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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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后,陸修冷冷吐出兩個字:“免了。”

那白毛猩猩彷彿毫無理由地被激怒,露出猙獰的獠牙,朝着陸修與江鴻發出一聲狂吼!聲音轟然震響,在防空洞內回蕩,四面八方上萬隻蝙蝠同時被驚飛。

氣浪撲面而來,陸修長身而立,噓聲發出數個模糊的音節:

“Hatalatu!”

霎時陸修背後現出一個巨大的虛影,龍頭浮現,那幻影龍朝白毛猩猩發出龍吼,兩股氣浪對沖,在防空洞壁內激蕩。

“無知的小輩——竟敢挑釁吾等——”白毛猩猩怒吼道。

陸修依舊沉聲道:“你早該死了,滾回你的地府罷!”

江鴻只覺自己幾乎要被陸修與妖怪的那陣狂風掀飛起來,但陸修一把摟住了他,縱身飛躍,快步跑上防空洞洞壁,藉著前沖之力,將江鴻推了出去。

“趁現在!走!”陸修喝道。

白毛猩猩縱聲嘶吼,抬起雙臂,在身前劃出一個太極輪!

江鴻剛落地,知道自己不能拖累陸修,喊道:“那你自己當心!”說畢不等陸修回應,跑向防空洞的另一頭。

大地傳來陣陣震蕩,江鴻不敢回頭看,只一路狂奔,只要自己成功脫險,陸修一定就能跑出來!

但震蕩不僅沒有遠離,還越來越近……江鴻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前面。隆隆聲正從防空洞的出口朝着他傳來。

江鴻:“……”

三、二、一……海量的江水、雨水猶如騰龍般,轟地沖向江鴻。

江鴻深吸一口氣,卻沒有大喊,而是猛地閉住了氣,隨即躬身,沒有與水流強行對抗,被倒沖回了防空洞深處!

洪水席捲而來,呼嘯着沖向陸修,陸修右手快速劃出一個反太極,朝着水流方向一推,霎時光芒萬丈,灌滿整個防空洞的水流又轟然退去!

江鴻:“咳……咳……”

江鴻竭力起身,渾身濕透,回頭往來處看,緊接着洪水再一次湧來。

“靠!”江鴻怒吼道。

幸而還給他一點間隙,換了口氣。

陸修手上的反太極飛快旋轉,與那白毛猩猩相抵抗,氣浪一波又一波席捲而去,洪水不斷上漲,江鴻剛逃出去沒一會兒,又被洪水卷了回來,這次他死死扒住拐角,不敢出聲,生怕讓陸修分心。

這妖怪一定很難對付!陸修一定要贏啊啊啊——!

江鴻把頭伸出水面,再次深吸氣。

白毛猩猩聲若洪鐘:“你不該只有這點本事,人類給你下了封印?既然如此,為什麼還向著他們……”

陸修趁那大妖怪說話時,突然將手中法術猛地一收,洪水剎那灌滿整個防空洞。

白毛猩猩在水中漂了起來,緊接着陸修再划符文,吐出一串氣泡。

“嗡”的一聲,江鴻耳膜震蕩,看見那白毛猩猩在水中倒射出去,“轟隆”一聲撞在防空洞壁上!

陸修在水中劃過,抬起一手,提拳,拳上現出發光符文,狠狠揍向那隻凶獸!

白毛猩猩兩手猛地抵住陸修,背後再伸出了兩隻手臂,結印。

江鴻:“!!!”

陸修右手出拳,左手手指同時結印,抵住了白毛猩猩一式,然而白毛猩猩背後出現了第三對手臂,舉起一把短刀,短刀上噴射出血紅色的光芒,朝着陸修胸腹刺去!

江鴻吐出一串氣泡:我要窒息了……

陸修側身避過,一拳揍在那大妖怪臉上,白毛猩猩短刀脫手,六隻手臂卻牢牢扼住陸修,兩隻前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後手則架住了他的胳膊,最後兩隻手臂死死扼住他的腳踝。

“說你的龍語……”白毛猩猩在水中怪笑道,“原形呢?變幻你的原形呀,這裏的頂上全是高樓大廈,衝破地面,來吧,來殺人吧……”

白毛猩猩六隻手臂同時使力,竟是要將陸修五馬分屍!

