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混娛樂圈靠的是什麼？
除了自身有過硬的本事，最重要的當然是資源。
哪怕江璐背靠江家和江玉憂這棵大樹，也得忌憚網絡風評而不敢太招搖，她現在能握在手裏的資源已經是她嘔心瀝血拚殺來的最高配置，就這樣被傅歡愉截胡，簡直可以氣到立刻跳河。
江家的這一天並不太平，整個別墅充斥着尖銳，叫嚷，怒罵的聲音。
毫無疑問，這都來自於江璐。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失態，歇斯底里得讓江家人和傅鴻感到陌生，所以傅歡愉順理成章拿了江璐往常的綠茶劇本，裝委屈可憐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爭吵已經從廚房更換到正廳，傅歡愉倚在商止懷裏啜泣，面對江璐的咆哮和指責，時不時露出個“被誤會”“被傷害”“被霸陵”的小可憐眼神，再搭配江璐從前的標誌性台詞。
“我不是……”
“我沒有……”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我真的不是……”
“我怎麼忍心……”
“對不起，如果我的出現讓你這麼厭惡，我現在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她捂着滿臉的淚傷心欲絕，從指縫裏看到傅鴻的動容，以及，商止眼底淺淡的戲謔。
“……”
傅歡愉轉開臉繼續演，“我不知道怎麼就惹了江璐妹妹不高興，我只是單純的想念爸爸。”
她迅速偷瞄傅鴻，假裝落寞，抿了抿唇，便又歉意地看向江老爺子，“老先生，真是抱歉，可能這裏不歡迎我，我先走了……”
原本摟着她的商止十分配合的敞開手臂，傅歡愉臨走前瞥了他一眼，瞧見他顯而易見微微挑起的眉，於這張清素斯文氣的臉上平添幾分風流倜儻。
好看是真好看，難怪把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迷得五迷三道。
垂着淚走出江家，貞蕪早就準備好車在門外等，傅歡愉迅速鑽進車，貞蕪開車離開，從後視鏡里看到傅歡愉正熟練擦掉眼淚，面無表情冷冷淡淡，哪裏還有半分落寞與難過？
貞蕪甚至覺得傅歡愉眼裏全是陰謀和野心得到滿足后的得逞，就很惡毒反派。
擦掉眼淚，傅歡愉拿手機打電話，貞蕪邊開車邊注意她的動向，電話應該是通了，傅歡愉一臉冷冰，可嗓音如同摻蜜，嬌滴滴喊電話里的人：“阿止，你說給我資源是真的嗎？”
貞蕪狠狠打冷戰，握緊方向盤目不斜視。
傅歡愉冷眼看着自己指甲，聽到電話里低沉的聲音帶着笑意應，“不是開玩笑，去簽合同吧。”
傅歡愉終於眉開眼笑，捧着手機重重親一口，嬌嬌嗔嗔：“最愛你啦！”
不等商止有所回答，傅歡愉已經掛斷電話，讓貞蕪直接去江璐公司。
商止的辦事效率當然不用傅歡愉操心，資源而已，憑他的權勢並不麻煩，她到織夢影視公司辦公室的時候，新的合同已經為她準備好，她只需要簽上自己的大名就可以把原本屬於江璐的資源帶回家。
“傅小姐，這是江璐所有的代言，電視劇，活動通告和合同，您過目。”黃色的女式職業西服，戴黑色邊框眼鏡，短髮幹練，五官單薄略顯刻薄，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明顯的壓抑和僵硬。
嗯，再熟悉不過的人了。
江璐的經紀人程菲。
這個號稱業內金牌經紀人的女人，可是幫着江璐給她使過不少絆子，商止竟然讓她來親自送合同，這是在往人心窩子扎刀啊。
傅歡愉皮笑肉不笑，隨手拿起桌上一份合同，“懷山影業年度力作電視劇。”
她點點頭：“可以啊，懷山影視可是圈內高水準出品方，沒想到這麼難搞的項目也能被江玉憂搞定，真好奇用了什麼手段。”
程菲臉色一沉：“請傅小姐慎言，那是懷山影業看中江璐的潛力。”
傅歡愉哼笑，都是聰明人，她也懶得再裝，丟開包懶散散坐下，閑閑翻着合同撩眼對程菲冷笑：“潛力？她江璐有什麼潛力？不就是仗着有個會來事的媽？你倒是個護主的，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混娛樂圈的人，哪怕是邊緣人物也會點逢場作戲的本事，更甭提他們這樣身處大染缸中的利益獲得者。
平時再怎麼不對付，相遇的時候也會點頭問個好，傅歡愉今天這樣直白，程菲當然想得明白她仗着誰的勢。
“傅小姐攀了高枝，果然說話硬氣！可如果說江璐有她媽媽撐腰，你不也有商總嗎？你借勢搶資源，和江璐本質是一樣的！”
“陰陽怪氣我？”傅歡愉笑着歪頭：“但你說得對，不過你猜我跟誰學的？”
她眼睛彎動，竟有幾分天真可愛：“當然是你主子江璐啊！可別告訴我，這些合同都是投資方主動找上你們的，不也是你們去別家搶的嗎。”
她咧了咧嘴，笑起來連牙齒都亮，卻叫程菲看得胸堵。
“你以為我稀罕你們當寶貝一樣的資源？我只是喜歡從江家母女手裏搶東西，搶就搶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而且啊，程大經紀人猜錯了，我怎麼可能背上搶資源的罵名。”
