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疆（三）
冷斌灰頭土臉地找到了靳凝，後者也沒好到哪去，渾身髒兮兮的，金髮在漫長的灰塵浸泡中都失去了光澤，眼鏡也蒙上了一層土，見到冷斌來后，靳凝索性也不戴眼鏡了。
“靳長官！”冷斌在轟隆隆的爆炸聲中大喊，“你還好嗎！”
“什麼？！”靳凝還是聽不見。
冷斌冒着戰火拉起靳凝，把她拽到一塊廢墟后再次大聲說：“我需要你帶我見個人！”
“誰？！”靳凝喊。
“龍鈞堯！”冷斌也喊。
“你找他幹嘛！”靳凝又喊。
“有事！一時半會講不清！”冷斌喊得咳嗽了兩聲。
靳凝皺了皺眉，然後站起身來，一手推着輪椅一手捂着腦袋，佝僂着身子朝着沙滸軍襲來的方向跑去。
“喂！喂！你幹嘛去！”冷斌見沙滸軍愈來愈近，嚇得魂不附體。
“龍鈞堯關押的地方在這邊！”靳凝停都沒停。
“那也別送死啊！”冷斌坐在輪椅上，是想跑也跑不了，命運完全掌握在靳凝手中。
只見活死人的奔騰中飛揚起大片沙塵，幾乎是遮天蔽日，把僅有的月光都遮住了。大火在遠處蔓延，眼看再近一些就要衝入火海了。
靳凝掏出爆破槍，一邊推着冷斌一邊在活死人群中炸出一條血路。冷斌在飛濺的屍塊中臉都嚇飛了，突然一個急轉差點把他甩下輪椅。
靳凝忽然轉換方向，向一條陰間小道跑去。叫嚷聲越來越遠，火的溫熱已經冷卻，但冷斌依舊滿身大汗。
“刺激嗎？”靳凝笑着問。
“跟你共事真是折磨我！”冷斌仰天大喊。
繞開了沙滸軍行進的路線，等到他們完全踏過這片土地后，靳凝才又拐了回來。路上一片殘象，植被燒成灰燼，建築毀於一旦，只有冗長的密密麻麻的腳印。
沒多久，靳凝就來到了關押着龍鈞堯的監獄。她站在夜黑風高之中，吞了下口水。
眼前景象令她震顫。活死人的行進將這座監獄拆成廢墟，鋼筋水泥遍地都是，鐵柵欄也七扭八歪，恐怕早已經歷洗劫。
從門不是門窗不是窗的地方鑽進去，看守的守衛已經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甚至有一個人的半個身子還被倒下的牆埋住了。
靳凝打開手電筒，在黑暗的監獄中呆立，震驚地捂着嘴。
“這……這……”靳凝不敢相信這裏的情景，更不敢相信這是沙滸軍的傑作。
“怎麼樣？”冷斌從外面費力地擠進來，“還有人活着嗎？”
看來冷斌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靳凝屏息着，扶着搖搖欲墜的牆，一點一點往裏走，手電掃過每一處，光束在黑暗中搖晃，所到之處灰塵密佈。
“有……有人嗎……”在廢墟深處，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靳凝當即就觸電了。她迅速把手電筒照過去，看到在一人大的空間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半跪着，雙手戴着手銬，囚服上沾滿了灰土，半張臉淌滿了血，另一隻能看到的眼睛直視着手電筒，光芒在瞳孔中折射得發亮。
“龍……龍鈞堯嗎？”靳凝簡直不敢認眼前的人了。
龍鈞堯身前還有兩隻已經被打爛的活死人，看樣子是襲擊進來，但被龍鈞堯解決掉的。龍鈞堯側過臉，極力想要透過手電筒看見來人的樣貌，並試探着問：“凝凝？”
“啪！”手電筒掉在了地上，並滾落到龍鈞堯身邊。
“真的是你！”龍鈞堯想要伸手，卻被手銬鎖住。
“連這你都活下來了嗎？”靳凝跑過去，蹲在龍鈞堯身邊。
“你怎麼來了？”龍鈞堯不可思議地看着靳凝？
“是我要來的。”冷斌在身後出現，“我有一事相求。”
龍鈞堯看到還有一個人，神色變得無法形容。
“放心，你雖然說階下囚，但我是實打實地求你辦事。”冷斌說，聲音回蕩在廢墟中，“如果表現好了，提前釋放也說不定。”
龍鈞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靳凝，長吁一口氣，低頭說：“什麼事？”
“我想請你聯繫布多國，請求他們出兵援助。”冷斌說。
龍鈞堯冷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冷斌和靳凝對視一眼：“此話怎講？”
“別看我為布多國效力過一陣子，但我和他們的關係並不好。”龍鈞堯說，“我只是為了我心裏的一些想法走到了玄子的對立面，可並不代表我對布多死心塌地。當時由於一些原因我和布多王鬧得很僵，但事情趨勢發展如此，我又不得不戰。”
聽此緣由，冷斌和靳凝都唏噓地嘆了口氣。
“沒關係。”冷斌當即話鋒一轉，“我來和他們交涉，我就不信涉及到他們自己國家利益的事情，他們會袖手旁觀。”
靳凝把龍鈞堯扶起來，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中有無數想說的話。
“行了，感情以後有的是時間撿起來，先解決當務之急。”冷斌調侃一句，把兩個人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能幫我把這該死的手銬解開嗎？”龍鈞堯提了一下。
“鑰匙好像在守衛那裏。”靳凝拿着手電筒跑去門口，在那幾具屍體身上翻來找去，拿到一串鑰匙，替龍鈞堯解脫了雙手。
“要不是被限制了，我才不會被異型打得這麼慘。”龍鈞堯擦了擦臉上的血污，然後帶着冷斌和靳凝出了監獄，一同向總部趕去。
“如果能得到一部國家之間通聯的通訊器，我就能撥通布多通訊。”龍鈞堯說著，展開炎翼，臉上映着火光。
冷斌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靳凝。
“放心，我不會跑的。”龍鈞堯扭頭說，“至少為了報答你們幫我解脫的恩情，我也會先幫你們完成這件事。”
話音未落，龍鈞堯已經騰空而去，在夜空劃出一道火弧。
靳凝推着冷斌，在破敗的道路上飛奔着。冷斌被顛得想吐，可還是沒有一句話，他也怕延誤時機。
最終，靳凝終於回到了總部，並帶冷斌來到聯合通聯中心，一進門就看到龍鈞堯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隻手垂握着通訊器，面如死灰。
“怎麼樣？”靳凝問。
龍鈞堯把通訊器遞給冷斌，後者接過後，說明了情況。
“我說了，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玄子被異型襲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布多不會協助一丁半點！玄子國自己做了什麼，你們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