江鴻在水中旋轉,猶如敏捷的游魚,悄無聲息在水底打滾,抓住了那把短刀。

陸修抬眼,看見江鴻舉起短刀,從那白毛猩猩背後一刀捅進了它的脖頸。

白毛猩猩驀然抬頭,在水中發出一聲痛吼!但陸修比它速度更快,身體一脫困馬上轉身飛踹,將它蹬了出去。

短短頃刻。

白毛猩猩抬手,狠狠拔下脖子上的短刀,陸修右手在水中變幻,現出閃爍黑金光澤的勾爪,連同整隻右臂覆滿了堅硬的鱗片。

剎那陸修暴起,一手扼住了白毛猩猩的咽喉。

“圖勒蘇!”

這一次,陸修全力以赴,清晰的龍語術震蕩,一記龍咆哮衝擊之下,白毛猩猩身體變形,撞在洞壁上,撞穿磚石,渾身鮮血爆射,硬生生陷進了花崗岩中,飛濺無數碎石。花崗岩地岩層在陸修威力全開的一招中,猶如豆腐塊破碎,連帶着整個防空洞接連垮塌。

這一下交鋒威力十足,一旁的江鴻卻遭到了自打記事以來的最狠的一記悶擊,剎那吐出本來就沒多少的空氣。

感覺像玩蹦極玩到一半繩子斷了。

我要死了……江鴻心想。

陸修卻馬上飛來,一手摟住江鴻,低頭封住他的唇。

一股氣息湧入江鴻的肺部,強行撐起了他的胸膛。

啊……我又活過來了……江鴻心想,但是我初吻沒了……

緊接着陸修抬手,食中二指在水中一旋。

湍流漩渦衝來,捲住兩人,將他們呼嘯着帶出了防空洞,江鴻只覺得一陣暈頭轉向,被轉得想吐,感覺自己像進了個滾筒洗衣機。

我又要死了……江鴻心想。

三秒后,陸修與江鴻“嘩啦”一聲,順着水流衝出了防空洞。

啊我又活過來了——江鴻看見漆黑一片的天幕。

臨江門防空洞前,“轟”的一聲,洞口處洪水爆射,瘋狂湧出,將路邊停的車輛全部推進了嘉陵江里。

陸修一手攬着江鴻,在空中旋轉,繼而以一個極帥的姿勢,於半空中來了個后翻身,雙腳接連落地,再稍一側傾,躬身,弓步,空出的一手按地,消去緩衝。

江鴻則被半抱在陸修懷中,怔怔看着周圍。

“怎麼樣?”陸修道。

“我想吐……”江鴻勉力站直,扶着陸修,躬身喘了好一會兒。

數輛順豐快遞的貨車、美團電動車開來,不少人圍聚到防空洞外。許旭陽一手纏着繃帶匆忙跑來,又有兩輛奔馳堵住了街道。

“已經疏散了!”許旭陽喊道,“你們走吧!”

“那是無支祁!”陸修喝道,“你們對付不了!通知北京,讓總部那邊派人過來!”

“什麼?那是只什麼?”江鴻百忙之中還不忘勤學好問,嘔着嘔着,轉頭問了句。

“那不是只什麼,”陸修答道,“它就叫無支祁。”

“不可能!”吳宿遠帶着幾名驅魔師,從奔馳車上下來,說道,“無支祁是山海經上的怪物,早就死了,你們一定是看錯了……”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悶響,大猩猩長嘯聲中,一個白影飛身沖了出來,撞開防空洞外的隔離帶,張開六隻手臂,所有驅魔師頓時如臨大敵。

但那隻白毛猩猩沒有與他們纏鬥,只是朝陸修看了一眼,踩在地面上凌空躍起,飛向嘉陵江江心。

“你現在看到了。”陸修道。

又是一聲巨響,行駛在江面上的一艘貨船被無支祁撞上,側面頓時凹陷下去,驅魔師們紛紛躍上欄杆,朝江心眺望。

吳宿遠拿出對講機,開始安排,江面圍聚起快艇,朝着那艘貨船包圍而去。

吳宿遠眼裏充滿震驚,又看了眼陸修。

“它是遠古水神,”陸修提醒道,“駕馭江海的力量不在我之下。”

又是話音剛落,只聽無支祁一聲咆哮,江面頓時掀起十米高的巨浪,橫掃開去!

