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疆（四）
冷斌僵在原地，只聽着通訊器里嘟嘟的忙音。
靳凝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過了很久才不明所以地問：“做了什麼？玄子做了什麼嗎？”
“玄子曾經是排放了核廢水的國家，某種程度上來說，玄子也是創造了大破壞的國家。”冷斌講道，“只不過沒想到數十年過去了，大國之間還是如此在意起源。”
聽聞此消息，靳凝和龍鈞堯都目瞪口呆，滿臉寫着不可能地看着冷斌。
“你說什麼？”龍鈞堯頓了三秒鐘才問，“玄子排放了核廢水？”
“我也是聽唯人教教主說的，她是少有的大破壞親證者，這種說法還是可信的。”冷斌搖搖頭，“從前的玄子是工業大國，也是軍事大國，很多重金屬污水和核武廢水都排放到了大海。”
“這也是為什麼大海是異型的起源嗎？”靳凝恍然大悟。
冷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起來心思並不在這上。
“其他國家就算考慮到玄子被毀滅以後自己的國家也有風險，但還是願意先眼睜睜看着玄子滅亡嗎？”龍鈞堯捂着臉，“我就說，當初我的立場沒有錯……”
“不能滅亡。”冷斌忽然低聲自語。
靳凝和龍鈞堯看向冷斌，後者攥着拳頭，恨恨地說:“玄子還有生機。耿蜻，她是最後的底牌！快去救耿蜻！”
“誰？”靳凝疑惑道。
“一位博士，她目前掌握着很多國家沒有的高級武器。”冷斌沒有過多解釋，“現在她在H市，處境已是相當危險，必須儘快去營救了！”
“可是，總部正在遭受攻擊，那還能抽出兵力去那麼遠的地方救人啊？”靳凝眉頭緊鎖，望洋興嘆。
寧靜的夜空更加寂靜，甚至有些可怕。現在明明是夏季，空氣中卻蒙上了一層冰藍色的霜。
“我去。”龍鈞堯說。
這一主動請示，把冷斌和靳凝都驚住了。
“但是，凝凝，我想先問一個問題。”龍鈞堯說，“如果我們死命拼下了玄子的生機，以後玄子能不能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面對他的問題，靳凝一知半解，難以明了。
“我當初站在布多一面，向玄子宣戰，不是一味地叛國，也不是單純地想玄子滅亡。我是玄子武部排頭隊的隊長，國家內部我看得一清二楚，想當年玄子國那樣輝煌，舉世無雙，現如今卻落寞成這個樣子，無論是其他國家還是異型，都能欺負到玄子頭上來，可戰士們又是那樣勇猛，上下級的差別讓我始終懷恨在心，我是真心想讓國家一改舊貌！”龍鈞堯愈發激動，“所以，我想問……如果我們守住了，玄子國到底能不能復興！？”
靳凝瞳孔一縮。
“龍隊，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冷斌一改之前的口吻，換了個尊稱，“你既然在國家內部工作，那你應該還最清楚玄子為什麼沒落。是因為皇子的毫不作為，是因為邊明德大臣的自視孤傲，是因為楊學武元帥的貪生怕死。”
龍鈞堯同意似的點點頭。
“而這一次，楊學武痛改前非，把生命留給了戰場，最後也算是給後輩們留了點東西；這次自衛戰以後，戰士們也能看清邊明德的真實面目，更不會在他一位文官的統率下行戰；皇子那邊更不用說，當兩位高級臣帥失去了統治后，多年未露面的皇子就成了過去式。”冷斌說，“這個國家還有無數有血有肉的戰士，有更多優秀的大臣和無畏的將帥，所以，玄子這一次，是向死而生！”
龍鈞堯聽罷，如釋重負地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滿皆是酒脫和滿足。
“冷長官，我信你一次。”龍鈞堯展開炎翼，火光衝天，卻與沙滸那般地獄之火不同，充滿着熱烈與希望。
冷斌露出苦澀的笑容，進而欣慰地低下頭。
“把地點告訴我吧，我飛過去。”龍鈞堯說，“H市的傳送機基地在露天市中心，恐怕早就被推毀了。”
冷斌點點頭，拿出電子地圖，設置了一個點位，遞給龍鈞堯：“這裏，好望碼頭。”
龍鈞堯收好地圖，騰空而去，像是夜裏的一隻螢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了。
冷斌和靳凝仰望着夜空，然後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冷斌說。
“轟！！”突然間，大樓劇烈的顫動起來，大塊碎石從窗外墜落。
神鳥·鬼車依舊在天空張狂，僅有的月光都被它寬闊的背遮擋。地面上沙滸軍也入侵了進來，開始了背水一戰。
“殺啊！！”戰士們持槍死守，槍聲洗刷着夜空，蓋去了血液濺地的聲音。
沙滸軍的活死人在瘋狂地衝擊着戰士的防線，後方沙滸戰車炮火連連，仍在戰士群中落下出其不意的炮彈，每一發都是室息性的打擊。
邊明德站在會議室里，望着漫山遍野的大火，將穿山甲脫下后切換成了鎚頭鯊，重新穿在身上。儘管重量增加，失去了部分靈敏，但抗火屬性和硬度都足以讓他在這種戰場活下來。他高舉爆射鯊嘴炮，在敵軍轟出一炮又一炮。
此時，王雨、方鎧、馬婧和唐世晟四人在地面加入到戰士們中，廝殺着活死人。在沙滸軍襲來之後，沙滸本人和華斬始終沒有露面，這讓王雨在奮戰之餘也留了個心眼。
“轟！”耀眼的光鋪天蓋地，掃倒一片活死人。望見光芒的戰士們也像打了雞血那樣，愈發勇猛，將總部防得滴水不漏。然而光芒散去，戰士們疲勞的身軀就又十分沉重，連持槍揮劍都成了精神支撐才能勉強進行的難事。
“戰士們都累了。”冷斌咬着牙，“晝夜奮戰，沒有休息，就算是機械也會疲勞。看見光明，人們還有希望，但面對黑夜，人本能地只想睡覺，這是難以避免的。”
“黎明就要到了。”靳凝看着時間，“大家……一定要挺住。”
“報告！發現特殊情況！”通訊器里傳來戰士的呼聲，“在總部西邊十公里處發現了沙滸的身影，他還在向西侵略！所到之處都被燒了個精光！”
“什麼！”冷斌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