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武松榮歸故里，金蓮苦難蒙塵

武松此刻正被人用一乘兜轎抬着，在陽谷縣的街頭巡遊，他的前面有十幾個人用滾着抬着那隻吊睛白額大蟲，武松的的轎子兩邊立了兩桿旗幟，一邊書打虎英雄，另一邊寫為民除害。可謂是人生得意，好不風光！

原來武松下山後遇到一群獵戶，這群獵戶見到一身血污的武松半夜從岡子上下來，以為遇到了厲鬼，雙方解除誤會後，這人說已經打殺的那隻大蟲，眾人自是不信。一名獵戶道：“你少吹牛皮哩！景陽岡上那隻極大的大蟲，夜夜出來傷人。只我們獵戶，也折了七八個。過往客人，不記其數，都被這畜生吃了。本縣知縣着落當鄉里正和我們獵戶人等捕捉。那業畜勢大，難近得他，誰敢向前！我們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只捉他不得。我們上上下下放了窩弓葯箭等他，都未曾捉住那大蟲，就憑你一人之力焉能殺之？”

武松笑道：“我哪有時間消遣你們，若你們不肯信，你們和我一起去看便了。”眾人點起了火把，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岡子來，看見那大蟲癱一堆兒死在那裏。眾人見了大喜，先叫一個去報知本縣裏正，並該管上戶。這裏五七個鄉夫，自把大蟲縛了，抬下岡子來。

天亮之後，武鬆起來洗漱完畢，眾多上戶帶着一隻宰好的羊，挑一擔酒，都在廳前伺候。武松穿了衣裳，整頓巾幘，出到前面，與眾人相見。眾上戶把盞說道：“這個畜生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連累獵戶吃了幾頓限棒。今日幸得壯士除了這個大害。第一鄉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侶通行，實出壯士之賜。”武松謝道：“此非我一人之功，若非眾位多日裏多加追捕，讓這大蟲沒得食物，體力不足，我又豈能降之。”眾人都來慶賀，吃了一早晨酒食，然後抬出大蟲，放在虎床上。眾鄉村上戶都把段匹花紅來掛與武松。

陽谷縣知縣相公聽聞景陽岡上的大蟲被除，心中高興，便使人來接武松。於是才有武松乘着涼轎在陽谷縣裏巡遊。那陽谷縣百姓聽得說一個壯士打死了景陽岡上大蟲，盡皆出來看熱鬧。只見街頭亞肩疊背，鬧鬧穰穰，屯街塞巷，都來看看那大蟲和武松。到縣前衙門口，知縣已在廳上。武松下了轎，扛着大蟲，到了廳前，放在甬道上。知縣看了武松這般模樣，又見了這個巨大的錦毛大蟲，心中自忖道：“什麼樣的好漢才能打死這樣的大蟲！”知縣問了武松的打虎經過，武松就其間故事講述一遍。廳上廳下眾多人等，都驚的呆了。知縣賜了武松幾杯酒，將出上戶湊的賞賜錢一千貫，賞賜與武松。武松稟道：“托賴相公的福蔭，偶然僥倖，打死了這個大蟲。此非我一人之功，小人聞知這眾獵戶因這個大蟲受了相公責罰，何不就把這一千貫給散與眾人去用？”知縣道：“既是如此，任從壯士。”武松就把這賞錢在廳上散與眾獵戶。

知縣見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舉他，便道：“我今日就參你在本縣做個都頭，如何？”武松跪謝道：“若蒙恩相抬舉，小人終身受賜，但小人還有一事稟報。”知縣道：“壯士且說來。”武松道：“小人祖籍清河縣，與哥哥相依為命來到陽谷縣居住。半年前因為吃酒與本地官差發生口角，一時打傷了那人，小人以為打傷人命便畏罪而走，前些時日方知那人只是暈厥，並無大礙。此事還請知縣老爺責罰。”知縣隨即喚押司過來，問了此事，押司道：“卻有此事，但是那機密並無大礙，並且其兄長武大也為此替他交了罰金，還有幾天牢獄之災。嘿嘿不過那武大出去不久之後卻走了好運——”知縣見此事並無大礙便立了文案，當日便參武松做了步兵都頭。眾上戶都來與武松作賀慶喜，邀武松吃了半日酒。武松自心中念着哥哥，便買了些東西，帶着兩個士兵趕回家中。

