音沉沉的問道:“許岑風走了,你就不想去追他嗎?”
阿綏卻搖了搖頭:“他要去找一個朋友,我沒辦法繼續跟着他了。”
他和許岑風誠然是好友,但總不能跟着彼此一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阿綏從小被父母丟在山上,只能跟在三爺爺屁股後面玩,後來三爺爺離開了山裡,他就只能跟着太爺爺,可惜太爺爺已經很老了,總有一天也會離開他的。
來到蟲族之後,他只能跟着許岑風,但現在許岑風也走了。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阿綏好像永遠都是被迫留在原地的那一個。
“我以後跟着你,行嗎?”
阿綏也想有一個能夠停留下來的地方。他把臉埋在白蘭德頸間,輕輕蹭了蹭,就像小動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窩,低聲道:“我不走了,就跟着你。”
事情反轉得太快,白蘭德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在他的預想中,阿綏就算脾氣再好,得知真相或多或少都會感到生氣憤怒,他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做心理建設,但沒想到阿綏居然會是這種反應。
白蘭德懷疑自己在做夢:“你……真的不想去找許岑風嗎?”
阿綏認真搖頭:“不找了,我和你一起去帝都。”
他雖然除了一身武功,什麼都不會,但努努力應該還是能養家餬口的,大不了去工地搬磚,希望白蘭德別嫌棄他。
白蘭德聞言心中詫異,正準備說些什麼,臉頰側邊卻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悄無聲息被阿綏抵在牆上吻住了。
白蘭德悶哼了一聲,下意識攥住他的肩膀:“阿綏,別……”
但他的動作泄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阿綏不僅沒有鬆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緊了。這幾天阿綏躺在床上,只能單方面被白蘭德親,沒辦法動彈,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當然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阿綏抬手摘下了白蘭德的軍帽,指尖在對方柔軟的髮絲間緩緩穿梭,他先是像小鳥一樣在對方唇瓣上輕啄了兩下,最後才撬開牙關長驅直入,吻技已然從生疏變得靈活。
阿綏記得的:“晚上的時候,你老是偷偷親我……”
白蘭德後知後覺感到了一絲尷尬,他下意識偏頭移開視線,睫毛顫動不止,顯得有些難堪,卻被雄蟲強行掰了過來。
阿綏學着他那天的樣子低聲道:“白蘭德,睜開眼睛看着我……”
白蘭德聞言就像是受了蠱惑,控制不住睜開了雙眼,他淺藍色的眼眸就像一汪深邃的湖水,細看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神秘。
阿綏親了親他的眼睛,又親了親他的鼻尖,低聲道:“你不用給我喂葯了,我不會跑的。”
白蘭德聞言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忽然用力抱緊阿綏,偏頭回吻了過去,力道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兇狠。
阿綏的臉紅了,卻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逐漸升高的體溫。他無師自通解開白蘭德的軍裝紐扣,溫熱的吻逐漸下移,卻怎麼也不得其解,最後只能睜着一雙渙散且茫然的眼睛看向白蘭德。
阿綏的嗓子啞了:“我難受。”
白蘭德也不見得好受到哪裏去,白皙的皮膚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潮紅,像抹上了一層胭脂。但他現在沒辦法讓阿綏標記,無論是時機還是環境都不合適。
白蘭德只能把阿綏帶進了隔間的浴室,用老辦法解決。
霧氣升騰間,阿綏一直在親白蘭德,直到雌蟲的臉都被親紅了一大片,這才埋頭在對方頸間問道:“我現在是逃犯,以後是不是只能躲在屋子裏,誰也不能見?”
“當然不會。”
白蘭德既然決定把阿綏帶到帝都,就不會讓對方一輩子困在屋裏,他捧起阿綏的臉,低聲安慰道:“等到了帝都,我就想辦法給你辦一張星民證,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份的。”
帝國的逃犯沒有幾千也有上百,而且都是犯了謀財害命的官司,阿綏什麼都沒做,到時候改變一下容貌,不會有誰刻意去追查的。
阿綏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他伸出指尖,在一片潺潺的水流中好奇摸了摸白蘭德後頸的蟲紋,不出意料引來對方的一陣顫動,遲疑出聲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標記你?”
標記?
阿綏依稀記得是這個詞。他在星盜窩裏的時候,不止一次聽見身旁的蟲提起這個字眼,就連白蘭德發.情期失去理智的時候,也曾經哭求着自己標記他。
從那時起阿綏就懵懵懂懂明白了什麼,“標記”似乎也代表着“佔有”。
雌蟲一旦被標記,後頸的蟲紋就會變色。
白蘭德沒想到阿綏會忽然問出這種話,不由得愣了一瞬:“你想標記我嗎?”
阿綏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白蘭德見狀目光柔和了一瞬,他抱住這隻雄蟲,在對方耳畔半真半假道:“阿綏,你標記了我就要娶我。”
娶?
阿綏聞言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窮得連買車的錢都沒有:“沒錢也能娶嗎?”
白蘭德心想誰會讓雄蟲掙錢:“如果能呢?你娶嗎?”
阿綏卻眼神飄忽,紅着臉不說話了。
白蘭德今天一天都沒離開星艦,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把阿綏一個人留在裏面,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逃走,只能暫時推掉手上的公務,陪阿綏一起待在房間裏。
反正明天就要抵達薩利蘭法了,一天不露面也沒什麼。
阿綏的要求不高,能自由活動就行。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和白蘭德一起躺在被窩裏,為了讓雌蟲放下警惕,故意表現得很粘人,親親摸摸的次數比以往更加頻繁,同時也認真思考起了一些問題。
阿綏從身後擁住未着寸縷的白蘭德,在黑暗中低聲問道:“我們明天就到薩利蘭法了,是不是要回你的家?”