陸修馬上雙手前推,手中迸發光芒,卷向江岸的巨浪被抵住,再次“嘩”一聲垮了下來,快艇被沖向岸邊。

吳宿遠不住喘氣,這遠古凶獸,確實如陸修所說,根本不是他們能對付的。但又能怎麼辦?保護城市是他們的職責,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麻煩您給我們殿後。”吳宿遠朝陸修說。

“打不過還打?”陸修說道,順手一把揪住江鴻的衣領,把他拖回來,不讓他靠欄杆太近,“回來!收妖你湊什麼熱鬧?你是驅魔師嗎?”

“吳宿遠!”陸修又道。

吳宿遠正要翻出欄杆,回頭看了陸修一眼。

“先削弱它,才有機會。”陸修說道。

吳宿遠凝重點頭。

江鴻眼睜睜看着驅魔師們各顯神通,飛了出去。

“哇,好帥!”

陸修一手始終提着,另一手則揪着江鴻的衣領,預備隨時把他拖回來。

“我可以錄像嗎?”江鴻震驚了,他看見上百名驅魔師齊出,沖向江心。

“沒用,”陸修說,“會被刪掉的。”

江鴻:“他們能刪我手機里的視頻?”

陸修:“否則呢?你覺得現在有多少人看見了?刪視頻只是第一步,驅委還會讓人忘了這一幕。”

江邊、橋上的車幾乎全停下了,不少人走出車輛,遠遠眺望,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許旭陽快步跑過,喊道:“快開結界,結界師呢?看見的人太多了!準備離魂花粉!”

數名驅魔師躍上欄杆,扔出符紙,空氣發生了波動,突然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

“沒了?”江鴻又茫然道,他看見幾架無人機經過,飛向橋上,灑出奇怪的光粉,陸修又說:“不要來這裏!自己人!”

“知道!知道!”許旭陽遠遠道。

“那又是什……”江鴻說。

“一種藥劑,”陸修說,“根據劑量由近及遠,能讓人忘記正在想的事情。”

布好的結界突然又產生了一陣震蕩,似乎有什麼力量正在設法強行突破。

陸修皺眉,江鴻說:“他們不會死吧?”

“驅魔師也是人,”陸修道,“是人就會死。”

江鴻充滿擔憂,陸修遲疑片刻,問:“你想看看戰況嗎?”

江鴻問:“可以嗎?我保證不會添亂。”

陸修便將江鴻打橫抱起來,快步踩上欄杆,縱身一躍,進了結界。結界內打得天昏地暗,已成為了戰場,陸修與江鴻落下時,正好在一艘小船上。

那白毛猩猩無支祁佔據了江心的貨船,六隻手臂維持着強光,竟是猶如光輪般展開了強大的法術,江水變成了一片血紅色,千萬股水箭從江面射出,瘋狂攻擊驅魔師們。

江鴻震驚了,親眼目睹戰場的一刻,讓他極為震撼,眼看驅魔師們猶如飛蛾撲火般飛向那凶獸,又被接二連三擊落,掉進江里。

吳宿遠則站在另一條船上,雙手側着拉開,現出一道閃電,緊接着手臂前推,閃電猶如巨龍般照亮了黑暗江面,炸向無支祁!

“這大叔好強!”江鴻震驚道。

“每個城市負責人都有點本事。”陸修只袖手旁觀。

江鴻說:“你不是驅魔師嗎?要上去幫忙吧!”

陸修一手始終做着蓄力姿勢,說:“不着急,就像釣魚一樣,先消耗它的力氣。”

“你的左手怎麼在發光?”

“我在準備法術。”

無支祁一個轉身,拉起一道漩渦,開始吞噬江面上的快艇。

吳宿遠顯然已體力不支,再次釋放閃電時,光芒與能量都暗淡了很多。

“吃什麼能蓄積這麼多電能?”江鴻說,“一碗米飯才兩百大卡,這得多少碗米飯才能支持人體自放電!簡直有違能量守恆定理吧!”

“他在引導自然界的能量。”陸修哭笑不得道,“你在想什麼?!”

“把它引過來!”陸修朝遠處的吳宿遠喝道。

吳宿遠看了陸修一眼,就在他分心的剎那,無支祁轉身,一道巨浪掀翻了吳宿遠所站的小船。

“當心點……”江鴻提醒道。

忽然間,所有驅魔師停下了攻擊,退到外圍,陸修露出略微詫異的眼神,朝天頂看了眼。

“有援軍來了。”陸修道。

江鴻:“誰?妖怪的嗎?還是咱們的?”