武松到了家門口，叩響了門環，不久后竟然從屋內走出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來。但見那女子：眉似初春柳葉，常含着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風情月意。纖腰裊娜，拘束的燕懶鶯慵；檀口輕盈，勾引得蜂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武松吃了一驚，忙後退一步，再次確認了這是自己家沒錯，他便開口問道：“這位姑娘你怎麼在此處，原來的屋主武大呢？”

那美貌女子先是盯着武松看了片刻，然後緩過神來開口說道：“此處正是武大的家，我是武大新過門的妻子，家夫此刻還未回來，不知這位壯士找家夫何事？”

武松驚得目瞪口呆，半年不見，自己哥哥怎麼娶了媳婦兒，並且看這相貌怎麼會嫁給自己哥哥，莫非自己是在夢中嗎？武松搖了搖頭，確認自己還在現實之中，便接著說道：“武大是我哥哥，我叫武松，見過嫂嫂。”

那女子此刻卻呆若木雞，她心道：這真是造化弄人，我怎的在這種局面下與其重逢。此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武松身後想起，“金蓮啊，這是誰來咱們家了？”武松猛地一回頭，來人正是自己兄長武大郎，武松上前就摟住了自己哥哥，武大吃了一驚，挑着炊餅的扁擔差點翻了。武大仔細一看，這不正是自己的兄弟武松嗎？武大道：“兄弟，你去了許多時，如何不寄封書來與我？我又怨你，又想你。”武松也道：“兄弟心中時刻挂念着哥哥。”

武大道：“兄弟如今怎麼穿了一身官差的衣服？快到屋裏去，給哥哥慢慢講來。”說完拉着武松進了房門，兩個士兵將禮品抬進屋內之後便在武松的吩咐之下離開了。還有些失魂落魄的金蓮在武大的提醒下，出去到隔壁王婆那裏買上了幾個菜。

那王婆在武大家對面經營一個茶坊，也賣些酒菜，她的丈夫早已去世，給他留下了這片產業，這王婆平日裏也做些說媒接生的活計。金蓮買好了飯菜，回來一看有一些才已經冷了，便用在灶上熱了熱然後給兄弟二人端了上來。武大招呼她也坐下，一家人便聚在一起，武大聽着武松講述的一路事情，他哪裏想像的到柴進府上的豪華，只聽到宋江對武松的種種好之後，武大道：“兄弟，這宋押司的情誼日後必要報答才是。”

心亂如麻的金蓮聽着武松的講述，她的思緒卻飄到了那處山林之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的英武身影逐漸與眼前自家的叔叔重合起來。原來他就是那清河縣張大戶家的婢女潘金蓮，那日他們返回家中之後，張大戶被驚嚇的生了一場大病。家裏馬上找了大夫來給張大戶診治，張大戶吃了幾副葯修養幾天後漸漸地緩過了精神。一日金蓮去給張大戶送葯，進了屋子后，見到自家老爺依靠在床上，精神還不錯。張大戶見到金蓮進來，便招呼她到了近前，金蓮將那晚葯遞給張大戶，張大戶看着潘金蓮越來越嬌美的臉蛋，還有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胸前越發鼓起的兩個山包預示着這朵鮮花就要綻放盛開。張大戶沒有接過葯碗，而是一下捉住了金蓮的柔夷小手。金蓮心中雖然早有要嫁給張大戶做小妾的心思，但是這突然被張大戶襲擊也讓她內心慌張，她輕聲說道：“老爺，夫人交代了，讓您吃了葯好好養病。”張大戶哼了一聲，“要不是她非要回什麼娘家，我們又豈會遇險。”然後他一隻手將金蓮手中的葯碗接過來，放到床頭的桌子上，一隻手繼續抓住那兩隻因為緊張而出了香汗的小手。張大戶用手攬住金蓮的纖細腰肢，滿臉淫笑道：“嘿嘿……今日你就是老爺最好的葯。”說完他便將金蓮抱倒到床上……俏枕依來春色撩，新裳褪去欲情焚。落紅點點白單艷，嬌喘吁吁蜜意深。

