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05～107。

105.

亞瑟並沒有多留，得益於英靈不需要休息的特點，他踩着天亮的點離去，走之前還沒忘記伸手捻了捻藤丸立香所踹開的被窩。

他來的時候跟着風的腳步，離開的時候同樣也是如此。

或許也是見到了五條悟和藤丸立香，看見他們雖然苦惱但是一切尚好的樣子，亞瑟的心情難得有些好。此時此刻他正坐在桌子上享受着下課的時光，卻聽見身邊桌椅碰撞的聲音。

他本以為是警校的學生們在打鬧玩耍，但是那聲音卻離他越來越近，直到落在他的耳邊，他自己的桌子空蕩的角落被湊過來的桌子撞上拼湊而來，他這才掃過周圍，發現警校組的那五位都湊了過來。

亞瑟下意識就想要離開，卻沒想到這幾位之前被突圍過的包圍圈這次徹底由新加入的伊達航填補了空蕩。五個人活生生繞了一圈，阻攔住了亞瑟任何一條退路。

他最終只得坐了下來，靠着椅子腦袋朝後昂去，對上正後方的松田陣平。

“松田警官，昨天還好心帶我去認識學校……今天就打算把我抓捕歸案了？”

完全沒想到亞瑟會是這個態度，松田陣平下意識被哽的一愣，半晌才把椅子丟在了他的身邊，沒好氣的看了過去：“我抓你這傢伙幹什麼？”

萩原研二沒急着坐下，反倒是勾搭在松田陣平的肩膀上湊過去壓着對方的捲髮好笑的蹭了蹭：“什麼時候小陣平和藤丸關係這麼好了？”

松田陣平撇了撇嘴，卻沒說話。

反倒是亞瑟開了口，對着萩原研二揮了揮手：“大概是一起逃亡出的友誼吧。”

“……我都幫你瞞着沒說，你還打算自己暴露是吧？”松田陣平露出十分無語的表情來，“我昨天幫你去梅林老師那裏打探了點東西。雖然那傢伙嘴硬的很……”

亞瑟托着腦袋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桌面，漫不經心的開口：“他一定說的是‘想要知道情報的話可以，讓昨天逃跑的那位小同學親自過來拿’對吧？”

松田陣平沒好氣的在桌子下碰着撞了撞他的腳，這才繼續開口：“差不多啦！不過那傢伙的嘴總喜歡跑歪，我還是收到了一些消息的。”

“比如呢？”

“比如地上的確刻了點東西，應該差不多就是法陣一類的存在吧。”松田陣平說著，又抬起手來比了個二，“梅林老師說大概率是囚禁一類用途的法陣吧。”

“……”

出乎預料的答案。

亞瑟聽見這個結論之後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表情有些沉重。

他並不認識法陣，但是他所察覺到的氣息絕不是普通的囚禁法術能夠擁有的。他直面過聖杯的污濁和黑泥，甚至親自接觸過，也就導致了他能察覺到普通英靈察覺不到的東西。

梅林通過陣法推斷是囚禁一類的魔法，而他通過氣息推斷和黑泥有關。

黑泥所鑄造的牢籠？

無數的問題在這一刻一點一點的翻卷而來在腦海中起伏，亞瑟的思緒飛快的轉動着，甚至還從塵封的記憶之中翻出了曾經自己的第一位御主，回想着她的所作所為。

那位根源的皇女，是完美繼承着“瘋子”這一名號的存在。

……夏油傑所說的“瘋子”一般的上帝會是她嗎？應該不太可能。他親手斬殺了那位獸不是嗎？

周圍叫喊的聲音都被滾動的思緒拉的很遠，聽的不太真切，以至於最後呼喚他回來的是落在肩膀上的一隻手。

深色皮膚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對方金色的腦袋湊了過來，這才將亞瑟的思緒拉了回來，重新歸位，對上了周圍一圈擔憂的目光。

他平穩着呼吸先一步再大家詢問在開口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而已。”

“不過如果是梅林說的話，那基本上可以確定陣法的確是和囚禁有關了。”亞瑟說，“就是不知道那群瘋子的目標是誰了。那些法陣暫時還去除不掉，梅林沒有動手的話你們也別過去了。”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伊達航身上，看着這位沉穩而又可靠的班長：“班長能幫我分配給他們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嗎？”

