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去院已空
眼前復歸黑暗。
夢中發生的事,依然歷歷在目。
竇遲心中茫然,怎會做這麼古怪的夢……那什麼檀少爺還真是軟弱可欺,卻又呆傻得讓人無語。
而且夢裏的那些人……總感覺哪裏有些古怪。他還沒來得及深想,只覺腦海忽的刺痛襲來……
……
麵館二樓。
黎珍急得小臉通紅,手邊放着五六條擰乾的毛巾,每隔幾分鐘就會更換竇遲額頭那條。
“小嬋,竇遲哥這樣下去會死的……”
竇曉嬋坐在床尾,探過腦袋去看昏睡的病人,皺着可愛的小臉兒說:“送醫也沒用呀,只能竇遲自己醒來呢。
也不知葉葉給他吃了點啥,哎、好煩呀!”
說罷,她扭頭盯着坐在牆角的何璧,指着蹲在小馬扎的人說:“你,去鼓花……去糕點鋪子,叫他們老闆過來。”
“……”
何璧無辜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瘸腿,惴惴不安地低聲辯解:“小嬋姐,我前天去給竇爺爺上墳……,要不我讓竇小六跑一趟?”
“哎,也行吧,快點的!”
“好嘞!”
得到允許他趕忙掏手機打個電話,隨後捶了捶僵硬的后腰;到現在三少現在終於相信,竇曉嬋叫自己‘倒霉蛋兒’還真是不冤枉……
做啥啥不順,咋干都倒霉!
昨天老爺子打來過電話:“何璧啊,這兩天忙着安排救災的事兒把你給忘了。咳咳,最近、是不是遇見些不順利的事兒啊?
去找阿遲的妹妹、她咋說你咋辦,想活着就安安生生的,聽明白了嗎?”
何璧委屈地答應一聲,還沒來得及多問對面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可是親爺爺啊……
等他小心翼翼地跑過來,詢問小祖宗有沒有解決的辦法,竇曉嬋抬了抬下巴,“坐那兒,待在這兒就好啦。”
樓上只放得下兩張床,兄妹倆一張、姑嫂倆一張。
何璧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能在地上鋪個涼席躺一宿。
白天……
乖乖坐着。
“小嬋姐,阿遲啥時候醒呀,不行咱給他輸點營養液啥的,這樣下去怕是要給餓死了。”
“哼!”
這話說的不吉利,竇曉嬋狠狠瞪他一眼,懶得理會。
三天過去,城裏的積水早已經排出去了,只是路邊難免殘留許多泥垢、還沒來得及清理。
竇小六從副駕車下來,一溜小跑準備幫開車門,後座的桃溪柳卻已經自行下車,精緻的臉龐抬頭望着麵館二樓,“好古怪的韻氣。”
“桃老闆,就這兒、在二樓。”
“嗯,謝謝。”
竇曉嬋正站在樓梯口等着,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桃桃,你來啦。”
“……”
桃溪柳走到床邊坐下,盯着竇遲看了會讓,縴手搭在他的手腕。
何璧坐在小板凳發獃,人上來的時候他就傻了,猛眨眼睛盯着那道倩影。
這是哪跑來的仙女兒!
淡藍色棉質旗袍,腰身、下擺點綴着淡粉色桃花,將肌膚襯得如白雪一般;這身段、這線條,即便一個字沒說都能感覺出來,她的聲音肯定特好聽!
還有那驚鴻一瞥的絕美容顏……
何璧感覺自己好像是剛喝了兩斤茅台,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
感受到有人盯着自己,桃溪柳側首顰眉看了眼何璧,朱唇輕吐:“他是誰。”
“喔,
一個倒霉蛋兒,別理他。”竇曉嬋扒在床邊,伸出手指點了點竇遲鼻頭,“怎麼樣,按理說早該醒了的。”
桃溪柳起身整理一下褶皺的裙擺,目光掃過房間幾人,“煩幾位下樓稍待。”
林燕答應一聲拉着一步三回頭的黎珍離開,何璧抱着護欄不肯撒手,哀求說:“小嬋姐,我不走,我啥都不怕!”
