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忘事的“石爺爺”
夜晚心月狐學宿的書房有些沉悶，大家似乎是無所事事，即便有人翻着書也是有心無意。趙茹跟浩子說兩句勸解的話，那些話也石沉大海。後來他們一個接着一個離開，最後只有青甜蕾跟袁柄還在。三個人就坐在那兒，也不知坐了多久。
“沒學過神術就別逞強，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整個學宿的臉都被丟了。”青甜蕾忽然說道。
和辰已經麻木了，他不想作任何解釋，感覺一切都是蒼白的，甚至他快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了。
“我說小丫頭哪有你這麼安慰人的，穆梓教授都說和辰他不是故意的。再說過去的事過去就算了，你說是不是和辰。”袁柄推了一下和辰，和辰依然沒有說話。
“算什麼算，他要真學點毒術倒是好了，先弄死白筱聞那個王八蛋。”
袁柄堵上了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半個字都沒聽見。”
“瞧你那沒用的樣子。”
兩人吵了幾句，和辰覺得要崩潰了：“你們倆繼續在這兒吵吧，我要去睡覺了。”“你以為我們是為誰吵架，你倒是從頭到尾一聲不吭，你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隨你怎麼想吧。”和辰起身朝門口走去，青甜蕾硬是一下子擠到他的前面。
隔着窗，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銘叔、想着老師父他們。孤獨讓他渾身冰冷，又無法不去抑制這種感受。想起無抎，如果無抎遇上這種事或許會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自己不是無抎，自己根本撐不下來。
就如雯姨講的匹夫無罪懷玉其罪，在紫麟山，他跟無法背負滅魔尊的榮耀。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子虎，也不知道子虎在白瀑峰怎麼樣了。“明早去看看子虎吧。”他對自己說道。
一夜未眠，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那麼早你去哪啊。”袁柄打了個哈欠。
“我出去轉轉。”
袁柄翻個身過來，又瞅了他一眼：“和辰你可別想不開。”
“放心不會的。”
伴隨着清晨里斜升的陽光，走到來時的那個渡口。沒有船，也沒有撐船的老翁。和辰便一直坐在那兒，不知過去多久，神學府里開始喧鬧起來。他決定不再等了，攀着坡往山上爬去。
或許翻過山就是白瀑峰了，但不能確信是不是還要經過一處玄境。接近坡頂時果然感覺到異樣，就像在鯨泉關玄境入口處的感覺。大膽往前踏了一步。然而下一刻卻不像他預料的那樣，面前不是白瀑峰而是黑漆漆的一片山洞。“呵呵，難道我又掉進玄境邊緣了。”他自嘲般的哼笑了一聲。剛剛準備退出去，忽然聽見山洞裏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在那兒。”
“您是誰！”
和辰順着聲音找了過去，在岩壁邊看見一個奇怪的“人”。或許說是一位老人吧，他暮發蒼蒼，滿臉的銀色鬍鬚。但如果說“人”吧，卻又像一尊會說話的石像，膚髮如砂、五官如岩。連身上的衣服都像是岩石的裂隙。看了許久，他也不能分辨。難道這位會是白瀑峰的山神？這裏是紫麟山，曾經神魔交戰的地方，出現什麼都不奇怪。
“老人家請問您是誰，為什麼您會在這兒。”
“我…我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自己活了很久。就如這兒的白瀑峰，我可以把我當作這裏的山神，哦不…你還是叫我當作一個岩石老人，就稱我石爺爺好了。”
“石爺爺您好。”和辰畢恭畢敬地作禮，“我想去白瀑峰，看看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一隻靈獸，寄養在竹靈族的族長那兒。”
“你說那老翁啊我記得他，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當上了神學府的靈獸飼養員。”岩石老人樂呵呵地笑了兩聲，“不過你又是誰呢，我能感覺有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着你，恐懼憤怒的情緒在你心中滋生。哦你是心月狐學宿的孩子，心月狐學宿的孩子可不該這樣。”
和辰注意到岩石老人在看他的手，他手上戴着心月狐的戒指。按照神學府的規定，靈玉戒原本該沒收的。但導師說考慮到先前的事的確情有可原，所以才破例讓他留着心月狐的戒指。不過導師說也絕不允許有下一次。
“對，我現在還是心月狐學宿的學生。”和辰說道。
岩石老人點了點頭：“挺不錯的學宿，我常常聽到它的名字。嗯…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是和辰。”
“哦和辰，我聽到過，最近我好像聽很多人提到你。”
“你知道我…。”和辰有些奇怪，不過想來總有其他學生會經過這裏的，他們的對話被“山神”聽到也不足為奇。果然岩石老人印證給了他的想法。“嗯…殺死血巫教魔尊的孩子，他們是這麼說的。想來那個血尊一定是個大魔頭，而你一定是一個大英雄。”
“石爺爺您只說對一半。血尊的確是個大魔頭，但我並不是英雄。我只是偶然才消滅了血尊的肉山，讓大家以為我是一個特殊的孩子。但實際上我沒有真才實學，我比不上神族族人，也不是那種天賦異稟的孩子。昨天進行了一場祭神對決，對決讓大家看見了真實的我，不僅僅如此。”和辰聲音小了很多，“不僅僅如此，大家現在也知道我體內留着血尊的殘毒。”
“難怪你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你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可以這樣說吧。我不知道朋友們會怎麼看我，之前他們對我期望很高，我一定讓他們失望了。有時候如果他們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就好了，只要不把我當作一個怪物就好了。”
“時間會沖刷一切，讓你的原貌呈現在大家的面前。”
和辰輕輕點了點頭，隔了一會兒，又說道：“是啊您說的沒錯。我只要不要傷害自己的同伴就行，即便有一天不能留在神學府我也還是我自己。”
“哈哈哈…。”岩石老人再次爽朗地笑起來，這次笑得更大聲，“你倒是很容易想通的孩子，之前我還認為需要勸導你很久。啊對了如果需要我送你去白瀑峰，那麼告訴我就行了。”
“我現在還不想出去，就好像您說的，我的心境時候也需要一些時間。”和辰指了指角落，那裏擺着石雕的棋盤，“石爺爺您經常下棋嗎。”
“呵呵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自己跟自己下棋，孩子會這黑白棋？”
“是啊，小時候我常常跟師父師兄下棋，石爺爺要不我們對弈一盤吧。”
“哦那可太好了，我都記不得上次有人陪我下棋是什麼時候了。”
男孩跟岩石老人坐上了棋桌。石洞的玄境讓人安心寧神，靜的下心去思考每一步棋，每一次大勢的佈局與實地的爭奪，每一次生死與取捨的決斷。最後的輸贏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一盤棋下完，和辰感到心慌了，而這種心慌正是他期待的。
“我要走了石爺爺，我要回神學府去。”和辰站起身，直了直腰板。
“你不去看你的朋友了嗎。”
“我想不用了。對了我的朋友是一隻鼻子上長角的白狐狸，如果可以的話，石爺爺您見到它的時候替我向它問聲好。”
“當然可以，靈獸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岩石老人又笑了起來，“少年你也能得答應我一件事。”
“石爺爺吩咐我一定做到。”和辰再次恭手作禮。
“保守我的秘密，常能來這兒陪我下棋。”
“哈哈一定一定，不過石爺爺那可是兩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