她笑着招了招手，貞蕪立刻開始打電話，程菲起初一頭霧水，但在傅歡愉揶揄的注視下迅速的反應過來。
果然，貞蕪握着手機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秦雨小姐嗎？我是傅歡愉的助理，我們幫你拿回了懷山影業電視劇的合同，請你速來織夢影視簽合同。”
程菲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極了。
她懂了，懂傅歡愉要做什麼。
“只是搶走江璐的資源有什麼意思？到時候你們還是受害方，我怎麼也洗不掉這身髒水。”
程菲瞪着傅歡愉的笑臉突然有些呼吸不暢，而貞蕪還在打電話，陸陸續續通知人過來簽合同。
的確，這些資源都是江玉憂和她在無數藝人頭上硬搶過來的。傅歡愉現在把它們還回去，一方面會廣結善緣，廣開人脈。一方面也不會被輿論殃及，誰都會誇讚她仗義出手，更深層的一方面是可以得到這些投資方的青睞。
原本投資方最先選擇的藝人就是左思右想后的最優選擇，也早就準備了符合藝人的企劃案，資源被江璐搶過來之後，很多公司早就不高興。
傅歡愉今天這份用心定然會被銘記，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為她量身定做的影視資源找上門。
真是……好深的心思！
“程大經紀人有空的話，可以麻煩你幫我泡杯咖啡嗎？畢竟我助理忙着打電話呢。”傅歡愉甚至有些抱歉，程菲只覺得心肌梗塞。
她匆匆推門出去，咖啡是讓職員送進來的，至於她本人再也沒出現過。
傅歡愉並沒有久待，只是打完電話就離開，秦雨等人到織夢影視時並沒有與她碰面。
下午一點左右，有藝人陸陸續續拿着合同從織夢影視離開，個個臉上神采奕奕，如獲新生。
“我以為你會佔為己有。”低磁的聲音就在身側，仔細品，總有溫柔在其中。
傅歡愉忽略腰間他的手，看在他辦事圓滑的份上轉頭親親他唇角，“我又不笨。”
商止享受般閉起眼睛，又來摩挲她的唇，傅歡愉推又推不開，不斷聞到他周身冷淡檀香，漸漸有些昏昏欲睡：“你不也是早就想到我會怎麼做，所以才聯繫各大投資方嗎，否則簽合同也不是兒戲。”
“是在誇我懂你嗎？”商止用手托住她的頭，盯着她慢慢合攏的眼睛，解開西服紐扣讓她靠進自己胸膛，緩緩低了頭。
守在外面的貞蕪和陸恆無意間回頭，也就看到車裏這一幕。
女孩躺在男人敞開的西服懷裏，男人低下頭，眉目竟都帶着些虔誠，停駐在她唇上分毫的距離沒再前進，仔仔細細看女孩好久，最後只是輕輕吻一下她眉心，充滿喜歡與纏綿，令路過的風都心動。
貞蕪擰了擰眉：“商總看起來像是喜歡我們歡愉。
陸恆翻白眼冷笑：“哈！”
貞蕪瞪向他：“你笑什麼笑！難道我們歡愉不討人喜歡嗎？”
陸恆聳聳肩：“小助理，大人之間的情愛遊戲還是別當真。”
貞蕪想想也是，像商止這樣級別的有錢人，分分鐘成萬上億的生意，怎麼會有時間來愛人？她身為歡愉最親近的人一定要清醒，時刻提醒歡愉不能沉溺，否則被人玩弄了怎麼辦！
“要你說！我們歡愉有的是人追，可她心無旁騖，一心搞事業，你們商總沒機會！”
陸恆好笑的點點頭：“是是是，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看誰家老闆先栽。”
“反正不是我們家歡愉！”
倆人鬥嘴的間歇，商止一個人從車裏下來，陸恆和貞蕪小跑過去。
貞蕪沒見着傅歡愉，趴在車窗外看，傅歡愉躺在車上睡覺，身上蓋的是商止的衣服。
“商總，您半小時後有個會。”陸恆低聲提醒。
商止也沒去看車裏的人，往前走。
陸恆跟上問：“您的衣服？”
“你還有十分鐘為我準備衣服。”
“是！”陸恆馬不停蹄準備打電話。
“先不急。”商止停住腳，回頭看向車，陸恆知道裏面睡着傅歡愉。
陸恆嘗試着猜測老闆的心意，可涉及傅歡愉，他總是沒有猜對過。
商止開了口：“讓助理別叫醒她，我待會過來。”
陸恆小跑回去，把這話原封不動告訴貞蕪，得來貞蕪一個大白眼。
她當然不會打擾歡愉睡覺，就是不知道這個商總又要搞什麼。
貞蕪在車裏吃零食，吃得很小聲，不會吵到傅歡愉，大概二十五分鐘后，看到已經換過一身西服的商止走出織夢影視寫字樓，徑直往停車的地方過來。
他要幹什麼？
在貞蕪和陸恆不解的目光中，他輕拉開車門，將傅歡愉從車裏抱出來，蓋在她身上的衣服依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襯得女孩異常嬌小。
她半夢半醒，迷迷糊糊摟住商止，嘀咕做夢了。
商止笑問：“什麼夢。”
“小時候你帶我去吃的麻糖，很甜。”
商止頓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陸恆和貞蕪的錯覺，總覺得商止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奇怪。
介乎於溫柔和冷寂。
他沒有回答，就那樣盯着傅歡愉，越來越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