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支向日葵
烏丸蓮耶死的有些突然,畢竟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出來,就被一位“有些莽撞”的軍官操縱着打了下來,也沒人知道是不是有人授意這位軍官這樣做,總之烏丸蓮耶確實是死了。
死在一片殘骸的火焰中,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還有小小的火苗在廢舊遺骸上跳動着,烏丸蓮耶的屍骨在燒變形的機艙里皺成干擰一團,湊近了還能聞到肉的焦香與骨頭被灼燒后的怪味兒。
亞歷山大伸手為自己帶上手套,他只有接觸過一點點相關知識,但沒有事情,他也不是來化驗烏丸蓮耶的,只是來看看。
“已經變成黑炭了啊,不知道還能不能丟進爐火里繼續燃燒。”亞歷山大隔着手套戳了一下座椅上那具扭曲的人,卻不小心碰下來了一片喀拉拉的黑色碎片,連忙將手抽了會來,看那片碎屑掉在一地黑色里看不見了。
琴酒在眼鏡和口罩的遮擋下看不出什麼神色,但不難看出他對亞歷山大這句話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在的:“薩沙。”
“我知道。”亞歷山大沒有什麼繼續檢驗的心思,確認這是不是烏丸蓮耶也不是他們的工作,他只是想看一看,看一眼就夠了,然後就可以踩着黑焦的碎屑滾出去。
跳動的小火苗也都熄滅了,這座直升機燒的看不出什麼原來的樣子,破破爛爛的金屬殘骸里箍着兩座殘骸,一具更比一具焦黑。
鑽出可能已經不能成為機艙門的機艙門后,亞歷山大順着風吹過的方向看過去,天逐漸明亮,不知不覺里一夜就這樣過去,一個故事就這樣翻篇。
困囿了三十多年的故事在一個夜晚就能翻篇,從跌跌撞撞的汽車到樹林的篝火,從隔着單面玻璃的對視,琴酒一直不知道那時候他就在對面。
“奧列沙,你還記得你做完實驗的那一夜嗎?”
“記得。”
“我就在那面玻璃後面看你,但你可能不知道,我還和法斯特吵了一架,我說我絕對不會失敗。”
不需要等琴酒問為什麼他和法斯特會吵架,亞歷山大又為什麼會發出這樣堅決的賭咒,太多的疑問就沒有意思了,亞歷山大願意主動把答案剝開。
“因為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所以我想要的一切都會成功,從實驗所到現在,當我的目標堅定,成功與幸運就都會眷顧我。”
“我所有的期望都與你有關,至於你,奧列沙,你就是我的幸運。”
亞歷山大摘下手套,隨意的丟在一旁的空地上,伸手將還在看烏丸蓮耶的琴酒從機艙內牽出來,溫暖的體溫順着掌心向軀殼蔓延,亞歷山大愉快的眯了眯眼睛。
太長了,太久了,三十多年呢,這都能走完一個人最燦爛的時光,他們都被困在當初的牢籠里打轉,現在籠子終於碎了,也有人能小心翼翼的牽着另一個人的手,從黑暗裏走到陽光下面。
每當回憶不好的時候,法斯特就應當被鞭屍一次,亞歷山大清楚記得扣下扳機時,扳機冰冷,自己的心卻是熱烈跳動的,激素在那一刻被大量分泌,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面無表情扣下扳機。
可能是在想,他的使命還沒完成,所以他要擋在前面吧,但他的國王比騎士更有魄力,一槍跟隨着一槍,到法斯特還帶着餘溫的身體頹然倒在地上。
他的手甚至還是顫抖的,琴酒以為自己的手在顫抖是因為他握住了亞歷山大顫抖的手,可他們有哪個沒在一瞬間顫抖?只是世界往往需要那個更有魄力的人來承擔一切,所以琴酒捂住了亞歷山大的眼睛。
共犯的誓言,只要宣誓一次就夠了。
亞歷山大突然從抽出別在腰上的槍,在一瞬間轉過身去對着座椅上那具焦黑的屍體打空彈匣內的子彈,動作太快,連近在身邊的琴酒都沒來得及把他的槍管摁下來。
“去他媽的不能對屍體開槍的規矩。”亞歷山大罵了一句髒話,看着迸裂的黑色碎屑,鬆開手任由手裏的槍支掉在地上,轉身看向被他槍聲吸引來目光的人,在安娜的瞪視下緩緩舉起雙手。
“不影響屍檢吧,應該?”
