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玉佩掉在桌上。

方楚宜痛得都顧不上交換信物了,另一隻握住自己被接回去的腕骨,皺成一團的表情還故作輕鬆,強撐着擠出一個虛假的笑∶“麻煩謝兄了。”

這個反應實在是有趣,謝元凜拿起一旁茶水掩飾唇角勾起地笑意。

好在疼痛很快就散去,方楚宜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腕,見剛剛那種不適感也消散去,不由得對謝元凜高看幾分,再次道謝,這次可真心實意多了。

謝元凜貌似不經意問道∶“方兄,手腕好端端地怎會脫臼?”

方楚宜∶“……”

方楚宜總不能說是自己掀桌子太大力了,好在他瞎話張嘴就來∶“剛剛那位周家公子惱羞成怒,想對我動手,他力氣大,把我手腕抓脫臼的。”

謝元凜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只有他剛剛在手腕留下的痕迹,也沒拆穿,順着他的話譴責道∶“這種隨意動手之人,確非良人,難怪方兄不願。”

方楚宜嘆了口氣,裝模作樣道∶“是啊,二叔不待見我,給我選的親事都是這樣的,還好你我二人投緣。”

謝元凜正準備開口,就見方楚宜重新撿起剛剛掉落在桌上的玉佩,“謝兄,這塊玉佩是家母遺物,我將它贈予你,就當咱倆今日信物。”

這是還打他令牌的主意。

謝元凜倒也沒吝嗇,順着他的視線大方解開了令牌。

方楚宜滿意地打量着手上沉甸甸的令牌,仔細辨認了上面的字體,太草了,也就認得一個王字,應該是王字吧?

再翻個面看看,“謝”字?

方楚宜不是傻子,這牌子應該是謝元凜王爺身份的象徵吧?

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能隨意交換?

這讓方楚宜更加堅信謝元凜就是個單純好騙之人,也是個很心善之人。

罷了,大不了以後進了府,對這個謝兄多加關照,讓他快樂度過最後這半年。

很快店小二便端過來幾盆招牌菜,全是葷菜,花菇雞肚湯,松鼠活鱖魚,忘月童子雞,春筍炒肉,蟲草甫里鴨等。

方復和下屬守在外面,沒有進來打擾兩人用膳。

方楚宜看到這麼幾盤葷菜,實在是餓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吃飯是什麼德行,平時他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但這畢竟是頭一回和謝兄用膳,還是要含蓄點,免得嚇到他。

謝元凜雖在邊關待了十餘年,卻並無武將那般粗獷作風,因着出身尊貴,文采和習武都是從小按皇子規格培養,舉手投足之間透着優雅,矜貴,用膳之時也是淺嘗,並不多言。

方楚宜見他只動了幾筷子,將嘴裏的米飯咽了下去,問道∶“謝兄,可是胃口不佳?”

謝元凜歉意道∶“一直用藥的緣故,是不是掃了方兄用膳興緻?”

方楚宜聞言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這都要表示歉意?

這是什麼無敵老好人啊?

方楚宜想到此人年紀輕輕,就命不久矣。

實在是可憐。

方楚宜不由得多問了一嘴∶“是沒胃口?還是要忌口?”

謝元凜聞言和他對視了一眼,方楚宜語氣平常像是隨口一問,只是那雙漂亮眸子卻含了幾分認真之意,“沒什麼胃口。”

方楚宜點點頭,“不是忌口就成,等你我二人成親后,我且研究一番。”

忌口就太操/蛋了,都沒多少日子了,還不能好吃好喝的,實在太慘了。

方楚宜說完,繼續埋頭乾飯。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又引人遐想,謝元凜視線落在他的頭頂,若有所思。

只是方楚宜乾飯實在太認真,根本沒注意,饒是他惦記着斯文,昨晚全是素菜都沒怎麼吃,今早起得晚,一看又是清湯寡水白粥之類的,也就沒吃,想着中午多吃點,這會胃口大開,吃到最後有些收不住了。

等他打了個有辱斯文的飽嗝,對上謝元凜那含着笑卻並無惡意的眼睛。

方楚宜∶“……”

好在,下屬此刻推門進來,緩解了方楚宜的尷尬。

方復也跟着一同進來。

下屬朝方楚宜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話要和謝元凜說。

方楚宜很有眼力勁道∶“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不,我和方復避一下?”

謝元凜∶“無妨。”

下屬見主子發話,便說道∶“王爺,宮裏傳信,讓您進宮一趟。”

方楚宜這才生出些謝元凜真是個王爺的感覺。

方楚宜對謝元凜壓根不了解,隻言片語中知道皇帝要給他賜婚,才讓他一直相親。

那,他一個商賈之子,有沒有資格嫁給王爺啊?

畢竟古代不最是講究門戶嗎?

他這身份屬實高攀了。

謝元凜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我既答應你了,自然不會食言,稍後我便進宮稟告聖上。”

方楚宜∶“會不會太有難度了啊?”

謝元凜∶“儘力而為。”

這話說的,彷彿謝元凜要為了方楚宜赴湯蹈火般,而他倆分明今日才相識,這人怎麼這麼善良?

方楚宜決定以後謝元凜就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好的兄弟!