“他們的。”陸修的“他們”所指,意為驅魔師們,但他很快又改口道:“不,是咱們的。”

霎時間,結界正上方破開了一道裂縫,無數狂雷從裂縫中傾泄下來,那凶獸無支祁瞬間放棄了追擊所有驅魔師的動作,六隻手同時朝頭頂一抬,撐起一個圓形的紅光法陣,不住狂吼,開始抵抗來自頭頂的狂雷電刃!

江鴻眼裏映照着這華麗無比的一幕,只見無支祁全身爆出黑色的鮮血。

第一波狂雷霎時一收,響起一個聲音。

“這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一個身穿黑西裝的身影出現,身周雷光綻放,從高處落下,天崩般一拳擊落。

無支祁暴吼一聲,被那一拳擊中法陣,法陣碎裂,那雷霆萬鈞的拳法將它不住下壓,無支祁難以抵抗巨力,將腳下的貨船踩成了兩半,兩腿刷然分開。

江鴻:“啊,它被劈腿了——好痛——”

陸修:“……”

那身影在空中一個迴旋,朗聲道:“宿遠!封印它的力量!陸修,搭把手!”

陸修無奈,擋到江鴻身前。

只見那西裝男子一個翻身,到無支祁身後,一招旋風腿法踹中其後背,將那三米高的巨獸踹得飛起,朝陸修與江鴻射來。

吳宿遠喝道:“動手!”

驅魔師們各自結印,一時間符文猶如流星,從嘉陵江上這方圓數里的各個角落裏紛紛飛起,在黑暗中拖着光焰飛向半空中的無支祁,最後是一道來自吳宿遠的竭盡全力的閃電,灌注了它的全身。

陸修左手一抖,現出龍爪,在它衝到自己面前的剎那準確扼住了它的咽喉。

“重歸塵土,再入地府。”陸修沉聲道,“人世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圖勒蘇!”

無支祁咧嘴,露出恐怖的笑容。

陸修那下龍語用盡了全力,右手再一拍,拍在了它的額頭上!

無支祁的頭顱瞬間炸開,黑色的血液混合著腐壞的腦漿朝後爆出,六隻手同時垂落。

它龐大的身形化作黑煙,在風裏飄散開去。

遠處一艘快艇朝他們馳騁而來,那名身穿西裝的男子站在船頭,遙遙眺望二人。男子頭髮理得很短,五官剛毅,這時間結界猶如褪去的墨水慢慢破開,太陽出來了,金色的陽光灑在江面,也灑在那男人的頭上。

“我剛到江北機場,”男人說,“聽說你們出了點事,不太放心,過來看看。”

江鴻疑惑地看着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男人還朝他主動點頭打招呼。

“你好,江鴻。”男人說,“全新的生活過得怎麼樣?”

江鴻:“???”

“他叫曹斌,”陸修說,“是蒼穹大學的副校長。找個地方,坐下聊吧。”

江面又恢復了平靜,貨輪沉了,驅魔師們正在江上收拾善後。

當天午後,江鴻在電視上看到了新聞——江面的無人駕駛貨輪突發意外,船底斷裂。狂風掀起江浪,將路邊違停車輛卷進江灘……所以停車還是要在地下車庫,盡量不要在路邊違停。

重慶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第一分院,樓板多年失修,局部塌陷,幸無人傷亡。

江鴻帶陸修與吳宿遠、曹斌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與陸修去洗澡換衣服,兩人身上全是泥水。足足洗了半小時后,江鴻才恢復了神清氣爽。

曹斌與吳宿遠正在餐桌前坐着。

曹斌隨手翻了翻江鴻攤在桌上的卷子。

“這麼快就在復讀高三了?”曹斌問。

“對的。”江鴻說,“我怎麼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曹斌說:“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江鴻笑了起來,去給曹斌泡咖啡,吳宿遠則蔫蔫的,半晌提不起勁。

“無支祁已經死了很久了,”曹斌說,“不能怪你,誰也不會想到它會突然出現。”

吳宿遠:“我也沒搞懂,這隻凶獸怎麼會潛伏在城市地底下,它的目的又是什麼?”

