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意外之敵
“不!!”
關小洺發出一聲震天的哀嚎,殘存在體內的力量終於消散,在變回普通人模樣后,她昏睡過去。一切塵埃落定,季靜感到很不真實,好像從沉浸許久的小說故事中回到現實。她思緒一放輕鬆,雙腿就軟了下來,等坐在地上身體再難動彈時,她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疲憊不堪。
好想回家,好想在軟趴趴的床上打滾,然後睡覺啊。
“做得不錯。”
沫羽走過來,簡短地誇獎道。季靜深深嘆了口氣,盯着這傢伙的臉,她的神情讓沫羽明白她有事要說,於是沫羽蹲下身,等她說話。
“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其實我早就想問了,其實你可以自己去救關小洺吧,為什麼要找上我?”季靜問。
“我可沒那麼大能耐。要不是你,恐怕一切都不會進展得那麼順利。”
“呵呵,你這人,該謙虛的時候不謙虛,不該謙虛的時候倒是一套一套的。”
“算了,姑且認可你不是笨蛋吧。”沫羽向季靜伸出手,“還有力氣嗎?”
“你的誇獎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我在問你有沒有力氣,又不是問你高不高興。”
“你這傢伙,就不懂得體諒女生嗎?”
“不好意思,我一向主張男女平等。”
“唉,不想跟你爭辯,隨你怎麼說吧。”季靜看着使不出力氣的雙腿,“用了大量魔咒,還受了不小驚嚇,我現在已經心力交瘁了。”
“那好吧,便宜你一次。”
沫羽轉身,不由分說地背起季靜。季靜想掙扎,卻連手都挪不起來。她實在太累了。沫羽背着季靜,穿過一扇又一扇門,她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這個小小的房子竟然有這麼多扇門。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還算完好的房間。在放下季靜后,沫羽又把昏睡的關小洺帶了過來。
之前的戰鬥讓關小洺的衣服破壞得看不過去了,沫羽略施魔法,給她換了條潔白長裙,再配上恬靜的睡容,現在的關小洺看上去人畜無害。但苦戰才過不久,心裏發毛的季靜下意識地坐得離關小洺遠一些。沫羽見了,露出一副“你害怕了”的嘲諷笑容,氣得她又坐得靠近了些。但是,在她之前,已經有人坐得更近了。
“來了?”沫羽說。
“嗯。”兒童模樣的關小洺出現了,“就結果而言,你做得不錯。”
“我該說,‘謝謝誇獎’嗎?”
“隨你高興。”
“既然你不喜歡客套了,那就請你快快履行約定吧。”
“哼。”
兒童模樣的關小洺慢慢化作一道光,拉着不遠處門縫中另一道光一起融入了睡着的關小洺。然後,季靜能夠感受到關小洺的生命能量強盛了不少。看來魔女的後裔,果然不是平凡人啊。季靜很是緊張,關小洺的睫毛微顫一下,她的心跳就加快一下。等到關小洺緩緩睜眼時,心跳聲已清晰地出現在耳畔。
醒來的關小洺扶着額頭,冷汗直流,看起來相當難受。季靜起初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差錯,但看到淡定如常的沫羽后,她也放下心來。
“雖然現在有點頭疼,但很快記憶就會重組好了。”沫羽說,“嘿,重返人間的感受如何?”
“我......做了許多錯事。”關小洺看向季靜,“季靜同學,你還好嗎?”
“我很好,不用擔心我的。”季靜如釋重負。
“還有我呢?”沫羽問。
“各位,對不起。
”
在道歉完后,關小洺不再說話,只是獃獃地看着手中支零破碎的小木馬。
“在想,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去?”沫羽問。
“嗯......”
“你應該很清楚,用‘審判’創造出來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
“但足夠美好,不就行了嗎?”關小洺說,“我只是不想再失去珍視的家。他們帶走了我的爸爸媽媽,我就只剩下奶奶一個親人,如果連奶奶都走了,我就再也回不了家。”
健談的沫羽罕見地沉默了,悲憐與憤怒兩種情緒一併出現在他碧綠眼睛中。就在他極力控制情緒,重新組織語言時,季靜開口了。
“家,從來不是你想的那樣。”季靜輕輕握住關小洺的手,“已經逝去的人固然值得懷念,但人絕不應該一直停留在以前。”
“季靜同學,恕我冒昧,也許你根本不了解我經歷的一切。”
“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再理解不過了。”季靜輕笑,“當年我父母患上癌症離世后,我也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好幾天。直到我終於餓得不行,出了房間,見識過許多事,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妙。有的人一直鬧矛盾,卻從未分開,有的人表面親如姐妹,卻會因為雞毛蒜皮而形同陌路。但無論如何,人都是要走下去的,哪怕有的人再不相見,新的緣分也會路途中締結。如果過分懷念,就此停留,人生也就止步於此了。我想,這也是逝者不願看到的吧。”
季靜的話讓關小洺沉思。終於,她表情逐漸凝重,看來已經下定了決心。沫羽見狀,走過來,將手覆在她手上,等收回時,一隻完好的小木馬出現在關小洺手中。
關小洺怔住了,很快,小木馬變成了一隻知了,扇動翅膀飛走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捉,卻只留下零散的光。
“‘如果知道會犯錯就不做的話,又怎麼能捉到樹上的知了呢?’”沫羽說,“你曾經這麼說過吧?”