*

去醫館的路上。

馬車在繁鬧的街上緩緩行駛着。

方楚宜把玩着令牌,沉默不語,一臉高深模樣。

方復坐在一旁,擔憂道∶“少爺,你說聖上會賜婚嗎?”

方楚宜∶“這誰知道?”

方復嘆了一口氣。

方楚宜抬眼掃了他一眼∶“你不是還讓我多考慮嗎?怎麼又這副模樣?”

方復小模樣很認真∶“我中午仔細想了許久,覺得少爺說的有道理,守寡總比送死強,再說今日一見,王爺正人君子,沒有絲毫架子,且府上也無高堂,少爺嫁過去不會被為難,想必日子會過的比在府上順心多了。”

方楚宜∶“難為你大中午想這麼多。”

方復以為少爺是誇他∶“不過若是王爺肯開口求聖上,聖上應該也不會阻撓的吧?”

方楚宜∶“為什麼?對了,你把你知道所有關於謝元凜的事都給我仔細說說。”

方復不像方楚宜不愛出府對外面之事漠不關心,老爺還在世的時候,方復就愛往外頭跑,沒事去酒樓聽聽說書的,或者在茶館參與城裏一些八卦傳言,整日過得別提多瀟洒快樂。

對鎮南王的事也都是從說書人口中以及八卦之人茶餘飯後談論的。

方楚搜刮所知道的一些零碎消息。

謝元凜的母親是當今聖上的堂妹,所以他其實還是皇帝的外甥,父親是大烏唯一的異姓王,對大烏鞠躬盡瘁,一直鎮守邊境平定戰亂,後來戰死沙場后,謝元凜的母親鬱鬱寡歡,沒過多久病逝了,謝元凜本來還有個兄長,從小就不喜念書熱愛舞刀弄槍,便跟着老鎮南王一直在外,那次戰役中父子倆都戰死了,謝家也就只剩謝元凜了,當時還比較動蕩,邊境群龍無首,朝廷上那些大臣平日裏嘴炮打的特別厲害,一到關鍵時刻沒一個人願意去,謝元凜當時年僅十四歲,主動請纓,一去就是十餘年,才有了現在的海清河晏。

數月前,謝元凜中了餵了毒的利箭,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才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只是那毒實在刁鑽,餘毒一直未解,殘留在體內,皇帝便派人將他接回京城養着,御醫也找不到解救之法,只能靠着吃藥吊著這半死不活殘廢的身子。

方復說完后,感慨道∶“好人不長命。”

方楚宜聽完后沉默了片刻,摩挲着手中的令牌。

醫館很快就到了。

老大夫一邊診脈一邊摸着灰白鬍須。

方楚宜坐在椅子上。

方復惦記着方楚宜的身子,怕府上的“庸醫”不好好診斷,很是操心道∶“大夫,前些日子我家少爺落水,昏迷了一日,醒來之後,行為舉止都與往日有很大不同,可是身子出了什麼毛病?”

方楚宜∶“……”能有什麼毛病?只是芯子換人了而已。

老大夫本來還氣定神閑,很快又仔細壓了壓脈搏,摸鬍鬚的手停頓了片刻。

這突然嚴肅的表情,讓方復跟着緊張起來,“大夫?”

老大夫遲疑開口∶“身子倒是無礙。”

方復鬆了一口氣。

方楚宜無語。

畢竟是佔着人家少爺的身體,人家的小廝擔心,他便過來檢查一下,讓人安心。

這身子除了嬌氣點,方楚宜覺得健康的很。

老大夫說著身子無礙,手指卻一直搭在脈搏上,突然問道∶“你家少爺可有娶妻?”

這話問得實在莫名其妙。

方復∶“沒有。”

老大夫又問∶“你家少爺歲數也不小了,還沒娶妻,那看來是喜歡男人了?”

方楚宜∶“?”這是可以問的嗎?

方復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大夫問什麼他回什麼∶“那倒也沒有,我們少爺之前未娶妻是因為老爺去世,守孝耽擱了,大夫問這個做什麼?”

老大夫像是怕自己診斷錯似,又搭脈了片刻,嘴裏念叨着∶“怪哉,實在怪哉。”

方楚宜見狀,抽回胳膊。

裝神弄鬼,莫名其妙。

倒是方復聽到老大夫的話,緊張道∶“大夫,我家少爺怎麼了?什麼怪哉?”

老大夫搖搖頭,許是怕自己診斷錯,砸了招牌,也並未多說。

倒是讓方復更緊張了。

最後老大夫見他這副模樣,安撫道∶“你家少爺身子無礙,就是吃太多撐着了。”

方復這才鬆了一口氣∶“少爺落水之後,胃口就變大了,性格也變了。”

大夫最後又忍不住道∶“你家少爺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家裏有沒有給你家少爺說親?”

方復∶“大夫是想給我家少爺介紹親事嗎?”

大夫∶“那倒沒有,老夫只是隨便問問。”

方復感傷道∶“說了,不過那些公子品貌都不端,我家少爺心裏已有合適人選了。”

大夫一聽親事都是公子,鬆了一口。

“那沒事了。”

不是和女子成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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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嫁殘疾王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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