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多話已用嘴巴說出

文字被晾在一旁

偶爾想到幾句

真的就那麼幾句

還不是最有理的幾句

我正等待奇迹的降臨

一句話就能為我指點迷津

桂林山水的神祇，您為何還不發聲

難道要我證明，我的真心？

還是我先開口吧，人類的祈禱，危言聳聽

——

“我想您居住的地方，一定是秘境

我能否成為那裏的第一個居民

一個暫時的過客也行”

——

“你走吧，你要的東西不在這裏

我住在山的心裏，水的情中

那不是你能踏足的聖地

神祇的尊嚴不容許凡人踏足

除非你與我一樣歷經萬般磨難

吃到掛在天邊的正果”

——

“你也曾是凡人，是否可以對我講講

你有過怎樣的心路歷程”

——

一切又安靜起來

我看到手機裏面的自己

沒有選好角度，自拍的樣子太丑

——

“爸爸，怎麼會有這麼丑的人”

有小孩指着我，笑嘻嘻道

他的爸爸看了看，向我道歉

我的耳朵出奇地靈敏

走遠的父親罵罵咧咧

“天吶，我怎麼會向這麼丑的人道歉”

——

我知道了，一定是神祇把我身上的丑

全部展現在我的臉上

我的相貌玷污了別人的眼睛

這是神祇賜予我的禮物？

還是神祇對我的嫉妒？

——

捧一汪桂林最純凈的水

清洗掉臉上的污濁

回歸我原本的樣貌

這下應該不會嚇到小孩

——

一個畫家正在臨摹

從他的眼神和姿態

我確信他不是普通的繪畫愛好者

為了驗證我的判斷

我靠近他，看清他的畫

——

他似乎也看到了神祇

也聽到了山水的對話

整個景色在他的畫板上鮮活起來

我想問問他此刻的想法

他帶着我走進了他的畫裏

——

“這裏，可能和你說的地方很像”

——

“你也有着神靈的手段”

——

我恭維他，他並不受用

也許是畫裏太過冰冷

他憑空點起了一堆柴火

像極了陽光透進了畫裏

“對我來說，這就是秘境

但我並未在此獲得真心

我想永遠也不會，因為我畫了太多的畫

我要描繪的是真實的東西

卻鑄就了更虛假的存在

你現在就在這個虛假的空間裏

你可以想像真實在這裏出生”

——

“你的畫很美，你的話很有詩意

藏着我不能找到的東西

我打算從其中奪得真意

貪婪的人奢望從任何地方得到利益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

特別是你令人眼饞的造詣

不過我不會直接索取

要慢慢體會蘊藏其中的心意”

我毫不猶豫承認自己的慾望

畫家那五顏六色的筆

從未畫出過慾望的樣子

作為畫中的賓客

我不敢反客為主

偶爾調些恰當的色調

以此來攪拌我渾濁的情調

——

我走出畫家的世界，他的畫

他隱藏在畫中的未知，他的深意

我始終不能理解他的含蓄

色彩的變化遠不及心情的變化

快樂也可以是黑色

——

畫家揮手向我告別，他的畫筆

在我的身上留下一點顏色

他的想法我懂，人才是最美的畫卷

——

可是人的膚色為什麼會成為

那不堪入耳的種族優劣之聲呢？

我問畫家，他沉默很久才告訴我

同樣的一幅畫，我的畫

就要比你的畫值錢

——

歷史沉澱經典，也鑄就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