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一夢(下)
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墨忠一跳,然而門口並沒有人,正當墨忠這樣想的時候,他看見了在地上蠕動的那一灘東西。
那灘東西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嘔吐物,但是又有細微的差別,隱約能看出它其實是一整個完整的實體,並不能隨意流動。最令人噁心的,是這灘玩意兒身上居然還有些許人類的特徵,比如最末端的耳括和頂部的虹膜,讓人看了渾身不自在。
它緩慢的在地板上蠕動着,擋路的病床都被它撞到了一旁。
墨忠心說,這種展開是要拍恐怖電影么?可是這玩意兒只會讓人噁心吧?它到底是怎麼動起來的?
要命的是地上那玩意兒好像對人有着致命的興趣,正一點一點的往墨忠這邊靠近。說真的,哪怕這玩意兒沒有危險,墨忠也不想讓它碰到自己。
他拿起椅子小心翼翼地過去戳了地上那玩意兒一下,那灘東西受到刺激后立刻停住了。正當墨忠納悶的時候,它突然揚起一部分身體搭上了椅子腿,緊跟着一股怪力從墨忠手裏把椅子奪了過去。隨後,那玩意兒身體上的固體物質緩緩移了過來,將椅子慢慢碾成了碎屑,一點一點的融進了身體裏。
墨忠上一次看見把椅子磨這麼碎的還是一台粉碎機,這玩意兒顯然不是那種機械。這灘東西給人一種生物的感覺,但是要讓人承認它是生物又實在是有些難為人。再說了,真的有生物能碾碎鐵嗎?
吃完了椅子后,那灘東西明顯活潑了許多,蠕動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就像一個飢餓的獵手補充了些能量一樣,積極的撲向了它的獵物。而根據它爬向的方向來看,它的獵物應該指的是陳瑾生。
意識到這點之後,墨忠趕緊從病床上把陳瑾生抱了起來。那灘東西像是感應到了墨忠的動作一樣,突然抬起了前端。墨忠這才發現原來這玩意兒並不是像軟體動物一樣蠕動,而是靠腹部像手指一樣的肢體在地上爬行,頓時更加噁心了。
那灘東西抬起前端后便不再動彈。它不動的話墨忠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抱着陳瑾生慢慢遠離它。
它抬起的前端不斷跟着墨忠移動,始終保持着正面對他的狀態,墨忠不禁緊張了起來。雖然理論上講,這玩意兒沒有肌肉和骨骼理應沒有太強的爆發力,只要保持距離的話應該不會有事。但事實上對方是否是生物這點還存疑,很難說它會不會有特殊的爆發方式能直接撲過來。
門口已經近在咫尺,墨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腦子裏想着要不要直接沖一輪離開病房,又恐怕會激起那玩意兒的反應。天知道那灘東西能做出什麼事來!
突然,那灘東西趴了下來以極快的速度往墨忠這邊爬了幾步,把墨忠嚇得連連後退。趁這個當口,那灘東西停了下來,朝墨忠甩出了後端。
這個玩意兒還有智力嗎?!墨忠心驚,面對它的突然襲擊已是來不及反應,只能側過身讓它的後端無法碰到陳瑾生。
呲啦一聲,墨忠身穿的廉價T恤被撕下來一大塊。墨忠一邊慶幸自己身上穿的便宜貨質量差,一邊抱着陳瑾生跨過地上的那玩意兒逃出了病房。
幸好墨忠常年在地里幹活,身體素質雖然不如運動員,抱着一個女生跑個八百米還是可以做到的。可問題是,那玩意兒顯然不打算只是和他跑八百米而已。它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慢吞吞的感覺,跟在墨忠身後緊追不捨,時不時還會甩出自己的一部分想把墨忠抓回來。
墨忠可不認為自己會比鐵制的椅子更結實,要是被它抓住的話怕是會被碾成肉泥哦。到時候連屍首都找不到,會不會被當成他拐走了陳瑾生啊?
