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刀客進京
風又起了，京城外的密林道里，樹葉被吹的颯颯作響。這場雨，是註定下不下來了。
入夜悶熱，三人行，沉默的只有座下的馬蹄在噠噠地響。
“駕！”突然子子揮鞭加速。
二人不知所措，只得加速跟上。
行至半夜，子子停馬在一個驛站旁。
“就在這裏過夜吧，明天一早我們再繼續趕路。”
此時已經行出京城百公里遠。
這個驛站毗鄰保定城，出入京城的人趕上夜裏都會在這裏過夜。
驛站四下無聲，仔細聽才能知道守夜的夥計此時躺在哪個位置休息。
子子將苗刀的刀鞘不輕不重的在夥計的耳邊磕了又磕，驚得夥計一個機靈起身。
“客官是要住店？”那夥計眼睛都還沒睜開，嘴上就脫口而出。
“住店，還要三碗面。”
“后廚休息了，做不了吃的。”這夥計半夢半醒地，頭低着。
“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子子用刀把將夥計的下巴支起，“別睡了。”
夥計蒙地睜開眼，這才看清楚面前的這三人。
“呦，是這三位爺啊，你們先坐。”夥計趕忙起身作了禮，“這是又要去哪個門派？”
“哪兒那麼多話啊，真的很困了，快點上了面，我們要去休息。”子子催促着。
“廚子真的睡了。我這個小夥計也不敢去叫醒他，要不我領幾位爺去廚房，你們自己做？”
呂自忠打了個哈欠：“你領我上房吧，我吃點乾糧，睡覺去了。能不能吃上一口熱乎飯也沒所謂。”
“煬靖，你吃熱湯麵嗎？”子子問。
“吃。”
“那你在這兒等着。”子子指了指身後，“后廚門沒鎖吧？”
夥計點點頭：“沒鎖呢。”
而後，子子去了后廚，先是拿起勺子在鍋上敲了三下。
聽到響動，角落的陰影里探出來一個人。
“來了。”那人似乎也是剛睡醒。
“我是不是來早了。”子子說。
“早了一個晚上。”
“我也擔心來早了，要不是夥計說要我來后廚，我都準備編理由在這兒多呆一天了。”子子一邊在灶中添柴，一邊說，“你什麼時候到的？”
“幾個時辰前。”
“事情完成了嗎？”
“跟三山五嶽門說通了，但是他們有條件。”
“什麼條件。”
“只打清軍，不打反叛軍。”
“理由呢？”
“農民反叛軍是漢人，是自己人。”
“你怎麼想的？”子子轉頭看着她。
“一級一級往上報吧，還有就是，他們背後的世家不會出一分錢在這場戰爭中。想想把他們收編到軍隊裏，又是一大筆錢，上面不一定會同意。”
“那就等你消息了。”子子笑了笑，“話說，當時在華山之巔為什麼突然收力，故意敗給莫門主。為了討好她？”
“還真不是故意收的力，我一路殺出來，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輸給她就是因為力竭。”在保定城前驛站等待子子的人正是華山之巔的女刀客馮禕，“還有一個事兒，師兄去殺高起潛了。”
“誰的命令？”子子起身抓了一把面，丟進鍋里。
“江湖上接的追殺令，本來計劃里沒有要殺高起潛，但是碰到了，不殺白不殺。”
“殺吧，那些閹黨死絕了才好。”
“你上次跟我說，
你們報社裏的駱老九可能是東廠下屬的人？確定身份了嗎？”
“沒詐出來，但是我覺得十有八九吧，反正脫不了干係。”子子蓋上鍋蓋。
“那就先不管他了，等我上報完，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這些年一直遊說在江湖各大門派之間，辛苦你了。”
“你師兄去幾天了？”
“你們差不多同時進的京。”
“前幾日傳進京的刺客就是曹師兄？”
“他自己放出的消息，但是這又十天了，沒信兒就是還沒得手。”
“可千萬別出事了。”
“那應該不會，沒有萬全的把握師兄不會動手的。”
“要不要吃點？”子子掀起鍋蓋，攪了攪鍋里的面。
“吃過了。你們這次出來，準備去哪個門派？”
“不是去哪個門派，是為了找你。”子子給自己盛了一碗面，“不知道為什麼這期的報紙賣的特別火爆，本來這期只是為了傳消息給江湖中的人來為你造勢———讓他們知曉江湖中出了一號你這樣的人物，誰知道連百姓和官員都很關注你。掌柜讓我們開始做你的專期，還得是半月刊的。”
“定是有人在炒這個消息，我進京了好好問一問到底是誰這麼關注我。不過你們接下來的日子要撲空了，我得消失在你們的視野里了。委屈你沒得寫嘍，不過上面只要下了明確的命令你就可以歸營。”
“我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接下來做什麼了，先當是遊山玩水。”
“遊山玩水就先放一放。你得在華山等我，上面有了答覆我就傳信過去，你遞給莫門主，我就不去了。一來一回也挺耽誤時間的。”
“好。”
馮禕點點頭：“我先上去了。”
“為了大明！”子子放下碗，伸出右拳在肩膀。
馮禕做着和她一樣的動作：“為了大明。”
“哎，見到曹阿晨幫我問聲好，還有，他如果殺不了高起潛，你助他一臂之力。”
馮禕微微一笑，點頭應了下來。
驛站的大堂里，庄煬靖困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子子端了面過來，又不忍心打擾他，便在他的對面，也睡了。
天剛剛亮，雞鳴聲第一時間吵醒了大堂里連帶夥計在內的三人。
子子睜開眼時，看到呂自忠已經倚在門口。
“小子，昨晚風吹了一夜，你還能睡的這麼安穩啊。”呂自忠說。
“誰在乎風怎麼吹啊，我睡我的覺，不想聽到的自然就聽不到。”子子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走到呂自忠身邊推開門。
“我的面沱住了，子子。”庄煬靖看着眼前的這碗湯麵，帶有些起床氣似的，平白無故地找麻煩。
子子卻當沒聽到。
她越這樣，庄煬靖就越不依不饒：“我的面沱住了，子子！”
呂自忠看着子子，說：“事兒精少掌柜在叫你呢？”
“我的面沱住了，子子！”
“我說過了，不想聽到的就聽不到。”
“你可是答應了庄掌柜要把他當成自己親弟弟好好照顧他的。”
“庄掌柜還說要給我加工錢呢！”子子冷笑一聲，而後撇眼朝着庄煬靖大喊，“走了，進城請你吃烤肉。”
庄煬靖聽后，立馬起身，背上椅子邊的行李就湊到了子子身邊：“還得是子子姐好，咱吃烤肉去！”
子子的這聲大喊，不僅是喊給庄煬靖聽的，也是喚給馮禕，告訴她：我走了。
馮禕在二樓的小間裏，輕輕地把窗戶推了個縫，目送着子子一行三人向西去了。
三人走遠，她才抄起重刀，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蹬上馬匹，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馬加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