這些天下來,竇曉嬋也知道他跟竇遲關係極為親近,瞥了他一眼小手一擺:“喔,隨你吧。”
“葯吃多了。”
桃溪柳自然無所謂,雙手托在身前指尖倏地生出五根紅絲線,浮在半空蜿蜒而動,與前幾日相比、絲線似乎變得更加凝實。
五道絲線靈巧如蛇,束在竇遲四肢、脖頸將他托在半空,肉眼可見的韻氣自指尖流出,順着絲線沒入竇遲體內。
“……”
何璧乍然,兩眼圓睜倏地一口氣兒沒上來,趴在欄杆暈了過去。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
紅絲線不再有韻氣流動,竇遲的身體落在床板眼皮動了動。
他緩緩睜開眼,獃滯地盯着屋頂悵然嘆了口氣,緩過神側頭看向身邊兩人,笑着說:“溪姐來了。”
“經此一役,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只是……”
桃溪柳話音頓住,面色似有疑惑、輕聲說道:“也不知你有何際遇,體內怎會多了許多……不是韻氣的氣。
小嬋,你知道是什麼嗎?”
竇曉嬋搖搖頭,“不知道誒。”
大夢一場,竇遲的反應還有些遲鈍,他晃了晃僵硬的脖頸,起身坐在床邊指着昏迷的三少:“他怎麼了?”
“喔,倒霉蛋兒腿傷着了、不過已經塗過葉葉送的葯,不礙事呢。”
竇曉嬋原地蹦了兩下、晃着他的胳膊,嬌聲道:“竇遲,你睡了三天我都悶死了,咱們去玩吧。”
陽光透過窗斜灑進來,牆上的掛鐘同時指在頂部。
三天啊……
竇遲回過神,把她拉在懷裏,盯着小臉萎靡的竇曉嬋,“辛苦你了。不過溪姐難得過來,咱們先請她吃個飯。”
“喔。”
林燕兩人從樓上下來以後,黎珍就趴在櫃枱悶悶不樂。
那女人是誰呀,長得那麼漂亮、跟狐狸精似的!
不對,比狐狸精還好看,竇遲哥什麼認識認識的?
剛才好像是小嬋讓三哥喊她,所以……她是醫生?
哎呀,那豈不是更麻煩了……
黎珍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聽見腳步聲趕忙跑到樓梯口,看見竇遲下來她激動地起身過去,“竇遲哥,你終於醒了!”
“嗯,這不好事么怎麼還哭呢,讓嫂子炒幾個菜,家裏來客人了。”
“哦,那我去廚房幫忙。”
吃罷午飯,竇遲抱着竇曉嬋跟桃溪柳一起出門離開。
黎珍癟着嘴,抬腳就要往外跑。
林燕攔下,幫她捋了捋散亂的劉海,柔聲道:“小珍,那位女先生一身貴氣,而且比阿遲大了好幾歲,不會有事的。
你喜歡阿遲這是好事,但作為女子得讓自己有用,別人才能瞧得上你。咱先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等長大了才追得上阿遲的腳步,你說對不?”
說罷,她輕嘆了口氣,“這幾年苦了你,都怪嫂子沒本事。”
黎珍腦袋有些懵,聽得半懂不懂。
別人瞧不上有什麼關係,竇遲哥瞧得上就好了呀。
而且我跑得快,肯定能追上竇遲哥!
只是聽到後邊,黎珍突然一陣委屈,為自己也為林燕,“嫂子,我、我會聽話,你哪有對不起,都是我一直……”
……
耗兒巷。
牆邊堆積着半乾的淤泥、蚊蟲環繞,空氣中帶着些潮濕的酸臭味。
小院街門敞開着,竇遲進去喊了兩聲沒人答應,進到屋裏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影。二師兄房間的符紙工具不見了,老頭兒常用的物件也沒瞧見。
敲開隔壁的院門打聽,鄰居老太說,中元節一大早那倆人就走了,推着兩扇木板、上邊擱着好多包裹行李,該是出了遠門。
走了?
是老頭得知陣法被破,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跟鄰居老太道謝離開,三人一路出了耗兒巷。
桃溪柳看他臉色不大好看,柔聲安慰道:“不着急,他既然想取你性命總還會出現。我稍後……會通知下去,打探你那‘好師傅’的跟腳。”
“通知誰,九地十三家?”
“嗬,指望他們?”
桃溪柳聽罷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笑一聲:“世人碌碌只為己,人心啊,怕是早就散了!”
隨即,好似蓉城的魔術變臉一般,如冰的俏臉陡然消融,化作柔媚的笑容,“怕是他們都忘了,我鼓花樓當年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