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血族的姿態
“他永遠都是屬於我們的！若伊，無論你怎麼做，都改變不了！”
雅尼克如野獸般低沉的吼叫着，眼中流淌出陷入瘋狂的異芒。
“是嗎……那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對了，還是我錯了！”
若伊冷笑一聲，又緩緩抬起腳，雅尼克自然不是什麼善類，但他也不是。這一腳看起來和先前那一腳沒什麼不同，可也僅僅只是看起來而已。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仍然能感覺得到，這一踩展現出來凝聚成疾風的勢。
他沒有絲毫的疑慮，勢大力沉，猛地踏了下去。
這一踏造成了預料之中的積塵飛揚，而事實上，這的確產生了極大的破壞。以若伊的深陷下去的腳掌線為起始點，鋪成地面不知質地，卻異常堅硬的鐵皮，都噗的一聲，凹陷了下去。
受到如此重的攻擊，地面上卻沒有出現該有血跡。換句話說，雅尼克是躲過了這一擊。若伊心底猛然一怔，沒想到這一腳居然會踩空！
而這個偌大的空間裏，最後一點光線的來源，也在那一聲巨響中，帶着蹦出的火花，破碎消亡。
不過對於重新步入黑暗的環境，若伊倒是沒有太多的抵觸。他雖討厭黑暗，但並不代表他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的視線。
現在他是能夠看到的，雅尼克的身軀不再像剛才那般猙獰，已經恢復了正常人類的形態，只不過那對翅翼，卻並沒有轉化回去。
想要做到這樣的變化，完成這樣的變身，並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事實上，在血族漫長的歷史當中，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寥寥無幾。而他們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榮耀地載入了血族的史冊中。
雅尼克現在的模樣，也只有這一種解釋。
若伊的兩根手指放在鼻尖的位置，手指上所散發出的寒氣，攝人心神。他往後退了兩步，低聲地說，
“看來，你學會解放了……”他的話依舊平靜，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純凈，但是從語氣上，已經表露出了對雅尼克足夠的重視。
變回人形的雅尼克，或許是對自己實力抱有絕對的信心。被憎怒和怨恨所充斥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只是眼中似透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意氣，卻一丁點沒有改變。
雅尼克知道若伊可以看到自己，他從來不會低估對手，尤其是和血族糾纏了數萬年的他們。他微笑着，略微一點頭，肯定了若伊的說法，張開雙臂，道，
“沒錯，如你所見，這就是我們血族，完整解放后的姿態。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想要從我這逃跑，隨時可以。畢竟，對於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不過……”
他絲毫不掩飾言語中暴露出的傲慢和狂妄，血sè彙集成的眸中漸漸湧起噬人的寒意。
若伊再往後退了幾步，而氣流的走向，也開始微妙起來。他用不變的口氣，緩聲說，“現在的年輕人……你，太自大了。盧卡斯都未必敢和老子這樣說話……”
“不知天高地厚，你這種水準的解放，可還沒上檔次！”
後面半句話，因為處於加速狀態，若伊話中的尾音變得十分怪異。
若伊的攻擊仍然強勢，不過這一次，雅尼克卻完完全全接住了若伊的攻擊。而原本應該是處於高速中的戰鬥，也演變成了原地的角力。風雲驚變，拖着焰尾的電光在雅尼克身前戛然而止，若伊的雙手全部嵌在他修長手指的指縫中。
雅尼克雖然變回了人的形態，但是，之前戰鬥造成的傷痕並沒有盡數的修復。一條又一條猩紅的細線沿着暴起的血管，爬滿了他整個身體，連通着依舊在涌血的創傷，顯得格外駭人。
和狼人的自愈一樣，血族同樣擁有無可比擬的自我恢復能力。這種能力是被認為侵犯了上帝的，而血族和狼人，也正是因為步入上帝的領域，才被無情地驅逐。雅尼克的傷勢沒有超快再生，只說明了一個問題，
——若伊的攻擊某種程度上克制了這種能力。
雅尼克視線的餘光如電般掃過自己一絲不掛的身上，皺了皺眉，溫和地笑着說，
“或許我該先找一件衣服，在客人面前**，該是一件多麼失禮的行為。”
“不必了！”若伊沉聲說。
“你當真認為你是上帝的使者嗎？”雅尼克的力量終究佔據了上風，瞬間打破了這一脆弱的平衡。他展現出了反生理的強大，關節竟反向摺疊，向若伊轟去，“在這樣的環境下，誰才是真正的主宰，你得搞清楚了！若伊……”
正如雅尼克所說，輪到逃跑，他依舊遊刃有餘。若伊滑步錯開了雅尼克接下來的攻擊，厚重的呼吸透過裹在臉上的布條，傳出濕熱的氣息。