白蘭德後背緊貼着阿綏的胸膛,莫名感到了幾分燙意,但這種被牢牢包裹的感覺終於讓他放下了幾分懸着的心,低低嗯了一聲。
阿綏摸了摸白蘭德的肩膀,上面還有當初被炸彈碎片割破留下的傷痕,雌蟲的身體原本很漂亮,他難免有些可惜:“那你的父母……我是指雌父和雄父呢?也和你一起住嗎?”
如果真的住一起,阿綏覺得自己就不太好貿貿然上門了。
白蘭德卻搖了搖頭:“他們在南部,不在帝都,我十五歲的時候就進了軍校,很少和他們見面。”
阿綏不理解:“我的雌父和雄父都不要我了,你怎麼不和他們多見面?”
在阿綏心裏,有父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白蘭德靜默片刻才道:“……南部的規矩太多了,我不喜歡。”
南部的雌蟲性格最是溫順,也最是逆來順受,哪怕婚後雄主要摘除他們的翅翼也不能反抗。白蘭德從小就是這樣的觀念灌輸下長大的,而灌輸者就是他的雌父,他厭倦卻不能反抗,於是只好躲得遠遠的,再加上忙於上戰場積攢軍功,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
阿綏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白蘭德身上的落寞,溫柔親了親他的耳垂:“他們對你是不是很兇?”
白蘭德窸窸窣窣轉身,在被子裏纏住阿綏的雙腿,就像兩條纏在一起的魚兒:“他們不凶,就是太古板了。”
薩利蘭法的雌蟲大多可悲,只要雄蟲施捨一點點溫暖,就會感激涕零把命都獻出去。
白蘭德的雌父也是這樣。
但他還算幸運,嫁了一隻性格不錯的雄蟲,對方不會娶一大堆雌侍回來,也不會想着要摘掉他的翅翼做收藏,在南部已經足夠令蟲稱羨。
白蘭德思及此處,伸手摸了摸阿綏的臉:“等到了帝都,我帶你去做一下血液純凈度檢測。”
阿綏不喜歡抽血:“為什麼要做檢測?”
白蘭德:“每隻雄蟲都要做的,星民證上要標註你的血液純凈度。”
血液純凈度太低,阿綏容易被蟲看不起;血液純凈度太高,帝國一定會派專員來確認,怎麼標都不合適,倒不如去做個血液檢測,就標最真實的數據。
阿綏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然後略顯睏倦地蹭了蹭白蘭德的肩膀:“好吧。”
他太困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白蘭德則一夜無眠,擔心阿綏趁自己不在偷偷跑了,也擔心自己是在做夢。
翌日清早,軍隊準時抵達了帝都。就在阿克斯少將帶領隊伍回軍部復命的時候,白蘭德卻借口身體不適,直接駕駛星艦回到了自己在中心區的住宅。
貴族的住宅區佔地面積甚廣,都是獨棟別墅外加一個大花園,而且環境清幽,周圍很少出現閑雜人等。
當阿綏時隔多日終於走出星艦得見太陽的時候,率先就被白蘭德家門口的大花園震驚了一瞬,發出了沒見識的感嘆:“哇,你家的花園好漂亮~”
阿綏在北部待了太久,一出門看見的除了山還是山,除了雪還是雪,冷不丁看見這麼多五顏六色的花,不免有些新奇。
白蘭德見狀笑了笑:“都是假的仿真花,薩利蘭法因為受到污染,種植土地面積稀少,真花非常罕見。”
阿綏聞言伸手摸了摸,發現果然是假的,質感很像塑料:“沒關係,我會種花,以後我幫你種。”
他還會種大白菜小白菜,西紅柿黃瓜大茄子。
白蘭德搖搖頭沒有在意,伸手把阿綏牽進了屋內,免得被別的蟲看見。他的住宅內部比外面還要富麗堂皇,畢竟蟲族的裝修風格都是以華麗為主,阿綏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東摸摸西碰碰,見到什麼都要問一嘴,就像第一天進城一樣——
雖然他確實是第一天進城。
白蘭德也不見煩躁,耐心跟在阿綏旁邊幫他解釋那些高科技產物的用法,在底下耽誤了半個多小時才上二樓。
白蘭德打開了其中一間主卧的房門,示意阿綏進去看看,聲音低沉,夾雜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以後我們就住這間房。”
他吐出“我們”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格外好聽,阿綏的耳朵都跟着麻了一瞬:“我們?”
白蘭德反問:“你不願意?”
“願意呀。”阿綏靠過去親了親他,俊朗的眉眼帶着笑意:“這間房子好漂亮,我喜歡和你一起住。”
白蘭德溫柔回吻了他一下,對雄蟲的告白很是受用:“星民證辦好之前你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要去,免得被發現,知道嗎?”
阿綏聞言悄悄豎起了耳朵:“那你不許給我喂葯。”
白蘭德嗯了一聲:“不喂,但是要鎖門。”
附近住着很多貴族,難保誰不會忽然上門拜訪,鎖着門既是為了避免阿綏亂跑,也是為了避免閑雜蟲等。
阿綏對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我的星民證什麼時候能辦好?”
白蘭德沉吟片刻才道:“後天吧,我明天先去軍部一趟,後天喬裝打扮一下,帶你去醫院驗血。”
他語罷拉起阿綏的手看了看,雄蟲的食指上還留着一道淺白色的疤痕,是當初自己發.情期失去理智的時候不小心咬破的。
白蘭德依稀還能回憶起那種腥甜的味道,信息素味道極濃,無意識皺了皺眉:
阿綏的血液純凈度,到底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