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鏡小姑娘(殘缺)
當魏瀧醒來時,骨頭好像被來回碾壓了幾遭,渾身都痛。但他恢復了些許氣力,大腦也從那種昏昏沉沉的混沌狀態清醒過來,但發暈發脹,這是一種睡眠過多的後遺症。眼睛還有些不適應,不發花了,能看清事物。
他試着活動手腳,卻“嘩啦啦”碰翻了周圍架起的桌椅,有張桌子甚至傾倒下來,差點砸到他。有些無奈、有些氣憤,他明明沒有感染成喪屍,那些人還是這麼對待他,這是種變相的歧視懲罰啊。他想將這些東西推開,但身體長時間維持了一種姿勢,血液阻塞,四肢酸麻,加上肩胛骨及手腳腕被高高架起,受力點被鉗制,根本使不上力道啊!
“嘩啦嘩啦”,他奮力掙扎,欲將卡住的手腳腕抽出,只是掀翻幾張桌椅。一番亂動后,桌椅腳十分悲劇地互相交叉在一起,任他扭動,奈何卡死了。最倒霉的是,經過這番折騰,那些蒙在他腦袋上衣服一股腦兒掉下來,胸罩吊在他額前,襯衫蓋住他臉,濕襪子掛在他嘴邊……
也真是醉了!魏瀧簡直要罵人了,可惜不敢張嘴,怕襪子徹底掉下來,又黏又臭啊。臭味、香味、汗味……撩在他鼻尖,太刺激了!於是,他閉上眼,咬咬牙,手腳晃動着,向上頂。一頂之下,傳齣劇烈的滑動聲,椅子落地,桌子碰撞,襯衫啊,襪子啊,是被慣性帶飛了,眼前出現光明,但兩邊的桌子向中間倒下來,互相架住,形成一個穩定三角形,連頂也給封住了。
“你是……你是想出來嗎?”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怯怯的女聲,聽着咋就那麼耳熟呢?
他尋聲望去,透過一個桌椅間的大空隙,他看見一個女孩子,也在彎腰朝裏面看過來。女孩戴着副大大的黑色眼鏡,不僅掩住眼睛,連半張臉都遮蓋住了,面容看不清。只能透過鏡片看到她眸子異常明亮,很清澈,明亮的就像是諸天星辰,璀麗水晶。除此之外,整體普普通通,穿着臃腫的大外套裹住身體,鼻尖稍紅,臉色也是病態的紅,貌似是淋過雨感冒了。她身高平平,氣質也平平,面容還掩去大半,扎着兩條垂肩的麻花辮,讓人感覺一股清新的鄉土氣息。
魏瀧皺了下眉,不對啊,明明聽着像那個逃跑的小美女的聲音啊,難道是我搞錯了?
眼鏡姑娘小心地湊過來,握住手中的掃把,帶着迷之臉紅,又一次怯怯地問道:“你是想出來嗎?”
嗯,搞錯了,這女孩說話帶着奶奶的韻味啊,不像那個小美女,音調是尖的。想到這兒,魏瀧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用他自以為最最溫柔的語調,溫和地說:“是啊,同學,你能把我把桌椅挪一下嗎?”他真怕嚇走了這個小女生。
他現在的位置老尷尬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卡的死死。如果沒人幫他移動一下,就真悲劇了。觀這女孩子說話都柔柔怯怯,透出一種嬌弱,他也只能如此了。
“那個……”眼鏡姑娘面露猶豫,道:“可是他們不讓我幫你啊,說一旦幫你挪開了,你就會撲過來咬我。我可怕疼了!”
“那只是他們說的,你看,我這樣還能咬你嗎?”說著,魏瀧試着活動,面露苦笑。
小姑娘低頭思考了會兒,又抬頭看到落在魏瀧肩上的胸罩,臉色紅了紅,猶猶豫豫,囁嚅道:“……能……”
魏瀧一口氣憋回去。
“可我手腳都麻了啊,動也動不了,我怎麼咬你啊?”魏瀧就像是在誘拐小蘿莉的壞蜀黍,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身上有血啊,我也怕血!”小姑娘柔柔怯怯的臉,罕見露出嫌棄之色。
“那你給我找個東西,我蓋住總行了吧。”心好累啊。
“……”小姑娘沉默,眼神偷瞄那件胸罩,臉色紅了又紅。
魏瀧秒懂,暈死!那是你們女生的貼身衣物耶,我都沒不好意思,你害羞什麼啊?!究竟是哪個女學生丟過來的,你知不知道羞恥心啊?
於是,魏瀧不說話了,只默默地注視女孩。
小姑娘偏偏頭,避過視線,捏着掃把,絞着小手,咬起唇,神情老委屈了,就像是魏瀧在欺負她似的,弄得魏瀧也臉紅了。最後,眼鏡姑娘輕輕放下掃把,頓了下,猶猶豫豫地把手搭在桌子上,極小聲道:“我就試試啊,你可別說出去。”
“好好好,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魏瀧也急聲安慰。
於是,小姑娘在魏瀧指示下,來到一處,手指抓住桌沿,推了推,推了推……
“你能稍微使點勁嗎?”他好心提醒。
推了推,推了推……
“能再大點嗎?”魏瀧急了,咋就看着紋絲不動呢?
