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妖
“你健身嗎?”
“你怎麼總是這麼多問題?”
“驅魔師要練體能嗎?你有沒有什麼擅長的運動?”
“游泳、劍擊。”
“哦你果然像經常運動的人啊。”
兩人並肩躺在江鴻的床上,陸修穿着江鴻的浴袍,露出瘦削的胸腹肌與浴袍下白凈的腳踝,無聊地玩着手機,等許旭陽的消息。
江鴻也很喜歡游泳,甚至在初二時,教練還教過他跳水,只是初三躥個頭太快了,不適合練這個,最後只得作罷。
“中國有多少妖怪?”
“很多。”陸修隨口道。
江鴻:“怎麼修鍊成妖的?一定要活的東西才可以嗎?蟑螂可不可以修鍊?”
陸修:“不行。”
“因為它是昆蟲嗎?可是為什麼蜘蛛又可以?”
“樹可以嗎?”
“花也可以吧?那青菜為什麼不可以?從來沒聽說過西藍花和毛豆成精不是嗎?大家都是植物,為什麼它們不可以?”
“美人工筆畫會變成畫妖,那《蒙娜麗莎》和《自由引導人民》能不能活過來?”
“石頭和琵琶既然可以成精,為什麼洗衣機和烘乾機不可以?”
“你夠了。”陸修放下手機,看着江鴻。
江鴻:“我是真的有許多疑惑啊啊啊。”
陸修:“《萬物定律》的序言上有解答,人教版第一冊。”
江鴻:“那是驅魔師的教材嗎?”
陸修:“念驅魔學專業,你就能學到了。”
“龍是怎麼飛起來的?明明沒有翅膀啊。靠噴射推進嗎?從哪裏噴氣?那起飛的時候不會筆直衝出去,撞到頭嗎?怎麼升空的?”
“……………………”
“《地脈空氣動力學》第二冊。”陸修說,“睡覺。”
十點了,江鴻又在黑暗裏說:“最後一個問題,大哥哥,這個給你抱着睡,她是我女神。”說著遞給陸修一個Saber的抱枕。
陸修的手停在關燈鍵上,看着江鴻,示意他快問。
“你吃什麼長這麼帥?大哥哥,你有女朋友嗎?”江鴻問道。
陸修懶得理他,關燈睡覺。
黑夜裏,陸修安靜地躺着,二十秒后,江鴻把被子蹬開。
陸修的長腿撐起,把被子拉回來,江鴻蹬開,陸修拉回來,江鴻又蹬開,陸修又拉回來,江鴻蹬開陸修拉回來江鴻蹬開陸修拉回來江鴻蹬開陸修拉回來……
“你做什麼?”陸修不耐煩道。
“我好熱。”江鴻說,“我們來聊天吧,我睡不着。”
江鴻翻身坐起,湊近少許,看着陸修的臉,充滿期待地正要發問時,陸修果斷出手,按在了江鴻的臉上。
“噓卡。”陸修彷彿在說一門輕聲的、奇異的語言。
江鴻:“……”
“我還有一個問……”江鴻一句話沒說完,就像被打了麻醉一樣,整個人倒了下去。
陸修讓江鴻躺好,把空調降低一度,自己也躺下睡了。
江鴻眼前一片黑暗,但很快就明亮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廣闊的地下洞穴中,四周都是幽幽的藍光,洞穴四壁全是內嵌的懸龕,遠看猶如許多小小的窗口。
“有人嗎?”江鴻喊道,“這是哪兒?”
藍光照在懸龕內,江鴻走近些許,看見幾乎所有的懸龕中,都有着赤身裸體的“人”,只有少數懸龕空了。
這些人正在沉睡,就像科幻電影裏營養艙中培育的軀殼,藍光照在他們赤|裸的肌膚上,泛着奇異的光澤。
好詭異……但江鴻沒有生出恐懼之心,他又轉身走向洞穴中央的地下湖泊。
“快走!”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江鴻驀然轉頭,看見了陸修,陸修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靠近那個湖,猛地朝自己一拉,把江鴻拉進自己懷裏,繼而抱着他凌空翻身,剎那化作巨獸,載着江鴻飛起,衝破了穹頂。
江鴻又看到了那“黑黢黢”的東西,但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便緊緊地抱住那巨獸,衝出地底。
“哇啊啊——這是什麼啊?!”