雅尼克有些得意，他也的確應該有些得意。畢竟，像若伊這樣的傢伙，都是近神般的強大。和他們的對戰，哪怕是勢均力敵，都是足以炫耀的。
能夠遇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值得拚命搏殺的。殺了一個，或者活捉一個，更是有說不得的好處。更何況，還是在黑暗之中，他的主場？這可是天賜良機！一想到此處，雅尼克的手指都忍不住癲狂地跳動起來。
“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若伊……”尾音一長，雅尼克的氣息似無意地略帶着絲霸道，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跡，說，“你不是神，就算當你是神，神也是有極限的……你這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的，這裏可不是你的戰場。”
“不試試怎麼知道？”若伊掀開了帽檐，被布條包裹的整個頭部都露了出來，令人吃驚的是，連他的眼睛，也被布條覆蓋在內！
雅尼克似笑非笑的看着若伊，說，“我得承認，你的確很強。不過可惜的是，你選錯了對手，也選錯了時間。”
“不試試怎麼知道……”
羅斯原路返回的時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雅尼克話中的含義。來的時候，自己的目的xìng太突出，以至於有意識地忽略了一些十分明顯的事物。現在再看，來時的安靜和細微不和諧的感覺，則全是來自於被隱藏極好的jǐng衛，當然，都是已死去的jǐng衛！
能夠悄無聲息地做到這一切的，在羅斯目前認識的人中，只有若伊可以。但是令他困擾的是，究竟若伊是如何做到的，在他之前，還是在他之後，亦或是同時？跟蹤他，若伊他又有什麼目的？
帶着數不清的疑問，羅斯一路狂奔。不管是不是若伊做的，他的做法都無可厚非，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緩敵人援軍的時間，總歸是一件好事。但是一想到躺在這條通道門口的那兩具沒有任何隱藏，處理的屍體，羅斯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被人發現那可真是不妙。
正當羅斯胡思亂想的時候，傑克似是蘇醒過來，不斷喘着氣，咳出大片的血漬，他以野獸嚎叫般的口音，低聲喃喃地說著，“快點……快回去……快回去……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雅尼克會殺了他的……快……”
傑克反反覆復地說著這幾句話，看起來意識已經陷入了模糊狀態。但是羅斯卻終止了奔跑，想要問傑克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顯然，現在傑克的狀態，問不出個所以然。而若伊的話，則重新回蕩在了他的腦海，
“追逐陽光。”
短暫的逗留，時間和環境一樣死寂。最終，羅斯選擇了繼續前行。
羅斯一直小步疾走到這條通道分叉處，也就是遇到吉姆的地方，在這個過程中，和來時一樣，他一個人也沒有遇到。不過羅斯並不敢掉以輕心，jǐng覺戒備起來，彷彿即將要面對兇猛的野獸，一切僅僅只是因為，那兩具jǐng衛屍體不見了！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羅斯思量再三，不願在按原路返回，而熟悉地下線路走勢的他，很快地找到一條雖然有些繞路，但是的的確確可以直通酒吧入口的地方。於是，羅斯帶着自己的沉重，和肩上的傑克，沒入了另一側，通道中無盡的黑暗。
鋪設線路的人並不一定都是繪寫迷宮的人，但是繪寫迷宮的人，所鋪設設計的線路，一定是能令人置身其中，如臨深淵，步履薄冰。
羅斯很慶幸，在諾亞小鎮下，這麼龐大的工程的設計者，沒有將地下城市弄得足夠複雜，至少從他手裏的地圖上看，顯示的就是這樣，事實上，羅斯幾天工作的感受，也的確如此。
相比較而言，構思一個如此浩大的建設，還可以將線路通道一切走向，佈置得井井有條，去繁化簡，這樣的人物，想起來，來歷都不會簡單。
羅斯唇角逸出絲悠長的淺笑，他現在可是十分想知道設計者的名字，最好能夠當面見到，那樣的話，就可以指着設計者的臉，將他大罵一頓，
——他迷路了，不可思議的走錯了路。
整整一個第三區域，在他的記憶中的線路圖中，生硬地被扯出了圖面。換句話來說，第三區域，竟完完全全地在他眼前消失了。那條印象中可以通向第三區的走道，如今卻是通向一片寬廣的空地。
一束燈光打在一排鋼板堆積的階梯上，一個人影坐在頂端，閃耀着和雅尼克一樣猩紅光芒的雙眼。
一片灰暗，如刀的雙眸，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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