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夜的血
“嗬嗬嗬——”
喪屍在吼叫,魏瀧在奔跑。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魏瀧肋下有一塊很大的擦傷,灰混合著血黏在他背心上,染紅了一灘,觸目驚心。暴雨盡情宣洩,如箭如柱,風雨恣意肆虐,不一會他肋下的傷口血就被雨水沖淡。雨水急速流過左肋,向下沖刷,不斷刺激傷口,如火灼般陣陣刺痛。
這到底,是哪兒啊?!他根本想不明白,只有繼續跑!跑!跑!
當魏瀧醒來,本以為是雨後晴天,然而當暴雨傾瀉,有新生慘叫,群屍嘶吼,當人流混亂,雨傘亂滾,他方傻了,並呆愣當場。明明,明明我在睡覺啊,為什麼又回到了這裏?難道一切都只是我在做夢?禁區、血清、眼睛小姑娘,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夢到的?是虛幻的?是我在這一刻於恐懼中誕生的臆想?
可是,那種真實的恐懼,那種精神都銘記的恐怖能是虛幻的嗎?
千千萬萬個想法擠滿了他腦內,他極是混亂,比那些亂逃的人還要失去理智,近乎失控。如此,致使他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傻傻地定住,當有喪屍鎖定他時,那種血液都在收縮的冰冷感覺再度湧上來,熟悉而陌生,身體自主發顫,喉嚨哽咽,他方明白,無論如何,他該逃了。
可,哪有這麼容易啊?儘管此刻魏瀧畏懼感很少,身體稍片刻就穩定了,可他的心理幾乎是崩潰的,在質疑一切,並懷疑只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這裏只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噩夢。於是,他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記,疼地他一哆嗦,疼得真切啊!
這一耽擱,就有喪屍朝他撲過來了,魏瀧差點被按倒,他強行甩開,跑幾步跳上台階,待喪屍要從下面追上來卻絆倒在台階上時,他就朝一側逃跑。這一次,他腦子裏有清晰的地圖,雖然人流已將他原先的的路線堵塞,但他完全可以換一條路線,且這次在時間上,他是充足的。
才這麼想,絆倒的喪屍就已爬起朝他追擊,而且,魏瀧感覺這些喪屍的速度竟然提升了?可能是個體差別,這迫使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可就在牆角拐彎時,腦袋迷糊了,居然愣是偏着撞在了牆上,肋骨與牆面狠狠摩擦了下,“嘶”火辣辣的痛瞬間頂了上來。
背心弔帶斷了,布片包着血皮掉下來,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這疼痛瞬間驚醒他,血如此鮮紅,痛如此真實,這可不是夢啊!無法多想,想要拚命逃了,可為時已晚,這一拐彎,迎面竟有喪屍撞來,逮住他的手,咬下去,血濺出來。魏瀧一呆,立即握拳打掉喪屍的腦袋,用膝蓋頂飛它,然後越過它,攥着右腕跑。
邊跑邊看,手腕上有個清晰的牙印,紅紅的肉外翻,碎肉粘在上面,血在溢出。他又被感染了!這次沒有血清!腦袋飛轉,理智恢復,時間緊迫了,他只有突破後門,強搶那個黑箱子。可天不如意啊,他萬萬沒預料到,這條路竟是個大上坡,雨水順地勢衝下來,洶急,能沒過他的鞋子。因此,每步都要帶出水,速度大減,雨線也是斜着從前方降下,雨水往他眼、鼻、嘴裏灌,難以看清事物,呼吸嗆水,也受注滿水的褲腿拖累,難受極了。
突然,奔跑中的他腳底竟踩到一處台階,朝側面一扭,身體跌倒在雨水裏。“嘩嘩”雨漫過他後背,魏瀧臉磕在台階上,鼻骨沖地,牙齒一松,眩暈湧上大腦。他的手在在水裏狂抓,摸到台沿,晃悠着爬起,一瘸一拐地繼續跑,他崴着腳了。
冷靜,千萬冷靜啊!魏瀧心底喊着,無奈左腳踝完全失去感覺,一觸地就軟倒,只能靠右腳蹦跳,這可如何冷靜啊?“噗”水花濺開的聲音,他意識到是喪屍過來了,於是勉強扭動身子,避過,但還是被拽住背心,一起倒地。
“嗬嗬——”喪屍在水裏揚頭,張嘴咬過來,雨就流進它嘴裏,半喉嚨都是水,然並卵,魏瀧“啊啊”地叫着,手掌托住它下顎,頂住它的嘴,不讓它咬下來。喪屍在掙扎,壓下魏瀧的手,靠近他的臉,嘴越張越大,嘴裏的雨帶着涎液淌下來。魏瀧只得撤下一隻手,喪屍臉一沉,牙齒就在他鼻尖上方張合,於是魏瀧用手肘在喪屍喉嚨那一戳,頭被搗起,他趁機翻身,抬腳踹開它。
魏瀧狼狽地爬起來,跑了,真沒跑多遠,從側面又撲過來一頭喪屍,掛在他肩膀上,一啃,扯下血肉,魏瀧一拳砸開它,抖下,但後面的又追上來,抱住他腰,側面的沒甩掉,拉住他手,最後,後面的也跑來了,一齊將他撞倒。魏瀧在水裏抵死掙扎,可幾頭喪屍力道太大,按住他肢體,他根本爬不起來啊。
魏瀧聽到雨在宣洩,聞到空氣里的腥味,看到樹葉在風中瑟瑟,漫體的雨水冰涼,喉嚨眼兒反上來的血水難受。
痛得,深入骨髓,一寸寸的血肉在被撕扯,鮮血隨着雨漫開。
有些可笑啊,這怎麼可能不是真實的?