曹斌:“這話你要朝總部說,多半又要怪你情報工作沒做好。”

兩人說話也不避江鴻,江鴻在一旁做手沖咖啡,充滿了好奇,他轉眼看曹斌,發現曹斌也在注視他,目光中似有深意。

曹斌與吳宿遠相對沉默片刻,曹斌又說:“我其實有點懷疑,懷疑它不是無支祁。”

“那是什麼?”吳宿遠說。

“是它,卻不是它。”曹斌思考片刻,接過江鴻的咖啡,答道,“謝謝。按理說,SS級別的上古凶獸,首先是不可能復活的,畢竟千年前的驅魔師們,封印它也費了很大一番力氣……其次,以一隻SS級怪物的實力,你不覺得它太弱了么?”

吳宿遠說:“陸修先給了它致命一擊,你又削弱了它,外加我們的驅魔師消耗了它的實力……”

“正常情況下,”曹斌說,“除非解開陸修的封……除非……嗯……如果陸修全力以赴,應當能打敗它……總之它表現出來的實力,與它的名頭不相符合。”

吳宿遠說:“說不定是復活后,需要時間恢復?”

“有這個可能。”曹斌皺眉道,“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復活了它呢?”

吳宿遠與曹斌再度沉默了。

曹斌說:“最後一刻你也看到了,它是化作黑煙消散的。”

吳宿遠:“唔。”

曹斌說:“只有一種特殊形態,會出現黑煙。我們已經有十年沒有看見過了。”

吳宿遠說:“這是非常嚴重的情況,必須上報,引起足夠的重視。”

曹斌點了點頭,說:“希望不要被我們猜中,項誠不在,會有大麻煩的。”

吳宿遠說:“我要動身去一趟北京,謝謝你,小弟,咖啡很好喝,我得走了。”

“這就說完了嗎?再坐一坐吧?要不要上樓洗個澡?”

江鴻心道:我什麼都沒聽懂啊,你們要不要再聊一會兒?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吳宿遠把咖啡喝完,匆匆離開了江鴻家。

陸修也洗完下來了,頭髮還是半濕的,穿着拖鞋與寬鬆的短褲,打着赤膊,往餐桌前一坐。

曹斌則依舊坐着,似乎在想事情。

“你是校長?”江鴻觀察曹斌,問。

曹斌點頭,朝他禮貌地笑了笑。

“他是校長。”陸修用棉簽掏耳朵里的水,隨口道。

曹斌:“新生活還習慣嗎?”說著看了陸修一眼,陸修也回視他一眼,在這短暫的眼神里交換了一些信息。

“什麼新生活?”江鴻根據自己的推理,隱約猜到了某件事,說,“我在西安也見過你對不對?就像見過陸修一樣,只是我全忘了。”

“忘了說不定是件好事呢?”曹斌起身,來到手沖咖啡壺畔,說,“你自己不喝嗎?我給你們泡一杯吧。”

陸修掏完一隻耳朵,開始用棉簽掏另一隻耳朵,他的動作很粗暴,彷彿和自己的耳朵在過不去,最後掏出來不少血。

“妖怪的血。”陸修見江鴻用擔憂的眼神看着他,解釋道。

江鴻朝曹斌說:“謝謝。”

曹斌有點詫異,看看手裏的壺,說:“謝什麼?”

“是你讓陸修來保護我的,對吧?”江鴻認真地道謝。

曹斌笑了起來,答道:“我以為是你自己召喚了他。”

“是他召喚了我。”陸修答道。

“哦——呃?”江鴻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總之,”陸修把棉簽扔進垃圾桶里,“該抓的都抓了,你也安全了,待會兒我就走了。好好念書吧。”

“你去哪兒?”江鴻茫然道。

“回學校。”陸修說,“不然做什麼?”

曹斌忽然覺得好笑,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哦……”江鴻頓時很失落,說,“要是妖怪再來,我可以召……”

“沒有那麼多妖怪。”陸修不耐煩地說,“把護身符還回來,你以後也用不到了。”

曹斌說:“我讓重慶驅委照看你一段時間,不會再有危險了,這次也是我們失策,把你卷了進來。”

“你還會來看我嗎?”江鴻問道。

陸修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鼻煙壺,倒出少許藍色的粉末,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搓來搓去。江鴻好奇地看着他的動作,突然想起,這不就是在江邊,那些無人機播撒的藥劑粉么?陸修說可以讓人忘記正在想的事情……他要做什麼?