推了推,推了推,推……
小姑娘鬆開手,轉身看着魏瀧,咬唇,聲音帶着哭腔,“我推不動……”
魏瀧又是憋回一口氣。像有隻貓的爪子在他胸口撓啊撓,撓啊撓,分外難受。可他不敢嚇着小姑娘,只能忍着,並柔聲勸道:“推不動就算了,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把腿給推進來。”
小姑娘低頭,盯着他髒兮兮的鞋及灰紅色磨破的襪子,噘嘴,一臉不情願加嫌棄之色,道:“不行,好臟啊,我還怕臟。”
一瞬間,黑線就爬滿了魏瀧的臉。抓狂,抓狂了。他手指不斷蜷縮伸展,蜷縮伸展,並長出口氣,才稍稍壓制住情緒。姑娘,你是逗我的,你就是來逗我的對吧。我咋就怎麼看你,怎麼像那個坑人的小美女呢?
魏瀧強自鎮靜下來,朝地上的掃把努了努嘴,再次耐心勸導:“那你能用那根掃把幫我把腿給戳進來嗎?麻煩了。”最後三字,他咬得格外重。
“哦”儘管她有些不情願,但她還是依言撿起掃把,對準魏瀧的腿朝里一捅,結果卻是捅歪了,打在桌子上,“嘩啦嘩啦”,桌椅在滑動。“啊”小姑娘尖叫一聲,丟下掃把,朝後退。
我真要忍不住啦!這尖叫怎麼聽怎麼耳熟,要不是含着奶奶音,他都以為面前的就是小美女了。但,起碼她倆也是一個級別的。
“對準點,別怕,再試試可以嗎?”
“哦”小姑娘慢慢撿起掃把,遲疑地一捅,又歪了。“啊”棄之而逃。
“可以再慢點的。”
“哦”小姑娘嘴已經噘得老高,再捅,“啊”
“……”魏瀧一臉無語,提醒道,”戳到了,你沒歪,可以力量再大點。“
”哦“
……
如此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魏瀧才蜷縮了一條腿,並把另一條腿勾起來,半蹲着。
是,小姑娘一臉幽怨委屈及怯弱地盯着他。
明明憋得內傷,吐血的人是我啊!心底委屈,但魏瀧不得不盡量溫和,說:“同學,謝謝你。地上有我的學生證,你撿起來,我划給你10點生存積分,算是報答你的。”
“不太好吧,我又沒幫上多少忙……”小姑娘猶豫。你也知道啊!
“沒事沒事,多虧了你啊。就當做是我謝禮,收下吧。”
“嗚”小姑娘想了想,答應了,“好吧,我可沒幫你哦。”她這麼嬌弱,也知道積分的重要性啊,魏瀧心想。卻聽到“正好我衣服都濕了,可以換件新的。”她小聲嘀咕。我不說話……小姑娘撿起魏瀧的學生證,朝他晃晃,並在自己學生證上一貼,光芒閃動。“積分扣除成功”,隨後她把學生證放下,小聲道:“好啦。”
魏瀧點點頭,朝四周一看,皺眉,說:“你退遠點,我怕一會桌椅掉下去,可能碰到你。”
聞言,小姑娘放下掃把,朝一側一個閃光的圓形區域內走去,並以低低的聲線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一會弄亂了,記得收拾一下,他們叫我留下打掃衛生呢。”
“好”魏瀧答應,暗中積蓄力量,他也想出去,好好休息一下。
小姑娘走進區域內,學生證自動亮了一下,隨後白光模糊,銀芒閃爍,一圈圈的波紋盪開,繞着她旋轉,直至重疊,“咻”,她消失了。
“奧,對了,忘記提醒你了,他們說,你要是醒了的話,今晚就別回宿舍了,回去也不會給你開門呢。嘻嘻……”消失前,傳出她嬌怯的聲音,明明柔柔弱弱的,但他分明聽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最後,姑娘,你還偷笑?
怎麼就這麼憋屈呢?!
或是許久未動,腿部發僵,小腿硬成一坨,但不像是感染時那樣,感覺關節都是銹死的。他慢慢起身,頭稍低,背部頂着桌椅三角形,朝上一撐,其互相架住的結構被他頂開了,桌椅散落,有的落地,有的砸在他身上,生疼。露出大空隙,被卡住的手能夠抽出來了,釋放,最終,他以手托舉,才終得掀開包圍,重獲自由。
手腕有兩道深深的勒痕,他按着桌面,跳出來,落地時腿部有些發虛,差點跪下。魏瀧忍不住長嘯一聲,聲音嘶啞,反正四下無人,這一天受到的委屈太多了,他不甘!
沒活動幾下,疲累又衝上大腦,魏瀧於是拖過幾張桌子,拼成一排充當床,睡上去。反正小姑娘說得明白,宿舍里容不下他,他又何必回去找個不自在。大不了床硬點,冷點,不舒服點,這筆賬,他記下了。
有仇必報,有恩誓還,如是而已!
魏瀧就此沉沉睡去……
可,哪有這麼簡單啊,噩夢,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