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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鄧老師從阿青店出來已經快10點了,便徑直去常去的理髮店剪頭髮。理髮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師傅,鄧老師就喜歡他一絲不苟的態度。老師傅剪髮、刮鬍子每一步驟都很細緻,不會因為多人等候就有所敷衍。老師傅喜歡邊剪頭髮邊和客人聊天,往往剪一個頭髮要幾十分鐘,鄧老師挺亨受這樣的時光,什麼都不用想,做個靜默的傾聽者。
剪完頭髮,鄧老師打量鏡中的自己,白襯衣黑西褲雖然有點舊,但也算整潔。斯文斯文的透着書卷氣息,剛剪完頭髮,顯得英敏清爽。鄧老師滿意地抖落衣服上的碎發,付完錢,哼着歌兒往回趕。鄧老師對現在的景況是滿意的,能自己養活自己,不再挨餓,是多年前夢寐以求的事情。
自從上次到鎮上邂逅阿青后,鄧老師便經常往鎮上跑,他們聊文學,聊人生,聊未來。阿青準備復讀,再次追逐自己的夢想。鄧老師很支持她,認為現在國家對外開放,正是用人之際,以後對人材的需求會越來越大,一定要讀書,不要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鄧老師還專門跑到縣上的新華書店買了一套高三的複習資料送給阿青。在書本的扉頁上鄧老師寫下了汪國真的詩句
我不去想,
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只顧風雨兼程。
署名:鄧啟先
阿青接過書,凝視這剛勁飄逸的留言,接過筆續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鍾情於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署名:梁青芸
鄧老師抬頭看阿青,剛好碰上阿青投來的熱誠的眼光,阿青避開鄧老師的目光,雙頰緋紅。鄧老師握着阿青的雙手,目光堅定而灸熱。窗外夕陽西下,滿天紅霞……
阿青決定復讀,九爹也很支持,乾脆叫她回家安心看書,等開學后就回學校復讀。阿青也覺得時間很緊,便回到銅鑼村準備來年再衝刺高考。
阿青回到銅鑼村,哥哥已經幫她搞好
房間衛生。還新添置了一個書架,阿青滿是驚喜,把高中課本和複習資料分門別類碼上書架。一切準備停當,阿青滿意地環視一遍房間,覺得還缺點綠意。立即行動,阿青去院子裏剪了兩根萬年青,然後用玻璃瓶盛裝擺在書架前。書本、綠植構築了青芸的精神家園,也是她的根據地。
青芸回到銅鑼村的當天傍晚,鄧老師出去散步時剛好碰上她去菜地摘菜。鄧老師難掩喜悅地說:“回來了?要抓緊複習,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說。”青芸莞爾一笑說:“好的,就怕的嫌我煩。”鄧老師急忙說:“怎麼會呢,能幫到你是我最大的心愿。”青芸微笑說:“去菜地摘菜,來嗎?”欣然同往。
菜地里,瓜果疏菜生機勃勃,綠意盎然,賞心悅目。青芸和鄧老師邊摘菜邊說笑。青芸成了這綠色的中心,吸引着鄧老師的視線,舉手投足都散發著美的光芒。從此每天的傍晚,鄧老師都偶遇青芸,菜地、河邊都留下兩位年輕人的倩影。
鄧老師和青芸的戀情很快就在銅鑼村傳開了,不少村民都覺得這是郎才女貌的好事。有熱心的村民有心攝合他們,主動找九爹談,願做月老。九爹知道來者意思后說:“不行,鄧老師的家境我清楚,老師的收入也不高。再說阿青還要複習高考,他們的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九爹送走“月老”,皺着眉在院子裏踱步。
晚飯的時候,九爹對青芸說:“最近聽村民講,你和小學的鄧老師走得比較近。以後要注意點,別讓人閑言閑語。鄧老師家景我清楚,老師收入又不高,我是不同意你們來往的。你以後不用去摘菜了,讓你媽去。你就在家好好複習。”青芸夾菜的手僵在那裏,委屈地說:“爸,鄧老師有什麼不好,雖然家窮點,但也是憑本事吃飯。”“別說了,你還小,不懂事,你專心複習,以後不要再談這件事。”九爹微慍地說。青芸求助的眼神望向她媽說:“媽,你主持下公道,你當年嫁給爸的時候不也很窮嗎?”青芸媽看了看九爹說:“你爸都是為你好。”
青芸負氣放下碗,獨自回房間。九爹瞪着青芸的背影說:“你看,長大了,出翼了,老豆的話都不聽了。”青芸媽說:“吃飯、吃飯,她一時想不通,讓她冷靜下。”
鄧老師習慣每天傍晚都出來散步,已經連續兩天沒見青芸摘菜了,不免有點心急,真想到青芸家去探個究竟。仔細想想,覺得冒然去打聽,未免唐突!百無聊賴地走到銅鑼村的村囗,這是銅鑼村連接外面世界的通道,兩山對峙如兩面鑼鼓,故名銅鑼村。相傳以前這裏是住的都是瑤族,後來與中原發生大戰,瑤人被趕到各處深山野嶺。當年瑤族就是在村囗這裏架起戰鼓迎敵。鄧老師站在村口遙望群山連綿的遠方,心裏空空落落的,直到太陽落山,大地開始昏黑才靡靡而回。
直到開學,青芸回學校補習,鄧老師都沒有機會當面詢問怎麼回事。新學期鄧老師任三年級的語文和四年級的自然老師。開學的忙亂讓鄧老師暫時忘了假期時的失落。一心撲在教育事業上,日子倒也充實。
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不覺間已到中秋,鄧老師獨守校園,月光如水,校園冷冷清清。鄧老師無心賞月,睹物思人,哥現在怎樣了?按日子計算也該收到回信了,可至今還沒有。他找到另一半了嗎?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形單影隻呢?越想越不是滋味,就走出校門,來到了銅鑼河邊,河水在月光下反射出一層朦朧的清輝,特別的美。嘩啦啦的流水聲,反襯出大地的祥和與寧靜。多美好的夜晚,鄧老師望着日夜不停的流水,想起與青芸在河邊散步的情形。青芸低頭玩水,長發從肩上滑落,遮住臉頰,含蓄而朦朧的美。青芸的一顰一笑,已深深烙在鄧老師的腦海里。河水清清,芳草萋萋,河邊留下了太多他們的歡聲笑語。要是青芸在這裏就好了,鄧老師自然自語地說。
鄧老師想起了詩經中《小雅·採薇》的詩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雖然沒有雨雪,心理的落差卻是相似!鄧老師無奈地嘆息,轉身往回走。
回到宿舍,白月光照在白襯衫上,透着冷的白!鄧老師展開信紙,開始寫信,可是寫信給誰呢?剛拿筆的手又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