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余木榆木抱魚木
此言一出，裘先頓時成為全場焦點，高台村、敬月宗和夜巡刀的各異眼神，一下子全都望了過來。
正啃着蘋果的他，終於忘了吃吃喝喝，僵在當場，好不尷尬。
他發誓今天過來，就是湊個熱鬧，誰知道熱鬧還能湊到自己身上！
“小小村童，見識淺薄，請水鏡先生與敬月高足，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話的是周老爺。
他藉著提供住宿，和敬月宗攀上了一絲關係，見敬月門人略顯難堪，趕緊出來打圓場。
結果村民們不樂意了，周家給劉捕快站台，才過沒幾天，雙方衝突還未徹底消減，見周老爺又急匆匆跳了出來，於是有村民當場開罵：
“睜着眼睛說瞎話，你老糊塗了吧！”
這位好漢是張家的鄰居，臨時救火隊員之一，親眼目睹裘先冒着生命危險，和趙虎一起對抗嬰蟲屍鬼，救高台村於危難之間，對廟祝大師佩服得那是五體投地，一聽周老爺發話，立馬忍不住了。
“余木說得又沒錯，廟祝大師就是厲害啊！”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也沒見過幾個道士，能比廟祝大師厲害的！”
“就是，廟祝大師一出口便能超度魂魄，那小子行么？說真話還不樂意聽了？”
村民聲討，此起彼伏，連老村長和一眾宿老都頻頻點頭。
裘先頓時不尷尬了，樂呵呵的繼續啃着蘋果。
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肯定，裘先怎能心情不好？他才不管敬月宗的怎麼想，反正我背後是琢玉匠，有本事你們就翻臉。
而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
裘先高興了，就要有人傷心。
周老爺被架在火上烤，氣得臉色鐵青，敬月宗的寒楓等人也面帶不豫，被他們分外鄙視的外方蠻夷，在村民口中竟然成了“大師”，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刀，怎麼回事？”
夜巡刀首范無救有些奇怪，據他所知，萍水河正上任沒幾天，河神廟祝萬般不該攢下如此威望，尤其裘先還是個小年輕，村民們卻一口一個的稱他為廟祝大師。
厲小刀旋即言簡意賅的，講述了他在高台村的所見所聞。
從裘先一口超度張大媳婦，到為王癩子仗義執言，再到他發現倮蟲護法與罪案真相，以及最後強壓嬰蟲以致昏迷，厲小刀全都平鋪直敘如實相告。
即使作為曾經的敬月門徒，厲小刀也覺得裘先確實當得起“大師”之稱。
范無救聞言，不禁點頭：“難怪！”
短短几天便替高台村數度解困，村民們不支持裘先才怪。
兩人的交談，結合台下的山呼海嘯，一併落入寒楠等人的耳中，聽得他們心神震動。
這幾天他們住在周府，當然聽不到裘先的好話，只知道嬰蟲屍鬼死於趙虎手中，裘先在裏邊出了多少力，他們並不清楚，雖然連趙虎本人都說，沒有裘先自己會死，但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們都覺得村民們太過誇大裘先的功績。
直到親眼目睹群情激奮的景象，才終於確認，裘先在超度方面很是有些水平。
起碼，比寒樺要高。
高挑女子有些意外的看了裘先一眼，只覺得這個沙彌更奇怪了。
水鏡先生洞悉原委后，洒然一笑，旋即展現宗師氣度，手握羽扇向裘先拱手致意，再以道音安撫村民：“河神廟祝的道行，我這師侄確實不如，余木言為心聲，大善！”
最後，水鏡先生看向余木，
