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永遠都是別人的好

我們活着的意義就應該是讚頌

我要讚頌自己，讚頌他人

再從他人的讚頌裏面走出來

我走過這路，路對我讚頌

它承載我，我認可它

我在高速路上飛快奔跑

攝像頭未曾拍到我的臉龐

要是交警判定我超速

我一定接受處罰，但我

一定會解釋自己沒有喝醉

——

我還會提出一個合理的請求

能否帶迷路的人兒上路

手機上的導航有些偏差

衛星不能準確定位我的存在

我已經無意義跑了很久

錯過一個又一個高速路口

要是出發前選擇飛機

我早已出現在繁華的廣州

——

還是好心的人兒多，我受到指引

一個一百碼勻速行駛的司機

我們相對靜止之時，他告訴我

“就在沿海的那片土地

住着富足且善良的人們

他們會施捨給你工作

很適合無處所依的人

前提你一定要努力

沒有一個人輕易拿出僅有的一點同情

要不就坐上我的車，剛好順路”

——

司機很慷慨，我也不墨跡

長途奔波我也累了

坐上副駕駛位的那一刻

我得到短暫的放鬆，包括靈魂

一路上放着音樂，音樂重複着

唯有時間不再重複，即便

白晝和夜晚依舊交替

——

司機的行駛速度遠不及我

我依舊耐心坐着，時而交談

兩人都未曾談心，一些男人間的葷話

說出來我都覺得噁心

可我還是說了，還很開心

司機也笑得非常肆意，一不留神

方向盤不受控制，車撞在人性的圍欄上

——

我受到了驚嚇，司機暈倒在氣囊上

我沒事，我有神人的祝福

司機奄奄一息，但還有救

警車和保險都可以慢慢等

只來等不及救護車，我背着他

前往不遠的醫院，我是如此的迅速

他渾然不知，自己正在被拯救

——

一陣風吹進醫院，司機躺在手術室

醫生誇我來得及時，不然

又一個弱小的生命將會離世

手術的費用需要支付，我身上的錢

僅夠我吃廉價的早餐和晚餐

中午我都是餓着

餓着才不會讓我早點睡去

——

司機的家人聯繫不上，只有我

才能讓手術立馬開始

我伸手放進褲兜

原本只裝有泥土的褲兜

出現了紙質的東西

萬分感謝，在上的神明，在下的魔鬼

無論是誰賜予我急需救人的錢財

我理當感謝，若是神明

請接受我無比的崇拜

若是魔鬼，請拿走我的摯愛

（我不知道神明與魔鬼該不該區別對待

在他們同樣都幫助了我的情況下）

——

神奇的褲兜，掏完所需的手術費

便再也一分不出

趁着司機還沒有醒來，我趕緊離開

我不要他的感謝，義務已經做完

可能是醫院的空氣不是很好

我與一位病人交談

他傷心的話讓我窒息了

——

“我已經在這裏住了很久

我從未想過這裏竟然是我的歸宿

我想還是每一個人的歸宿

黏人的病離不開我們

就像我們離不開食物一樣

人就是疾病的食物

特別是人的思想，是疾病的最愛”

——

“沒有病就趕緊離開吧

沒有思想就更要注意了

會略過痛苦直接死亡”

——

疾病的樣子在病人身後出現

恐怖的氣息傳來，我嚇得發軟

踉踉蹌蹌走出醫院的大門

此時已是深夜

夜，從不懂得安慰

一個不懂得他黑暗一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