“影響也沒有用,去他媽的侮辱屍體罪。”
他挑眉看向神色複雜的安娜,三十年浪跡帶來的痕迹終於在他身上展現了低俗又不入流的一面,但安娜只是嘆氣,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亞歷山大身上,沒管她的外套在亞歷山大身上是多麼的不富裕。
“美國的侮辱屍體罪管不到你。”
“以及,影響屍檢也沒有,想探討烏丸蓮耶的死法研究,可能讓他們把自己用同樣的條件燒死研究一下。”安娜對美國這群人是沒什麼好感的,管他的會不會影響屍檢,他們只是為了滿足一些自己孩子快成為執念的願望而已,美國佬不滿可以去死。
走過來想看看情況的赤井秀一走到一半就聽見這樣一句話,腳步頓了一下又流暢自然的向邊上走過去。
跟他沒有關係,他只是來走個過場的。
“那真是太好了。”亞歷山大看着安娜的背影離開,她還得去應付那群該死的,道貌岸然的美國佬,什麼本事都沒有隻會在背後用最大的聲音說最秘密的悄悄話的死美國佬,安娜還得去糊弄一下。
“奧列沙,雖然我們乾的都是殺死死人的事情。”旁邊沒有人看着也沒有人可以聽到他們講話,亞歷山大就很自由,任由腦子長着翅膀亂飛,想到什麼話就丟下來交給喉嚨發出音節。
“但——還是你贏了,因為你不完全是。”亞歷山大拉長了語調,接着就看到琴酒臉上有些縱容的笑,笑嘻嘻的倒在他身上,撞得琴酒一個趔趄。
“我決定給你一個獎勵。”
“什麼獎勵?”
“未來酒館的那塊門牌,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顏色。”
“那就紅色,用白樺木,用紅色寫字。”
“好品味。”
“你們還要站多久?”陌生的女聲突然插入這片空氣之中,金髮長褲的女人臉上掛着一副黑框眼鏡,手指正將眼鏡勾下來少些,半抬着眼睛打量他們。
“貝爾摩德,你看起來是真的不太好出場?已經打扮成這個樣子了嗎?”亞歷山大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誰,除了貝爾摩德還有誰,哪怕聲音容貌都不是本來的樣子,聰明小熊也能看出來。
“沒意思。”貝爾摩德悻悻的轉回了原來的聲音,力圖用最多的情緒來抱怨一下子就拆穿,實在是沒意思極了,天都不知道亞歷山大為什麼會這麼沒有樂趣。
“現在該喊你什麼?貝爾摩德?莎朗·溫亞德?還是新名字克麗絲·溫亞德?名字可真多,或者考慮給自己起一個全新的名字嗎?”琴酒一隻手擁着亞歷山大別倒下去,一邊問道,姿態之親密看的貝爾摩德深吸一口氣將頭轉到一邊把眼鏡推上去。
“不考慮,可能喊你最熟悉的,笨蛋小熊,例如莎朗,我很習慣這個名字,喊我貝爾摩德小心被認為你是烏鴉軍團的餘孽,就等着死灰復燃那種,那樣會把我拉下水,我不選擇這個名字。”莎朗慢條斯理的將眼睛摘下來合好放到包里,哪怕隔着一層陌生的皮,亞歷山大也能猜到她真實的表情飛揚。
“那麼……好久不見,莎朗。”
“好久不見。”
“要來個擁抱嗎?”
“這似乎不合適,但是——可以來一個。”在琴酒抗拒的眼神里,莎朗眼睛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愉快地選擇給他們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靜靜數着一二三,三秒之後趕在琴酒推開她之前自己迅速鬆開了手。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就……開一個街角巷口的破酒吧,每天擦杯
子和在木桶旁邊等顧客?”
“這有什麼不好的嗎?別把我們說的這麼可憐,莫斯科又不是在深山裏面,何況我們還有阿尼亞陪着,到時候你過來可以半價給你倒一杯,僅限一杯。”
莎朗用嘆為觀止的眼神掃描了亞歷山大一圈,半晌后伸手在眼前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半價,一杯,亞歷山大,你現在摳的就像積攢硬幣在灰地窖里的葛朗台,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人不能這樣做生意?你起碼應該給我倒一整杯免費的,我可以考慮投資你們的破酒吧。”
“你為什麼把眼睛擋住了。”
“因為我在擋陽光,你們背光當然感覺不到初升的太陽多麼亮。”
莎朗對此理直氣壯,亞歷山大凝視了他片刻后,扭頭向太陽看去,下一秒就被燦爛的光芒刺的將頭扭回來,放棄了莎朗是在愧疚所以擋住眼睛的想法。
太蠢了,亞歷山大,莎朗都能把你溜的團團轉。
琴酒默默地圍觀了全程,他總感覺亞歷山大更蠢了一點兒,也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亞歷山大本來就這麼笨,只是他的回憶太美化。
沒什麼,也挺好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