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正因佛印
背後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傳來，陳恆拔劍轉頭。一個提着油燈的老和尚背着一具屍體站在那裏，他把屍體扔到地上，用刀子從喉部劃到肚臍眼。
“之前的僧人偷懶，把屍主系在樹上就走了。這般做不好回歸自然，不好。”老和尚笑了笑，拉出一條紅紅綠綠的東西。
哇……
陳恆終於忍不住了，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乾淨。他拄着劍蹲在地上，止不住的嘔吐。
“這裏是小幽暗寒林，施主還是莫要往裏闖。”
“小幽暗寒林？裏面有祜主？”
老和尚回頭詭異的笑着，點了點頭。
“佛家有八大寒林，廣凈國有小寒林，自然也會有小寒林祜主。”
陳恆聽到此言咽了咽唾沫，便覺吞咽了屍氣連忙扣嗓子。
寒林祜主就是葬場主，管制所有的棄屍墓所和在裏面修行的不凈觀者。據傳是一對相擁的白骨夫婦，樣子十分可怕。
“皮囊不過外相，施主着相了。”老和尚處理好屍體，示意陳恆跟上。
“布施乃我佛門重要的修行，人死後神識回到輪迴，肉身已無用處。不如分為兩份，一份施予水中魚鱉蝦蟹，一份施予鳥獸蟲蟻。如此方能消除惡業。”
老和尚吹滅油燈，講述着寒林和這般葬法的由來。在他們看來，世間一切都是一夢。富貴悲苦儘是無用，既然最終都將死去，不如多多施善祈求來世超脫。
“敢問法師，此地人死後都是這般？”
“也有荼毗。大德高僧荼毗后便會有舍利子。”
“舍利子？不會就是無機鹽結晶吧。”陳恆前世因為好奇專門搜過這種東西，發現舍利子沒那麼少見和神秘。
老和尚說的荼毗就是火化，至於舍利子實際上是火化達到一定溫度形成的。只要溫度夠，別說人骨，就是其他骨頭也能燒成。
“施主是從小道來我廣凈國的吧。”老和尚走在林間，帶陳恆來到金頂寺廟。
寺廟依山而建，極為奢華。山下是稍小些的佛塔，有鐘形的、亭閣的、金剛座的、八角密檐的。山頂則是被整體移平，建了一座巨大的梅花基座的金剛塔樣式的建築。
之所以說它是金剛塔樣式，是因為它高二十多丈，廣六十多丈，更像一個宮殿而非佛塔。整個建築由青磚砌成。和尚們把純金做成金箔，加入粘合劑製成金泥。以塗金、描金、貼金、瀝粉堆金等技法，讓外牆奢華而不俗氣。
門梁大柱用純金雕刻而成，鑲嵌着綠松石、孔雀石、青金石、白土、文石、雲母等。聽老和尚說，整個屋頂用了數萬片金瓦，真正純金製成的瓦片。像正因寺這樣的廟宇，廣凈國還有七座。
寺中隨處可見拜佛的民眾，還有不少孩子已經剃了發跟在出家人身後。若是沒見過寒林中恐怖的景象，這裏實在很平和。老和尚帶着陳恆繞過正殿，來到後山的精舍。
“法師如何知道我走的小道？”
“施主若是從東嶽關而來，自是不會落在寒林外。其實你們蔡國的東嶽關毫無意義，我廣凈國待人平和豈會侵略。不如拆去此關，也好讓佛法西去，普渡苦海眾生。”
陳恆撇撇嘴，好一個平和。東嶽關就是防着你們這些和尚胡亂傳法，要是世間都是廣凈佛國，那才是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的人間地獄。
“施主可是往東而去？”老和尚自是不知道陳恆所想，他請陳恆坐下擺上一些瓜果蔬菜。都是信眾剛從山中採摘下來的，比不上前世水果的鮮艷漂亮，但絕對無污染無公害。
看着圓滾滾的瓜果，陳恆又想起那一顆顆爛皮腐壞的腦袋。胃裏翻滾起來，臉色更是發青。
“法師真神！想必是有德高僧。”
“施主妙贊了。我不過一觀施主無求佛之心，二看施主誤入寒林。想來是為了求道，走另路出了東嶽關。不過若是沒有佛印，離開正因寺也寸步難行。”
“佛印？那是什麼東西？”陳恆看着老和尚，啥時候佛門弟子也開始講起路引這種東西了。還是扯個別的，想讓自己上點香火錢。
“佛門為護持人間百姓，建了佛寺數萬。但只能護主佛寺百里之內，顧不住更遠的山野。因此野外鬼怪妖魔頗多，亦有不少佛門敗類墮落為魔，尋常人還是不要亂闖。
施主若一人上路，莫說出不了外六界。就是眼前的邙盪山都過不去，須知山裡可是有一隻即將凝丹的虎妖。
不過我佛慈悲，施展佛法在寺中留下佛印。持有此印，山中野怪遊魂自然退去，那虎妖亦是不會傷你半分。”
“如此神奇！法師能否讓我看看佛印是什麼樣子？”
“自然。”老和尚取來一根布條，上面用金粉印了一個萬字符號。
“能否請此佛印？”陳恆心中嗤笑，什麼我佛慈悲，肯定是你們這班禿驢和山中妖怪定了協議。要是不給你們掏錢，肯定就進了妖魔肚裏。如今換個說法，還真是冠冕堂皇。
“若是三日前，施主自然能請去。只是如今難了。”老和尚搖着頭，把佛印收了回去。
“蔡國東去求道的人太多，我佛慈悲，亦不可助道。此乃佛道之爭，非是請不請的問題。”
“佛有慈心，還望法師教我。”陳恆合十作禮，希望這老和尚開的價不要太高。
“寺中僧人在寒林中遺失一物，若施主能尋來，想必我佛不會吝惜這一道佛印。”
“寒林！？”陳恆剛從那裏出來，委實恐怖！這輩子他可不想見第二次。
“法師，我一個凡夫俗子實在不敢再見那般地方，可有別的辦法？”
老和尚搖着頭，閉上眼睛轉着手裏的佛珠。陳恆告罪一聲，他就不信沒了佛印闖不出邙盪山！
山坡正面被修成平緩的斜坡，可以充當檯子的石階從山腳鋪到山頂。每隔三階，石階左右便立了兩尊合十的佛像。一個個朝南而立，面露慈悲。
山下不少百姓開始上山祈福，他們大多麻衣草鞋，一個個烏蓬垢面。百姓們三跪九叩，虔誠至極。有些跪伏下來五體投地，一步步往上爬，向金光閃閃的正因寺獻上信徒的無邊禮讚。
這種環境中自己一個站着的人實在另類。陳恆走在邊緣，連忙離開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