溫和笑道：“孩子，人各有志，你若學佛，我不強求，但敬月宗乃是道門正統，宗中高道無數，寒樺修道不過五載，便可出口生玄，你若隨我潛心學道，未必不能強過寒樺！”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寒樺比不過裘先，不代表敬月宗也比不過。
開口便有道音相隨的年輕道人，敬月宗也不是沒有。
敬月宗擁有完整的道統傳承，真經道典不止一部，只比玉州的修道聖地略遜一籌，老村長等人再支持裘先，也必須承認加入敬月宗是條康庄大道。
尤其大晉朝野以道門主導，不用擔心朝廷翻臉不認人，隔三差五的屠僧滅佛。
然而這個叫余木的小男孩，就像名字一樣，有着一顆榆木腦袋，十分堅定的搖頭說道：
“我要學佛，不修道！”
聞言，眾人都嘆了口氣。
對高台村民來說，敬月宗是猶如傳說一般的存在，余木決意拒絕，令不少人為之扼腕嘆息，可他們又不好強行勸其回心轉意，因為擔心這會得罪廟祝大師，及其背後的苦海附龍寺——
到目前為止，還沒人知道裘先的真正身份，都以為他是惡嬌娘從苦海帶來的附龍寺僧。
而裘先也不知道別人還不知道他是個連度牒都丟了的野和尚，畢竟去隱願寺上香的百姓也是有一些的……
水鏡先生輕輕搖頭，轉而對裘先說道：“這孩子潛力不錯，萬望廟祝好生教導！”
裘先心說自己就是個假和尚，哪敢誤人子弟，正想勸說余木索性入了敬月宗，結果系統提示的出現，讓他立刻改變了主意。
【提示：你觸發了挑戰任務——“余木榆木抱魚木”！】
……
挑戰任務：【余木榆木抱魚木】
內容：助余木開悟，獲得道行
獎勵：佛徒追隨者一名、功德三十點
介紹：佛道不分家，一枝開兩花。若問儒何在？含苞還未發！
【提示：本任務不限時長。】
【提示：經由“佛徒”超度的魂魄，你將獲得同等功德。】
……
看到“佛徒”的作用，裘先又驚又喜，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嗎？
他前天還想着，找一個人替他迎來送往，接待香客，苦活別人干，功德自己拿。
沒想到邪魔系統這麼貼心，上趕着給他排憂解難。
光沖這份心意，裘先說什麼也要接下，往後要是有事需要出遠門，就不用擔心後院起火了！
“先生放心，小僧定當悉心教導！”
他合掌點頭回應水鏡，轉而對余木說道：“你家大人來了么？”
余木獃獃的搖了搖頭。
裘先以為有事沒來，卻聽老村長在旁邊輕聲說道：
“這孩子是個苦命人，前幾年村裡鬧瘟疫，父母相繼病死，剩下一個爺爺，一年前也沒了，把家裏的地租給鄰居，勉強過日子。別看這孩子有點呆，其實幹活很勤快，給東家打打雜，給西家種種菜，平時還能額外賺幾個零花錢，鄰居們都挺照顧他。余木能跟着廟祝大師也好，學點吃飯的本事，不至於餓死。”
“原來如此……”
有老村長作保，裘先哪裏還會不放心，把余木喊到身邊：“行，你先在這裏等着，待會兒完事了，隨我去一趟河神廟，從今往後，河神廟就是你家了。”
裘先想趁着超度魂魄的功夫，像給法器開光一樣，用真文妙音，給余木的腦袋開開悟。
在蓮生一的記憶里，無苦和尚為他們開悟的過程，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讀書寫字誦經念佛，余木的學佛潛質能進入水鏡先生的法眼，明顯強於蓮生一等人，既然蓮生一都能開悟，余木不存在開不了悟的理由。
“噥，吃完再拿，嫌累就坐下。”
裘先拿起一個蘋果塞給余木，小男孩在身上擦了擦手，抱着蘋果啃了一口，鼓着腮幫對裘先笑了笑，但是選擇繼續站在他的身後。
眾人見這孩子天真淳樸，心頭不禁生出暖意。
即使敬月宗的寒楓等人，也不忍因其拒絕入門而遷怒於他。
水鏡先生啞然失笑，不再將余木放在心上，揮扇示意趙虎，檢測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