陸修抬眼,與江鴻對視,接着陸修便別過目光。

“看我心情。”陸修淡淡道。

“你們學校還招生嗎?”江鴻看曹斌泡咖啡的動作,忽然說道。

餐桌前再次沉默。

江鴻:“???”

“招生。”曹斌終於說,“你要來嗎?不過得等明年了。”

江鴻說:“我可以嗎?我……可是我完全不會法術。”

曹斌:“不會可以學,我以前也完全不會。”

江鴻:“我能學會嗎?”

曹斌說:“也許?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陸修懶懶問道:“你不是怕鬼怕妖怪嗎?”

江鴻說:“也……可以克服吧,我會努力克服的,有些妖怪也沒那麼可怕。其實我覺得恐怖的氣氛比較重要,就像恐怖片很多場景,也沒那麼可怕,但是加上音效突然‘當——’一下……”

陸修被他突然發出的“當”搞了個猝不及防,差點把手上的花粉都灑了。

“別突然大叫!”陸修惱火地說。

曹斌泡完咖啡,又說:“你為什麼想當驅魔師?因為好玩?”

陸修說:“我倒是看你膽子大得很,否則還敢在水底拿刺魂捅一隻SS級的上古凶獸?”

江鴻:“啊?刺魂……是什麼?”

曹斌有點意外,說:“偷襲成功了嗎?”

陸修點了點頭。

“啊……”江鴻避開曹斌與陸修的注視,看看窗外,陽光燦爛。

為什麼呢?因為好玩嗎?江鴻看見那些驅魔師們降妖的過程,是很危險的,但他們也很勇敢,相比之下,自己實在需要勇氣。許旭陽還說,想和死去的外婆溝通,想窺破生死。

然而最重要的,也許都不是以上原因。

“因為……因為……”江鴻內心實則已早有了答案,但他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陸修也在那裏上學吧?”江鴻最後努力地讓自己不要顯得太花痴,說,“要是你們早點來就好了,我也不用復讀了。”

曹斌:“我們學校是一本,你確實得好好努力下。來,嘗嘗我做的咖啡。”

江鴻看陸修,又看曹斌,說:“那你讓他留下輔導我吧,我一定能考上的。”

陸修:“我不用寫論文了?光圍着你轉。”

曹斌笑道:“這你要問他。不喝喝咖啡嗎?”

“好……好的。”江鴻端起咖啡,放到嘴邊,又問,“你們學校錄取分數線多少?”

“讓你喝你就喝!哪兒來這麼多廢話!”陸修終於發火了。

江鴻:“……”

江鴻第一次看到陸修這麼凶,趕緊喝了一口。

“太燙了啊——!!”江鴻絕望地叫道,“校長你真的會做手沖嗎?你不是只喝洋酒嗎?咦?”

江鴻忽然隱隱約約,好像想起了什麼事,看看陸修,又看曹斌,短暫地經歷了“我是誰”“我要做什麼”“我為什麼在這裏”的靈魂之問三連后———

——許多記憶紛繁錯雜,在腦海中再次浮現,就像原本被海水掩蓋,卻在退潮后留在了沙灘中的貝殼,閃閃發亮。

又像迷霧散盡,烏雲被風溫柔地吹去,在夜空中若隱若現的滿天星辰。

“我為什麼……”江鴻倏地全想起來了,“我……我不退學了!現在還來得及嗎?!我可以回學校嗎?!”

“回去繼續軍訓,檔案還沒給你投回來呢。”曹斌說,“驅委的人要氣死了,又得修改一次你家裏人與親友的記憶。”

陸修把花粉撣進了垃圾桶里。

“去收拾行李,”陸修朝江鴻吩咐道,“下午就出發,回西安。”

“天啊!”江鴻感受到了無比地幸運,彷彿自己是上天的寵兒!“我居然已經考上蒼穹大學了!”

江鴻整個人騎在了坐在椅子上的陸修腿上,載歌載舞。

“給我下來!”陸修道,“家裏也不行!”

曹斌:“抱歉,下次我會注意咖啡的水溫。我先走了,你送他返校。”

江鴻把包里的卷子抽出來,統統撕了,來了個天女散花。

讓復讀見鬼去吧!小爺從今天起,要去霍格沃茨,當一名會飛會發光的驅魔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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