江鴻突然醒了,發現自己整個人抱住了睡在旁邊的陸修,手腳並用,把他抱得緊緊的。
江鴻:“……”
陸修似乎根本沒有睡,此刻左手正在刷手機,右手被江鴻枕着,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頭上。
江鴻一動,陸修知道他醒了,便推開他的腦袋。
“哦……是做夢。”江鴻放開陸修,身上還帶着陸修的氣味——沐浴露混合著年輕、灼熱肌膚的氣息。
“夢見什麼?”陸修瞥了他一眼。
“忘了。”江鴻睡眼惺忪,努力回憶了一下,卻忘得一乾二淨,只知道做了個夢。他看了眼時間,震驚了。
“已經早上五點了嗎?”江鴻難以置信道。
陸修“嗯”了聲,江鴻拉開窗帘,看見外頭鋪天蓋地,下起了暴雨,今年夏天重慶的雨水不知為何特別多,尤其在夏末這幾天裏。
“啊,好大的雨。”江鴻說,“今天還是不去補習了,反正今天講卷子,你昨天已經給我講過了。”
陸修答道:“隨你。”繼而也翻身坐起,盤膝坐在床上,認真地回消息。
江鴻於是又在陸修身邊躺下,翻滾數周后,說:“我們叫個外賣吃吧,我好餓。”
陸修突然看了江鴻一眼,眼神中帶着遲疑,似乎在抉擇。
江鴻:“怎麼啦?”
陸修想了想,說:“我要出去一趟,衣服在哪兒?”
陸修去洗手間換衣服,穿回襯衣西褲,在床邊系領扣,江鴻忙坐起,問:“去哪兒?我可以一起去嗎?”
陸修沉吟片刻,終於道:“你如果想跟來,要聽我的話。”
“好。”江鴻彈起來換衣服,旋即意識到了陸修的目的——他要去收妖!
暴雨傾盆,江鴻穿一身晨跑的運動服,兜帽拉起來遮住腦袋,打着一把大傘,在七星崗外的街道等待。
一名美團小哥騎着電動車過來,喊道:“陸哥!跟我們來!老大在地方等您!”
美團小哥身後還跟了輛奔馳。
“我們去收妖對不對?”江鴻在車上小聲問。
陸修神色沉着,做了個“噓”的動作,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江鴻,讓他幫自己收好。
袁家崗,重慶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第一分院後門外:
天空漆黑一片,雷光陣陣,晨五點四十分,後門的早餐店已經開了,許旭陽點了早餐,三人坐在一張小桌前,又來了兩名挾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人,站在許旭陽身後。
“餓了沒有?”許旭陽招呼道,“先吃早飯吧。”
老闆端上面來,許旭陽又朝身後那倆中年人說:“你們也坐下,太惹眼了,到那邊去吃吧。”
“他們是同事,”許旭陽解釋道,“主任讓我們配合,收那隻蝠妖。待會兒小哥你看看……”又朝江鴻道:“是不是綁架你的那隻。”
陸修道:“查出什麼來了?”
許旭陽把面端給兩人,江鴻便開始吃,許旭陽說:“這隻蝠妖我們查了有一段時間了,你們說的那家無憂家政,是醫院保潔的其中一個外包商,蝠妖躲在重醫里,一直在找機會吸血。”
江鴻心想有一點點嚇人,但是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待會兒咱們去太平間裏看看。”
江鴻:“……”
陸修:“另外那隻猴妖呢?”