伊達航大笑着拍了拍胸口，咬在嘴裏的牙籤轉了個圈：“義不容辭。”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他也跟着笑了笑，伸出了一隻手來：“很簡單。關注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在他們被侵蝕察覺的時候伸手將他們從死亡手裏抓回來，怎麼樣？”

這五位的人身安全倒是不必擔心。亞瑟的接觸不僅僅只是拿着他們的氣息混雜在自己的身上，也同樣把自己的氣息交換了過去，以至於現在這五位的氣息在任何存在看起來都是不敢招惹的存在。他們會很安全的。

然而這種辦法並不適合於多用，亞瑟便只能拜託着五位好心的警官。

五位警官面面相覷沒有說話，在亞瑟誠懇而又耐心的等待之中，他們五位這才對視一眼，彼此笑了出來，無比的爽朗。

“你說錯了，藤丸。”伊達航伸手拿着牙籤出來，目光如同耀眼的旭日一般，“這可不是上面任務，這是我們的責任。”

五人交攏匯聚壓在一起的手心貼合在最前面，他們想要宣告着這一戰的開始。然而在最後的諸伏景光把手搭上去之後他們卻沒有雀躍的喊出聲音，反倒是一齊回頭看着亞瑟。

亞瑟有些發愣。

他還沒意識過來要做什麼，還沒混進去這群傢伙裏面去。諸伏景光壓着低低的笑將另一隻手伸了過去，牽起了對方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點點引導着，壓去了他們交疊着的最上方。

106.

天台蹲守不了，亞瑟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蹲守警校大門和通往天台的必經之路。他不出所料的抓住幾個從外面來的咒靈，卻又在意料之外也抓住了幾個黑色的使魔。

咒靈和使魔是明確被分開的兩個御主的陣營，但是如今這一通操作下來，亞瑟也開始模糊了自己的想法，開始不敢妄下定論製作這些陣法的到底是哪一方。

校園內的學生們在警校五人組的看照下也算是有驚無險，雖然還是出過兩三起事件，但是大多數都還是在精神不佳的時候就被拎去了梅林的面前，交由梅林照顧解除一些影響。

“所以梅林老師也是你們那邊的人？”松田陣平曾在私底下偷偷問過亞瑟，他壓着自己的好奇心已經很久了，但是處於陣線統一的緣故，他還是問了亞瑟，“不說清楚的話，把這些同學交給他我還是會不放心的。”

亞瑟有些好笑：“你倒是沒有不放心過我？”

“拜託……為了別人能夠毫不猶豫跳樓的傢伙再壞能壞到哪裏去啊？”松田陣平對他的問題不屑一顧，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我雖然覺得梅林老師也不是什麼壞人，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太模糊了，沒有一個明確的界定。”

亞瑟低頭忍不住偷笑，心裏還在想看起來梅林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在直覺系的眼中連是否可信都得打一個問號。

“一半一半吧。”亞瑟回答着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他不算是官方處理這些的人，但是還算是個好人吧。不然你們這兒在我來之前情況會糟糕更多。”

同一戰線的兩位重要人士還沒正式的見過面，這條戰線卻已經初具成效了。

梅林那邊也沒有閑下來，他收下了諸伏景光送過來的新學生安排對方去床鋪上好好休息，卻沒急着過去看看情況，只是托着自己的腦袋，手掌貼合而去臉頰壓下小小凹痕。

“送了就走，也太薄情了吧，諸伏同學——。”他拉長着語調說著，成功讓禮貌打招呼后準備離開的諸伏景光頓住了步伐。

諸伏景光回頭看來，藍色的貓眼眨了眨：“真的非常感謝梅林老師的幫助，沒有梅林老師，大家就不會能夠好好的恢復精神。”

“現在誇獎我拉開話題可不行哦。”梅林另一隻手轉動着圓珠筆，又在下一刻摁在紙張上，留下一條藍色的筆劃，“不打算告訴告訴我你們後面站着的、教你們這麼做的是哪位嗎？”

諸伏景光動作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他們早在私底下交談過藤丸悟對於梅林的抗拒，自然不會將藤丸悟暴露在梅林的眼皮子底下。

“梅林老師早就知道了吧。”諸伏景光腦袋轉得很快，當下決定半真半假的開口，沒有故作掩藏，“新來的轉校生是瞞不過梅林老師的眼睛的。”

