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急轉直下

“昂熱現在怎麼樣？”神色平靜，臉上爬滿皺紋的老婦人用眼神逼視着在座的各位元老。

卡塞爾學院的元老的身份都有些特別，有曾發明過核彈這樣的有趣玩意兒的，也有痛飲龍血的屠夫。他們只是一群被龍血延長生命的老年天團，但他們走出的每一步路都決定着這個陰影里的世界。

一道道目光穿過跳動的燭火，投向自己的好友或冤家，他們這群人多久沒有舉行過這樣的會議了？唔···四十年？五十年？呵，時間已沒有了意義，畢竟四五十年的時間平淡如水，記住也沒什麼意義。但老去的日子在今天被截至了，很久沒有事使他們今天這樣不安了。

有人將目光投向首席那張空着的椅子，那是昂熱的位子，這位備受崇敬的校長、密黨首領用獨特的鐵血手段領導對抗龍族的力量幾十年，卻在四天前的夜裏被人襲擊，靠着一位醫術高超的密黨元老和他自己的頑強意志才吊著一口氣。而襲擊者疑似為在校外的唯一一名s級學生——路明非。

有人皺眉注視另一端椅子上的老婦人，在局勢急轉直下之際，他們不得不求助於這位早已決裂的故人，不得不告訴全世界他們曾經最忌憚的一個人：我們沒能遵守與你的約定，我們沒能守好你拚命爭取的屬於人類的戰利品。他們必須告訴這位來自中國的，也是混血種世界的領袖——她自稱為“唐”：除非你坐守大局，否則我們有可能遭到重創。

想法如此，元老們對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分外焦慮。他們盡量做好精神準備，迎接桌子那端的“唐”的失望。

“幾年前酒庄的那場災難，我失去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媳，我的好友，”這位來自中國的“唐”嘴唇翕動，平靜的話語下，沒有悲傷“我把千帆和尼婭的頭顱從半條大腿上小心的割下來，我的手不敢抖一下，但我還是看見我兒子和兒媳的臉上粘連着大片的死皮。那條大腿，來自老閻，他幾十年前，與諸位一同坐在這裏。”“篤篤篤”的響動驚起桌上一片灰塵，老婦人輕敲桌面，“這個桌子，曾是老閻修補過的。”

“但是，我的戰友們，我的同胞們，你們，阻止了我的復仇，為了向人類世界隱瞞龍族的存在，你們阻止了一位母親，一位摯友的復仇。”銳利的目光劃過每個人的面頰，“時間磨滅了我使用言靈的能力，但我的記憶，我的經驗會被我帶到棺材。”

桌子旁凱撒投影的動作顯示他在低頭思索，他曾多次從家族的長輩那裏得知這位危險的女士的存在。如她自己所說，她的身體已不足以承受那名為“門徒”的言靈的使用，但她積累的人脈、恐怖的推導能力、豐富的經驗都讓每位在座者印象深刻。加圖索家族的人更是如此，因為這位老者就是從意大利起家，作為遠道而來的外國人卻曾與所有意大利赫赫有名的家族分庭抗禮，憑藉情報的分析精準有利地打擊對手。以至於“唐”這一黑手黨首領稱號並不是她的外號而是修飾詞。

“所以，在我的家庭經受了這樣的苦難后，你們昨天晚上背着我，出動那些該死的冰下蟲豕去追擊我唯一的孫子和另一個我最疼愛的孩子。”手指摩挲過了簡樸衣衫上繁體“李”字的暗紋，她是埃里克的祖母，李玉。

元老中脾氣最火爆的范德比爾特率先開口：“李玉，昂熱遇襲前一晚與埃里克進行過通話，而且埃里克現在被指派的任務正好是追查繪梨衣的屍體一事，我們不得不懷疑他和路明非的關係。

你放心，我們給‘廷達羅斯’，也就是追蹤埃里克和閻煌的那個怪物沒有下達死令，我們只是想在不打草驚蛇的同時控制局面。”

“廷達羅斯”是冰下的怪物之一，擁有命運層面的追蹤能力，他就像真正的獵狗，當目標的血統不高於自己時，嗅探目標的命運便可以判斷他的所在。戰鬥能力雖較其他怪物不強，但捉拿兩個沒有戰鬥經驗的年輕人綽綽有餘。當密黨一員弗蘭克·貝科納普·朗創造出他著名的文學作品，並在文中隱晦地以這一言靈為原型塑造了怪物“廷達羅斯獵犬”后，“廷達羅斯”便成了這言靈的正式名字。

“我老了，或許不能為我的家人提供更多的保護，坦白來說，昨夜會議對於我孫子的處理方案，已經是我動用多份人情施壓的結果，這件事，在座有些人心中清楚，我不多贅述。”沙啞但平靜的聲音讓在座各位大佬不禁回想起多年前這位女性的“唐”一步步在這張桌子上贏取地位的畫面，當年的她猶如天賦皇權的女王，淡漠而得體地拒絕或接受各類建議、情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當一名賭徒失去寥寥珍視之物，她的瘋狂各位可以想像。”

元老們陷入肅穆，看來他們尋回了曾經的熟悉感。

“給我準備一個書房，情報隨意，這取決於你們的決心。下午四點，打開弗拉梅爾的牢門，一些事需要我們面談。加圖索的小子!”凱撒略微詫異，但點點頭：“我在，女士。”“我需要前任學生會主席給我一個渠道，一個能看到校園中傳聞與奇事的渠道，一個猜想的驗證刻不容緩。你們的守夜人論壇很不錯，為我準備一個不顯眼的賬號。”“一小時后一切妥當。”沒有關心為什麼對方會知道“守夜人”，凱撒只是應和着她的節奏，頗為幹練地回答，眼前的老人有着讓人不容抗拒的行動力。

“那麼，散會，大家行動起來”揮一揮衣袖，李玉一點不像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迅速起身將手搭在刻畫浮雕的大門上，準備前往已準備好的書房。一個會議即將隨着她推開這扇門而結束。

但她遲疑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在她遲疑的雙手上。

彷彿裝着醇香美酒的堅硬橡木桶，在經過時間沖刷后裂開一點縫，她側頭輕聲說道：“如果有埃里克和煌的消息，我時刻等着。”

隨後推開銅門，腳步堅實地走出。

數秒過後，恍若隔世，那一點顯現出的脆弱好似施捨。

眾人不再遲疑，回到各自應就之位，盡應盡之能。瘋子去搜索情報，屠夫去鎮壓宵小。

名為卡塞爾的龐大機器轉動起來。

ps:如果對冰下的怪物那裏有疑問請看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