“猴妖的下落還沒查明,”許旭陽說,“另外一組同事去找了,說不定這蝠妖能供出同夥來。待會兒你們不用動手,看看就行。”
江鴻鬆了口氣,陸修卻難得地提醒道:“當心點。”
晨六點,門診還未開,暴雨依舊嘩啦啦地下着,天近乎全黑。
許旭陽的兩名驅魔師同事先從後門上去,其中一人刷了門卡,到得安全通道內。江鴻跟在陸修身後,有點害怕,伸了幾次手,陸修感覺到了,便側過身,讓江鴻抓着他的長袖襯衣的袖子。
“怕就先回去。”陸修說。
江鴻知道陸修想讓他打消恐懼的念頭,而且自己在場,也有助於指認,便搖搖頭。
“還好。”江鴻說,“只是醫院裏有點瘮人……”
“醫院屬金,”負責殿後的許旭陽說,“血刃之氣重,但只要為人正氣,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平生不做虧心事……”
“半夜不怕鬼敲門。”江鴻笑道,這話有效安撫了他。
眾人上了六樓,兩名中年人一語不發,走在最前頭。
其中一人打開公文包,在走廊沿途貼上黃紙符咒,間隔三米一張。另一人則用一個小小的磁力貼,貼在了電梯按鈕上,以防有人突然進入六層,打亂他們的佈置。
太平間裏傳來“吱嘎”“吱嘎”之聲,走廊里只有昏暗的日光燈,照得四周環境一片慘白。
幸虧這次人多,否則江鴻現在鐵定狂喊着救命啊一路飛奔逃走了。
“松一點,抓得太緊了。”陸修小聲說。
江鴻稍稍放開一點點陸修的衣袖。
全部佈置妥當后,兩名驅魔師一左一右,把守在太平間門外。
許旭陽則站在陸修與江鴻身前,雙腿略分。
江鴻心想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
“驅魔師公幹!”一聲怒吼,把江鴻嚇了一跳,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兩名驅魔師便踹開了太平間的門。
一股冷霧撲面而出,太平間內屍體橫陳,不少抽屜被拉開,兩名身穿制服的保潔員,一男一女,正咬在屍體上,吸食血液,聽見巨響聲時發出凄厲的怪叫,馬上起身。
“啊啊啊——”江鴻第一次看見那麼多死人,頓時嚇炸了,下意識地要召喚,抓着護身符,喊道,“陸修,陸修啊——!”
“我就在這裏!”陸修道,“你喊什麼?”
那兩名妖怪瞬間化身為一人高的巨蝠,展開翅膀,捲起沉重的鋼棺,呼啦啦朝着驅魔師撞了過來。
其中一名驅魔師抖開一面捲軸,狂風捲起,載着屍體的鋼館再次飛射進去,巨響聲不絕。另一名驅魔師就地翻滾,進了太平間內,拋出符紙,自動粘附於牆上!
“混賬——”一個瘋狂的聲音狂吼道,一隻蝠妖再次幻化為人形,江鴻瞬間認出了那名大媽。
“就是她!”江鴻喊道,“就是她啊!”
一片混亂中,陸修面無表情道:“別抓得這麼用力,襯衣要被你撕壞了!!!”
江鴻越抓越緊,還把陸修的衣袖往自己這邊扯,把他的襯衣扯得領扣崩了,半邊襯衣快要扯下來,現出陸修半個胸膛。
到處都是鋼棺,裏面還散落出遺體,江鴻躲在陸修身後,緊接着,那蝠妖注意到了江鴻,朝他露出瘮人的狂笑,一個轉身向他撲來!
但衝到面前,陸修只是抬起手虛按,溫潤雙唇稍動,虛念了一個詞。
“唦。”
空間彷彿受到擠壓,產生了詭異的波紋,無聲正面擊中那一人高的蝠妖,蝠妖頓時鮮血狂噴,不知吸了多久的血盡數嘔吐出來,旋即血雨卷着蝠妖朝後倒飛出去!
“收!”