“你說得對。”關小洺點頭。
他們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季靜覺得是時候離開了。此時她恢復了些許氣力,不經意地扭頭,看見沫羽一言不發,手裏捏着一根紅繩。
“怎麼了,看你的表情有點怪。”季靜問。
“沒完全破壞的陣法又被觸發了,看來有不速之客。”
還沒等季靜完全反應過來,沫羽兩隻手分別摁住了她和關小洺,隨着一陣奇異光芒閃過,周圍不再是房間,而是一片空曠,她正奇怪,一陣失重突如其來,低頭一看,卻嚇得差點暈了過去。當然,她旁邊的關小洺目眩頭暈,也好不到哪裏去。
究其原因嗎,那自然是因為她們現在就在高天之上,下面是如螞蟻大小的房屋。要不是沫羽抓着她們兩,維繫着最後一絲理智,估計就出大事了。
“想再體驗一次‘呱呱落地’嗎?”
如此情況,沫羽仍是很輕鬆。他說得輕巧,但如此“自由”的落體體驗還是對兩位少女太刺激了。為了不讓她們真的吐出來,沫羽嘆了口氣,釋放魔法在下面生成了張巨大無比的網,他們落在上面,因為網的彈性又陷了下去,還好網有黏性,將他們牢牢粘在上面,不然估計季靜和關小洺還得經歷一次縮小版的“自由落體”。
但即使是這樣,季靜和關小洺也早已是招架不得,只能粘在網上緩緩喘氣了。
“可以了,吐吧。”沫羽說。
季靜和關小洺沒有氣力去回答他,沫羽靜靜等待一會兒后從網上起身。
“不吐嗎?等下可就沒有機會吐了。”
他們腳下的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又一塊半透明的磚塊並成的地面。這樣的景象,哪怕是接受了魔法知識傳承的季靜也為之震驚,他們現在就站在高天之上,如同傳說中俯瞰大地的神明一般。
“各位,該直起腰板了。”沫羽上前一步,“他們來了。”
沫羽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空間就開始崩塌,一扇迸發著火焰、兩隻龍頭並列於上,一眼看上去就詭異至極的大門出現在他們面前。很快,門打開了,一個極其魁梧的人杵着常人望而生畏的長柄大斧走了出來。他穿着黑紅相間、近乎支離破碎的鎧甲,戴着猙獰的鬼神面具,自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連空氣都沉重幾分。沫羽一見到那人,眉頭就微微一皺。季靜對來者的身份很是疑惑,她想問問關小洺,但一回頭,就看到關小洺對那人握緊拳頭,眼神充滿怒火。
“還真是少見,怎麼會只有你一個人過來呢,行刑官大人。”沫羽說。
“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
“哦喲喲,這麼小看我的嗎?”
“只是在闡述事實。”行刑官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講。”
“交出‘阿卡那’,或者死。”
“如此霸道,不愧是有着‘第一劊子手’之稱的行刑官,我還以為會有談判的餘地。哎呀,可惜可惜。”
“不必贅述他言,趕緊回答。”
這是下最後通牒了。沫羽臉色逐漸陰沉,魔術棒已經握在手中。見狀,行刑官不再廢話,朝沫羽緩緩舉起斧頭。兩人針鋒相對,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沫羽感到胸口一陣悶痛,當即跪倒在地。
“看來你已經虛弱到連一招都接不下的地步了。”行刑官說。
“竟然用這種手段,該說是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呢。”
“不必多費口舌了,雖然束心咒解決不了你,但神罰之斧不會手下留情。”
“呵,神罰?不過是借神明之名橫行霸道的教廷走狗,也敢妄稱神罰?”
“多說無益,被砍斷的脖頸最能說明一切。”
沫羽搖搖晃晃地站起,直面血光大盛的利斧。如此形勢之下,季靜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於是她變出魔法棒,準備參戰時,關小洺臉色一變,趕緊拉住她。
但已經晚了,行刑官已經察覺到季靜的存在。鬼神面具之下,那張波瀾不驚、甚至可以說得上僵化的臉,終於這在似曾相識的魔法能量出現時,露出了些許驚訝與懼怕。還沒等季靜作出什麼動作,一扇噴着火焰的大門已出現在行刑官身後,他正對着季靜,慢慢後退。沫羽挑了下眉,手上魔術棒一動,在使了些小手段后,倒也放任他離去。
“日後,見面必除。”
行刑官離開的前一秒,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呵,只會說大話的傢伙。沫羽對此不以為然,轉身,倒是看到關小洺臉色發白。而季靜像做了錯事的小孩,瞪大眼睛茫然無措地看着他。
“幹嘛,一個兩個跟失了魂一樣。”沫羽說,“總不能高空墜落一下就留下後遺症吧。”
“他是誰?”季靜問。
“一個走狗罷了。”
“誰的走狗?”
“神聖教廷。”
一聽見“神聖教廷”四個字,季靜腦袋就一陣疼痛,害怕與憤怒連同諸多情緒一併出現在她心中。這不是她的記憶,而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魔法知識中,諸多受盡折磨的魔女留下的記憶。於是,她的臉色變得和關小洺一樣白了。
“好了,我知道你們很害怕,總之我們快離開這裏吧。諾亞那老頭子製造這裏時可沒考慮過以後人類的身體素質,待久了估計真得吐了。”
沫羽把她們帶了下去,近乎抑鬱的二人只顧唉聲嘆氣,對過程毫不在意。對她們而言,一眨眼,就已經到了地面。
天氣陽光明媚,只是有兩人若墮冰窟,待在旁邊估計能體驗一會兒冰火兩重天。沫羽領着失神的她們來到了一個地方。
“我們到了。”
季靜和關小洺抬起頭,這兒哪裏還有什麼老屋,只能看見一座灰塵重重的廢墟。
“這這這......這怎麼回事?!”關小洺震驚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稍安勿躁,在經歷了一場大戰後,老屋支撐不住也很正常。”沫羽聳聳肩,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季靜瞟,“總不能是有人在地底釋放了什麼破壞了地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