得逞的張大戶心滿意足的摟着金蓮，金蓮也在暢想着自己今後的富足生活。這時候門突然被撞開。張大戶怒道：“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打擾老爺的雅興？”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家中那頭善妒的母老虎——王氏，王氏指着床上只穿着褻衣潘金蓮罵道：“你這騷狐狸，一會兒功夫沒看住你，倒是送上門來了，怎麼還想着野雞變鳳凰，當這個家的主人嗎？”

張大戶在床上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夫人啊，你也別說那麼難聽了啊。”

王氏心中火氣更盛，指着張大戶的鼻子就罵道：“你這老不正經，小妖精被你吃干抹凈了，怎麼接下來就休了我把她作正房是吧？我告訴你，我娘家堂哥如今升了官，我去他那將你這些年做的好事都說出來，我看你還能有幾條命能活。當初要不是我帶着嫁妝過來給你做了生意本錢，你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如今就嫌我人老珠黃了——”說著這裏王氏竟哭了起來，邊哭她便沖了過來撕扯床上的金蓮。張大戶攝於王氏家中的勢力，也不敢上前阻攔，一會兒功夫，金蓮身上便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她拚命的護住了自己的臉，想着這是自己日後翻身的本錢。王氏打累了，便讓幾個下人將金蓮拖了出去又毒打一頓，關到了狗窩之中。金蓮想着自己的悲苦身世，不禁簌簌流淚。王夫人下令不給她任何吃喝，要生生餓死金蓮。幾名男下人聽說了此事，便起了壞心思，他們垂涎金蓮的美色，便拿了吃食去哄騙她，想要佔些便宜，金蓮被餓的頭暈眼花，就要放下尊嚴屈服之時平日裏和她要好的丫鬟翠菊趕到。她威脅要將此事告知老爺，那幾個下人便被嚇得溜走了。翠菊又偷偷從懷裏拿出一塊硬餅遞給金蓮。金蓮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渴了就喝狗盆裏面的雨水。她狼吞虎咽的將這餅子吃下去，然後問道：“翠菊，老爺可曾說何時讓我回去？”

翠菊搖了搖頭道：“如今老爺畏懼夫人，哪裏還敢將你帶回去？要我說他就是垂涎你的身子，得到之後，他哪裏還會管你死活？我聽夫人說要把你賣到窯子裏面為娼，你還是找機會逃走吧！”

金蓮雙眼含淚道：“府內看管嚴密，我哪有機會逃走啊。如果老天不開眼，我就是咬舌自盡也不去做那下等娼妓。”

翠菊想到自己的可悲身世，不禁也留下眼淚，兩人就在這狗窩外抱頭痛哭。可是這個年代像他們一樣悲苦的人何其多也，老天爺又哪會為她們解除苦難。

翠菊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炊餅，讓金蓮藏好慢慢吃，千萬別說是她給的，然後擦乾了眼淚，匆匆離去。翠菊回去之後找到機會將金蓮的慘狀和王夫人要將金蓮賣到妓院的事情不經意的告訴了張大戶，張大戶於心不忍，便找到王氏，說是要將金蓮嫁出去，這樣也讓她放心。王氏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她滿口答應了下來。張大戶走後，王氏得意的說道：“嘿嘿，放心我一定給這狐狸精找個好出去。”

原來王氏知道他們清河縣原來有一戶姓武的人家，只有兩兄弟相依為命，老大叫武大郎，身材短小，面目生得猙獰，頭腦可笑，清河縣人見他生得短矮，起他一個諢名，叫做“三寸丁谷樹皮”，自己就將那小狐狸精嫁給他，這番羞辱看她以後還怎麼浪蕩勾人。於是次日王氏就派人去清河縣找到了武大，說是給他找了一個媳婦兒，並且不要武大一文錢，卻倒賠些嫁妝，白白地嫁與他。武大生性善良，不懂得什麼曲曲繞繞，一聽有這等好事，便滿口答應下來。第二天潘金蓮便被換上衣服，被人抬着轎子，吹吹打打的送到了武大這裏。武大本以為對方可能會生的醜陋，或者身有殘疾，誰知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他心中更是高興，感謝老天爺的恩賜。金蓮見到武大相貌之後，差點氣的暈死過去，但是想到狗窩裏的日子或者被送到煙花地，總歸是條活路，加上武大雖然生的醜陋，但是對她卻格外照顧，平日裏不讓她做粗重的活，至少能吃飽穿暖。於是金蓮便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和武大過起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