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08～112。

108.

戰鬥一觸即發。

那完全不是人類肉眼所能夠捕捉到的戰鬥。兵器碰撞所發出的聲響被拉長綿延，卻又似乎被壓抑在樹立而起的空間中沉悶無比。

極速飛馳而過的身影糾纏在一起，是凌厲的風都被撕碎開的聲音。

梅林手持長劍同對方對上，他對這場戰鬥顯得格外的得心應手，以至於如今看起來有些慢條斯理的跟着的步伐，妄圖窺探些更多的東西來。

靜謐的哈桑能力之一便是毒。

她在許多次聖杯戰爭中毒殺過無數的御主，無論是他人的或者是自己的。而這一切對梅林來說卻有些不一樣，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算是半個這位的剋星。

一是他的御主藤丸立香，並不在這條時間線之中。二是因為他知道對方的能力和底牌。

拉遠的距離之下長劍揮舞難以觸碰，梅林法杖高舉起近乎是一瞬間就已然出擊，猛烈的光擊滑過漆黑的夜晚撕扯出一條白晝的光來，飄落而下的都是鮮艷嬌貴的花朵。

花之魔術師輕描淡寫的一擊，對方也回應的輕鬆。

紫色的身影在空中控制着自己的身軀一個翻越，滑過漂亮的弧線后穩穩落地，踩在天台之上看着下方樹枝上的梅林，兩人的地位在這一刻轉換了。

“你打不過我的。”梅林笑着說，白色的長發暈染出點點粉紅的色彩，他眉宇都帶着一如既往的笑意，虛虛的掛在臉上，“我不會給你觸碰到我的機會的，’毒女’小姐。”

對方顯然聽見了他的話語，壓低的身姿如同狩獵的黑豹一般時刻準備出擊，卻在聽見了那個稱呼的一瞬間頓住了片刻，再次看來，骷髏面罩之下的目光已然森冷不堪。

“當然了，美麗的小姐如果選擇摘下面具來贈與我一吻——那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哦？”

垂目看去，目光之中窺見的卻不是那句輕佻的話語，而是對方張合著唇齒未曾喊出來的話語。

他說——妄想毒身（）。

梅林眯着眼似乎是在等待着對方的反應，或許是驚慌失措，也或許是避而不戰，亦或者是怒不可遏。

寶具名的暴露，無疑是對一個英靈堪稱毀滅性的打擊。

但是他卻沒想到對方收起了武器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刺破了他樹立起來的結界拉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穿透而來，魔法的痕迹明晃晃的落在這位花之魔法師的眼中，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掩藏。

張揚而充滿惡意。

在這份惡意之後，看向他的目光從冷漠開始轉變，一種難以言喻一種無法言語的情緒徹底佔據了她的身體。

骷髏面具之下，少女的聲音響徹而起，明亮的聲線柔和的嗓音，卻喊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亞瑟王的老師，不列顛的宮廷魔術師，花之魔術師。我該用何種稱呼去喊您的名字呢，梅林先生？”

對方的御主傳遞過來了信息，他們知道他是誰。

梅林握緊了手中的法杖，看向那位縱使知道他的名字后沒有半分退卻，反倒沾染上幾分瘋狂期望的，眸中滿是沉凝。

意料之外的棘手啊。

“您看，您現在方便和我走一趟嗎？”

抬起的武器閃着寒芒，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她的氣息在變化，從普通的英靈氣息層層疊加突破而來，沾染上威脅的氣息。那危險的感官卻並不是所謂的強大而帶來的。

那是一種讓人無比厭惡的惡臭。

——她的毒里，混進了什麼東西。

——這根本就不是正常所能召喚出來的靜謐的哈桑。

“請不要掙扎。”說，抬起的手中似乎盛放着漆黑而又粘稠的泥濘，被她一點點塗抹去手中的刃鋒之上，“吾主非常想見您一面，同您聊聊有關不列顛和亞瑟王的故事。”

這對於梅林來說無疑是一個十分有誘惑力的話題。

“抱歉。摸魚翹班的話，我可是會被扣工資的。”梅林說著，抬起了眼，“不如小姐選擇留下來，和我好好聊聊怎麼樣？”

109.