只見許旭陽拿着一個塑料飯盒,一招弓箭步,朝第一隻蝠妖揭開飯盒蓋,強大的吸力再次將蝠妖吸了過來,蝠妖在空中迅速變小,被“轟”地一收,收進飯盒裏。
“哇——”江鴻第一次看見飯盒也可以收妖,太神奇了!
許旭陽謙虛地笑着點頭,在飯盒上貼了符紙。那隻大媽蝠妖還在盒中亂撞,另一隻在太平間中的公蝠妖卻發了狂,四處亂撞。
兩名驅魔師沖了進去,卻聽見一聲巨響。
“當心!”陸修拉起江鴻後退,到處都是翻飛的符紙,不知那公蝠妖做了什麼,只見它陡然張嘴,現出利齒。
陸修馬上伸手,以修長手指果斷堵住了江鴻的耳朵。
世界剎那一片寂靜,江鴻詫異轉頭,看見許旭陽與兩名驅魔師同時轉身,捂住雙耳。
蝙蝠會超聲波……江鴻突然想起來了。
下一刻,地板在超聲波的震蕩下轟然塌陷,整條走廊碎裂,朝下垮了下去!
陸修手指堵着江鴻耳朵,一時間猝不及防,又在這封閉的室內,兩人同時下陷,與驅魔師、許旭陽一同落下五層,然而第五層幾乎是同時塌陷,灰塵翻飛,落下四層。
醫生、病人發出大喊。最後一刻,許旭陽施展了一個法術,張開結界,保護了走廊兩側的病房門。
四層再次垮塌,陸修根本騰不出手,與江鴻一同不斷下墜,三層,二層,一層,變故只發生在頃刻之間,江鴻再一次看見地板拱起,車輛歪斜側翻,知道自己已掉下了地下停車場……
蝠妖的超聲波轟炸尚未停下,地下停車場水泥地面砰然爆開,將他們陷入了地底的洞裏!
最後一刻,超聲波停下的瞬間,陸修左手將江鴻一摟,讓他把頭埋在自己肩前,右手食中二指凌空劃出一個符印,再用手掌一拍。
那一下爆發出了滔天的黑色火焰,倒卷而去。混亂之中,江鴻暈頭轉向,四面全是黑暗,頭上全是砂石,他感覺到陸修抱住了自己緩慢落地,減了緩衝,又感覺到有什麼很重的東西掉下來,卻在他們的頭頂炸開了。
及至四周全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陸修才放開江鴻,兩人慢慢起身。
廢墟里傳來許旭陽的呻|吟。
“格老子滴,”許旭陽說,“公的是只蝠王……大意了……”
“你沒事吧!”江鴻起來,確認自己與陸修完好后,趕緊去查看美團小哥的情況。
許旭陽掉下來時沒人保護,那一下摔得不輕,滿頭都是血,左手曲着,踉蹌起身。
“業務能力不精,讓你倆見笑了。”許旭陽自嘲道。
“小心起來。”江鴻扶了下他。
陸修走出幾步,抬頭觀察。
“這是哪兒?”陸修說,“下水道?”
面前有一個巨大的寬敞通道,卻沒有水。
“應該是防空洞,”許旭陽說,“以前抗戰時修的。”
“對對!”江鴻說,“這樣的通道,重慶有很多。”
“我好多了,謝謝。”許旭陽說。
江鴻打開手機照向深邃的黑暗,周圍是磚石砌起的洞壁。
陸修又抬頭看他們摔下來的地方,那裏已經被亂石堵住了,彷彿發生了塌方,他遲疑片刻,問:“這上面人多不多?”