梅林挑眉：“我還以為你會藏着掖着，和他們一樣不肯說出口呢。”

“這並不是什麼值得耗費心思隱藏的事情吧。”諸伏景光說，“他們瞞着老師您也只不過是因為新轉校生自己的習慣而已。”

“習慣？”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點點頭：“是啊，習慣。藤丸同學是咒術師，他們戰鬥向來都是單打獨鬥的，就連我們都是因為他分身乏力才極不情願拜託過來的任務。”

梅林沒說話，目光壓在諸伏景光的身上。往日總是戲謔打鬧毫不正經的老師此時此刻目光銳利的如同針芒，紫色的眼眸深沉似黑。

諸伏景光頂着那詭異的視線強行壓平自己的唇齒讓自己話語一如既往的平坦，沒有泄露絲毫的破綻，甚至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他極其的抗拒‘同行’。所以被派來同您交流的也只是我們而已。您看，我們都忙成這個樣子了，他也沒有想過再繼續找人。”

似乎很有道理。

梅林輕輕的收回了目光，揮手示意讓他離開。然而在諸伏景光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還是開口對此做出了自己的點評。

“諸伏同學，你或許很適合卧底這份職業。”

107.

梅林自然沒有相信諸伏景光的話，但是他也沒有不相信諸伏景光的話。他不是沒有找過藤丸悟的資料，然而對方的證件照的那一塊甚至是因為特殊道路走來的緣故，只留下一片空白。

他也對藤丸這個姓氏有過戒備，然而在看見在對方監護名義下藤丸立香的名字，他卻又開始有些思緒沉重。

“是巧合吧，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啦。”橘發的女性御主在通訊的那端對此作出回應，“叫藤丸立香的並不在少數了。”

“但是master你有想過嗎，為什麼你的偏偏掉在了這個世界，掉在了這裏的日本，掉在了那位藤丸立香的身邊呢？”

梅林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壓在自己的唇齒邊：“很簡單，因為比起巧合，這更像是不同世界、不同時間下的‘異時空同位體’。”

“我探查過了，這裏的藤丸立香在進入咒術界之前被咒靈追殺過，同期所有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他活了下來。您不覺得這點很眼熟嗎？”

藤丸立香陷入了沉默。她似乎也意識到、開始承認了這個說法。

“在您召喚的時候，身為同位體的他遭受了生死存亡的危機，以至於……”梅林正在認真的說著這一切的來源，聲音卻一點點的笑了下去，直到最後歸於沉默。

藤丸立香本來在聽着的，低着頭沉思，卻在半天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后抬頭看去，落目的卻是梅林微微拉平的唇角，和看向窗外開始冷漠下來的目光。

“怎、怎麼了，梅林？”

“沒怎麼，只是有客人來了。”梅林說著，緩緩起身。

他原本身着休閑的常服，在他站直了身子的那一刻常服便被微弱的亮光所取代，如同螢火的光亮細碎的飄着，伴隨着他走動的動作還滾落幾顆摔在地上，直到牽引出純白的長袍鋪陳於地面之上，直到將他柔順的白髮舒展而來落下嫩紅的花朵點綴耳畔，光亮才散去，落成難以尋覓的灰塵。

這次聖杯戰爭中，直至現在也只展露了一位騎士的身份，劍階的莫德雷德從未想過掩藏自己的身份，他手持聖劍，以全然的兇悍和氣勢站在所有陰暗的目光之下。

而如今，第二位英靈也終於露出了面容。

漆黑的夜空成為了她最好的掩藏，掛於面頰之上的面具慘白而又瘮人。少女的身軀妙曼無比，她如同一隻伺機而動的黑豹，卻又柔弱無骨，輕輕的踩在樹枝之上，搖曳的紫發之下，眺望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天台之上。

事實上，梅林不應該認識這麼多英靈的。但是前提是他的身邊沒有站着一位御主。一位近乎是全圖鑑收集、對每一位英靈了如指掌、救世歸來的御主。

“是階的靜謐的哈桑。”藤丸立香說。

“對女孩子下手還是很艱難啊——，不過還是得宣誓一下這塊地方現在歸誰管才可以。雖然這裏的學生們都很頑皮，但是頑皮的學生總比死去的屍體要好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