並不是梅林的對手，雖然現在雙方近乎是透明了彼此的底牌，但是梅林卻還是有未知的一面。

那就是他的職介底牌。

的毒固然看起來越發的可怕，但是只要不能近身就沒有任何施展的餘地。哪怕她的招數因為黑泥的加入顯得格外的詭異莫測，但是對於梅林來說仍舊是得心應手的存在。

戰鬥在一次刀鋒碰撞之後陷入了沉寂，站在那裏，抬起的目光森冷而毫無機質，在這一刻梅林居然恍惚覺得自己面對的並不像是一個生命，而是一個機器一般。

“我無法帶您回去。”對當今的戰況落下了結論，她的刀刃在掌心翻轉着收入身後，站直了身體，“那麼第二個方案。梅林先生有興趣和我做一個情報的交易嗎？”

梅林挑眉，看似輕佻的應和着，卻沒有絲毫的放鬆：“既然是美麗的小姐的請求，自然是可以聽聽的。”

“以一個亞瑟王的消息，來交換您的底牌。”輕輕的說。

梅林卻覺得有些好笑：“我的王，還需要別人來告訴我她的故事嗎？”

卻在這一刻勾起了一抹詭異至極的笑容來，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的意味和几絲嘲弄一般。她說：“不是かのじょ（她），是かれ（他）。”

“我拿那位亞瑟王的名字來和您交換，如何？”

死寂之中，唯有風聲響徹。

粉白的花飄落而下壓去花之魔術師翹起的發梢，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夢。那個夢中所見過的一縷碎金。

絳紫的眼眸如同生鏽的冷鐵，銹斑遍佈着暈染散開，到最後只餘下腐敗的爛意。

梅林笑着說：“好啊。”

110.

作為被特例准許進入世界線的存在，也作為算是半個世界邀請而來的存在，梅林的降臨顯得格外的不正確。

他並不是最適合自己的甚至擁有冠位資格的caster，也不是身為亞瑟王的老師所適合的劍士saber。

他降臨之時，所有的職介都已然有了人選，空缺下來的那一個自然就容納了他的存在。

他是超出常理之外的，以lancer降臨的英靈。

橘發的御主曾經好奇的探頭過來問他：“雖然是被世界賦予了不適合自己的職介，但最起碼還是要有一把槍的吧？梅林的槍在哪裏呢？”

她說著，豎起了一根手指：“不許說自己的法杖和劍可以拿來當槍用！”

梅林笑了笑喝口奶茶，這才開口：“當然是有槍的啦master，不過那把槍的主人並不是我，我無法用它。”

藤丸立香身邊過來看看情況，吃着蛋糕的人卻抬起了頭，目光帶着些許瞭然的氣息，她說：“是那把槍吧，你帶過去了？”

梅林聽着聲音將目光轉了過去，笑着對着自己的王眨了眨眼：“一半一半吧，是那把槍，但是卻不是另一個您拿着的那把。”

藤丸立香在這一刻疑惑得到了解答，她看着身邊金髮的亞瑟王，說出了那個答案：“是獅子王的那把槍，對嗎？”

閃耀於終焉之槍——倫戈米尼亞德（）。

失去了聖劍卻又無法獲得解脫的亞瑟王選擇拿起的聖槍，也是將亞瑟王徹底神化的武器，是他們曾在拯救世界的特異點中遇到的極為強大恐怖的敵人之一。

“是的，master。按理來說這件武器不可能歸我所有，而我手裏拿着的這把也的確不是王拿着的那把。”梅林說，“這把聖槍……我完全沒有它的記憶，只是一睜眼，它就存在於我的面前。”

他將自己鎖在阿瓦隆的第一天，踩着飄落的花瓣朝里走去，這把槍就如此沉默的躺在他的桌子上，帶着難以言語的沉重。

它本應該是強大的武器，是世界的錨點，應該灼灼生輝，應該光彩奪目。

那個時候卻只是如同一塊廢鐵一般的躺在那裏，如同靈魂死去了一樣。

梅林在驗證過這並不是阿爾托莉雅的聖槍后想過將這個麻煩的東西扔掉或者藏在最深的地方。

可是直到最後他只是在高塔之上雙手扣合抱住這把暗淡的槍，垂首如同知曉阿爾托莉雅結局那般的沉默。

於是這把槍便留了下來，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我並不清楚這把槍的用途，也並不清楚它和王的那把有什麼不同。但是我看得出來這也是用以固定世界的錨點之一。”梅林說到這裏，輕輕的頓了一下，眯起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還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個世界是故意只留下了lancer這個職介給我的。比起需要我們的援助來解決這個特異點，它更需要的好像是這把槍。讓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這把槍帶來。”

111.