“很多。”許旭陽知道他想做什麼,忙阻止道,“上頭全是鬧市區,不能轟個洞出去。”
“那走吧。”陸修示意江鴻到自己身邊來。
“我的兩名同事應當都在上面。”許旭陽說,“咱們先找個通道出去罷,得小心別撞上蝙蝠窩,我懷疑它們的據點就在這兒。”
手機沒有信號,也找不到定位,三人便朝有風吹來的方向走。
通道內一片寂靜。
“當初應該修驅魔學專業,不該學靈異現象分析。”許旭陽無奈笑道。
陸修沒答話,走在最前面。
“你是蒼穹大學的嗎?”江鴻說。
“你也是?”許旭陽說,“學弟啊。”
江鴻忙道:“我不是。”
陸修似是想打斷他們的對話,但想了想,沒有吭聲,他低頭時,看見地面有一行血跡,通往防空洞更深處。
“慢點走。”江鴻見許旭陽手腕骨折了,疼得滿頭大汗,想方設法地引開他的注意力,陪他聊會兒天,“為啥選這個專業?”
“我外婆去世了,”許旭陽說,“想學個和鬼魂溝通的辦法,就能再見見她。”
“哦——”江鴻來了精神,問,“你見着了嗎?”
許旭陽笑了笑,說:“生死是天地間唯一的奧秘,我連入門都還沒到呢。”
好吧,江鴻現在明白,鬼魂一說應當確有其事,但他為什麼從來沒碰到過呢?
“江鴻。”陸修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別廢話了。
看來驅魔師確實也是個很有用的專業,江鴻心想,為父母延年益壽,說不定還能煉個丹之類的,很有吸引力。
陸修帶兩人走到岔路口,一側的風顯得更明顯了。
另一側,則傳來奇異的聲響,彷彿有無數耗子正在啃噬木頭,“沙沙”聲中間或幾聲刺耳的摩擦聲。
陸修看了許旭陽一眼,判斷他的情況還能不能參與作戰。
“你走這條路,”陸修說,“通知你們的同事,過來收妖。”
許旭陽沉默片刻,而後點了點頭,陸修關了手機照明,交給江鴻保存。
“你……”陸修想讓江鴻跟着許旭陽走,卻又有點不放心,最後道,“你還是跟着我。”
江鴻點頭,許旭陽沒有堅持,讓他們注意安全,便一瘸一拐往出口走。
“他傷得很重。”江鴻小聲說。
陸修不搭話。
兩分鐘后。
陸修:“別這麼用力扯我袖子,你又在害怕了?不是說和我一起不怕的么?”
江鴻拉着陸修的袖子,把他的襯衣扯得快滑下來,陸修露出漂亮的肩膀與鎖骨,正在與江鴻拉鋸戰。
“你不說話……有點恐怖。”江鴻說,“咱們快走到較場口了吧。”
“你要說什麼?”陸修道,“會驚動妖怪。”
江鴻:“可是蝙蝠都用超聲波,咱們就算不吭聲,它們也能感覺到……”
陸修沒脾氣了,但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現了一點光。
兩人轉過拐角,那藍光越來越明亮,陸修停下了腳步。
防空洞內陰風陣陣,在洞內回蕩,洞穴兩側掛滿了成千上萬的蝙蝠,地面上、牆壁上有着血管般的裂縫,縫隙間一陣陣地閃爍着藍光,藍光猶如心跳般起伏、搏動。
裂隙延伸向洞穴深處的正中央,在那裏,坐着一隻足有三米高的、龐大無比的白毛猩猩,它的毛髮極其堅硬,還在往下滴着水。
那猩猩體形笨重,手臂長滿了白毛,身邊散落着幾隻水猴般的怪物,身前又躺着一隻被撕去半邊翅膀的蝙蝠,蝙蝠腹部起伏,顯然非常痛苦,正是方才被圍攻的那隻蝠王。
陸修抬起手,示意江鴻不要再往前走,並緩慢後退。
“離開這裏。”陸修極低聲道。
“既然來了,為什麼又要走呢?”那隻巨大的白毛猩猩口吐人言,氣定神閑地說,“看來你認得我是誰,這世上認得我的已經不多了,小夥子,不管你是誰,留下來敘敘舊吧。”
江鴻在那一刻感覺到了極其危險的氣勢,彷彿兩股殺氣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凌空交鋒,同時,陸修反手,以食指在江鴻手心上開始寫字:
【找機會跑,這傢伙很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