魏瀧,還是嘗到了被分食的滋味。
……
“啊啊”魏瀧猛然驚醒,翻身掉落下桌子,汗液大量的冒出,開始急速地大喘氣,他感覺喉嚨像被扼住,呼吸困難。每一寸地肌膚都在痛,像被小刀剮了一遍。頭顱彷彿被掀開,神經要被扯斷了,大腦被一股一股的痛感衝擊,當即就是一暈。左腿還有扭痛,不敢動,左肩有如被拆下,右肘連着手腕麻木得像是斷了,他還舊傷未愈,這一下子更是扎心了。
仰倒在地上,很久,等着頭痛緩解,他才睜眼,想查看下傷勢。然而,眼前竟是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事物,失明了?想要摸摸眼睛,偏頭看看其他地方,卻驚覺身體僵了,不得動彈。
這到底,又怎麼了?!
疑問再一次湧上來,可他無暇顧及,目不得視,身不得動,連耳邊也是靜得厲害,嚇人。
不對,“滴答滴答”,能聽到這樣一陣聲音,像是滴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壓抑
靜寂的教室,腦海里一直重複着“滴答”聲,而且一聲比一聲鮮明。儘管魏瀧知道“滴水邢”,就是在一個黑暗空間裏,不讓人動,不讓人看,用滴水的聲音模擬流血,一直滴個不停,達到自己嚇死自己的效果,可思緒還是忍不住往那飄。不僅是聲音不停迴響,而且他剛經歷了一次死亡,不知真假,還不確定自身的身體狀況啊。何況,他還真覺得手臂痒痒的,像是什麼液體在流動啊。
腦中疑慮不斷,是不是真流血了啊?萬一那個噩夢是真的呢?到底這是怎麼了?……諸如此類,可思維很亂,難以理清,煩躁就加重了,切隨着時間推移,有越來越強的趨勢。自己流血受傷的念想,揮之不去,像是陰霾籠在他心裏,然後就不住地往那邊想。
不知過去多久,耳朵已經聽麻木了,只剩下“滴答”這單一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我怒要,我不要
漸漸地,魏瀧感覺到手掌這兒流過來一層粘稠的物質,冰涼,先是觸到指尖,很久后擴大到整面手掌。整個過程,只覺得身體被掏空,力量流失,無力虛弱起來。
真是,流血了?!
魏瀧想騙自己,那是水而不是血,可惜”滴答“聲如此清晰,只讓他覺得是他手臂在流血,淌到了地上,然後觸及手掌
他還想告訴自己,可能這只是個幻術,畢竟那麼多死亡遊戲的套路與黑科技,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可如何容易啊,逞論開始時身體反上來的劇痛,證實他死亡並非虛假,他的嗅覺已恢復,鼻尖飄有淡淡的味道。
頭腦放開了,昏昏沉沉,思緒一直飄啊飄,由於未知而不得安寧。漸而意識模糊,像是失血過多要死了。“滴答”不止,力量漸失,身體飄飄,對死亡的恐懼就無限擴大了。腦中有無數畫面不斷閃過,記憶不停地湧上來,一生的經歷就一遍遍地過,走馬觀花,都很模糊。
突然,一種極大極大的空虛就將他包圍了,黑暗取代了他模糊的回憶,無力感一股股地沖盪着,只感覺心裏空蕩蕩的,像是缺少了某塊東西,需要他去尋找,去填補。但沒有啊,他找不到,心就一直沉淪,要沉入深淵,要放任自流,將自己都給忽略了,有種無可奈何的意味,然後一種極度強烈的自我厭惡感於是就產生了,他不甘啊!沒有理由,他就是不甘啊!
所有溫情、迷糊、畏懼、迷惘,一瞬間破散,由空虛所取代了,也迫使地他產生了極強的填補慾望。他面部一點點活動,嘴角裂開,他在咬牙切齒。
反抗的力量暴漲,混沌的大腦得以清明,於是一種強烈的感覺湧上來,這一切的都是虛的,只是一個騙局,他抬手可破。
“嘩啦啦”,他聽到了某種破碎的聲音。
憋屈地喘氣,呼吸一剎那困難,喉嚨要被堵塞了。可魏瀧知道,他回來了,不知從哪裏歸來。於是,他下意識去看他手臂,確實流血了,跌下來蹭破的皮,已經快結痂了。
一切,只是他在自己嚇自己而已啊。
連續捶打胸口,吐出一口悶氣,調理呼吸。但,魏瀧一抬頭,卻看見了一面透明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