出乎意料的答案，居然會是身為lancer階的梅林。

背後的主人顯然也對這個答案有些例外，以至於沉默了很久。

她在和自己的御主交流這件事情的可信程度，乃至於到了最後看向梅林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莫名的色彩。

“職介對您的限制還真是小。”說。

梅林笑着搖了搖法杖：“也不太對。不過那可不是我們交易的內容了。所以告訴我吧，我的答案呢？”

卻沒急着開口，她也並不像是要反悔的樣子。她跳回天台蹲下，指尖摸索而過佈滿厚重灰塵的地面，又抓起一把灰塵壓進掌心細細看着，這才重新站了回來，目光落在了梅林的身上。

“我們會儘可能減少這裏的影響，也會不再涉足這裏，這是對您的尊重。”她說，“至於那個名字，梅林先生，吾主讓我轉告您。”

“哪怕不列顛忘記了他，哪怕圓桌騎士們忘記了他，哪怕——世界忘記了他。”

“您都不應該忘記他的名字。”

“不應該忘記亞瑟·潘德拉貢這個名字。”

亞瑟·潘德拉貢。

這是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梅林理應無比的淡漠。卻又是在近乎是在聽見這個名字的一瞬間，他就下意識抬手朝着自己心臟所在的地方捂去。分明那裏沒有人類的情感，此時此刻卻彷彿在激烈的、猛烈的跳動着。

他清晰的明確到對方所說的這個名字並不是指向於他所認為的那個人，並不是在稱呼着阿爾托莉雅。

清晰的撞擊聲一下一下的自心口響徹，如同貫徹的雷霆一般，炸裂開整片天空，將閉合的黑劈裂開來，泄出細碎的雨來。

他下意識張口想要詢問更多有關這個名字的消息，想要抓住“夢”中那一縷碎金握在掌心之中。

然而卻拍了拍染上灰塵的手，選擇了退場。她沒有說話，沒有回頭，更沒有一絲一毫情緒的泄露，如同嚴絲合縫的機器，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便退場。

夜月拉長了她的影子，她站在夜月之下，卻在下一刻融進了那片漆黑的陰霾之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了原地站着的夢魘站在原地，在沉默中抬眸看向不遠處的教學樓后，原本明亮的嗓音因為顫抖和戰慄顯得有些沙啞。

他竭力保持着平衡將自己拖回正常的範圍之中，故作輕鬆愉快的喊出熟悉的名字。

“萩原同學，降谷同學，聽牆角可不是這樣聽的哦？真不要命啦？”

112.

“將這些消息告訴給他沒有關係嗎，愛歌大人？”

夜月的庭院裏，少女芊芊玉指捻來一顆黑色的棋子壓去棋局之中，湛藍眼眸映襯而下整張棋局，黑白交錯於她的眸中。

“沒有關係。”沙條愛歌說，“我倒還希望他們能夠記起saber的存在。”

“是為了讓saber多留下一些痕迹，方便被召喚出來嗎？”跳躍在屋檐之上，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邊奔跑一邊回應着。

沙條愛歌沒有急着下棋，她伸手拖着自己的腦袋輕哼着曲調，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那隻不過是其一罷了。，你真的以為那些披着光鮮亮麗的皮囊、背負着騎士榮光的傢伙們真的如同表面看上去那般嗎？”

她說著，抬起的手掛在胸前比了個叉：“錯誤哦。世界上的瘋子可不是只有我這一個啊。放點消息過去，讓那群瘋子也幫我們找找看，不是更好嗎？”

不懂人心的王才不會知道，他輕描淡寫訴說的不列顛往事中，所有人都是用何種的情感看向他，用何種的炙熱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