一邊胡思亂想,墨忠一邊一口氣跑下了五樓,身後已經沒有那灘東西的痕迹了。但墨忠不敢停,在已知有危險的情況下停下來在這樣的恐怖情節中可是大忌,一定會有會有讓人尖叫的事情發生。墨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會是恐怖故事解決問題的主角,遇到這樣的展開自己十有八九是要交代在這裏,不如趁還有些體力趕緊離開這。
剛要邁出住院大樓,墨忠面前突然掉下一團爛泥般的東西,摔在地上汁液四濺,逼得墨忠不得不停下來轉身護住陳瑾生。
仔細一看,墨忠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團爛泥居然就是之前追他們的那灘東西!它居然通過從樓下跳下來的方式追了上來!還沒等身體恢復過來,那灘東西再一次朝墨忠甩出了自己的後端。
墨忠連忙退回了樓內,立即轉身跑向了後門。眼前這玩意兒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能力,不如穩妥一點。
還沒跑出多餘遠,墨忠突然膝蓋一疼,往前栽倒下去。
不好!墨忠在心裏驚呼,拼盡全力維持上身的平衡,他自己摔了不要緊,他還抱着陳瑾生呢,他不能壓在陳瑾生身上。
他的雙膝和手肘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劇烈的痛感讓墨忠的臉獰成了一團,總算沒有讓陳瑾生撞到。
身後,那灘東西已經追了上來,墨忠掙扎着想站起身,但他的體力已經到極限了,試了好幾次也沒能站起來。而那灘東西已經近在眼前,墨忠甚至能聽見它爬動時手指敲擊地板的聲音。
該死!墨忠緊咬牙關喘着粗氣,心一橫,使勁把陳瑾生往前推了出去。隨後,他回過頭一把抓住那灘東西的一根手指,想把它甩遠點,卻被那灘東西粘住了手怎麼的甩不開。
完了!墨忠一驚,隨即下了決心——至少得保證瑾生的安全!
墨忠爬起身,手上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說明那玩意兒在啃食自己,看來它吃人不能像吃椅子那樣快,也就是說還有時間,他要在它吃完自己之前把這玩意兒帶到別的地方去。醫院門前剛好有一條大河,要是它被河水沖走的話,瑾生就安全了。
旁邊的空氣突然嘖了一聲,一把長刀突然刺進了怪物體內,墨忠感覺那灘東西僵了一下,失去活力從手上掉了下去。
貪杯收回長刀看着墨忠皺眉道:“都這樣了還不使用能力?可以啊小子,你贏了,你到底是真不能使用能力呢,還是在賭我不會見死不救?”
墨忠驚魂未定,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遲來的恐懼讓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眼睛裏充斥着敵意質問道:“你乾的?”
“不是我,我只是站在旁邊看而已。”貪杯立刻劃清了界限,“這隻異能獸一直在這片醫院地區,因為身體特殊的原因一直沒被剿除,也一直沒能進食,因為它不敢破壞自己藏身的環境。今天大概是餓瘋了,你們一進來它就跑了出來,想必是想賭一把,賭你們不是稽查隊的人。”
“進來?也就是說我們確實不在原來的地方咯?還有,異能獸是什麼?”墨忠抓住幾個關鍵繼續問道。貪杯聳聳肩,道:“你問這些幹嘛?如果你真是普通人的話告訴你也沒用;如果你是陳安的部下的話他應該早就告訴過你了。”
“我……”墨忠剛想反駁,隨即一想貪杯說的也沒錯,這些東西明顯不是普通人應該涉足的,他也許不知道才好。墨忠轉身背起了陳瑾生,低着頭對貪杯道:“那能送我們出去嗎?”
“可以啊,怎麼不可以?”
貪杯無所謂的隨手打了個響指,墨忠猛然驚醒,窗外西沉的落日把晚霞從窗戶灑進了屋內,將一切都蓋上了一層橘紅的暖色。
墨忠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黃昏景色,看着完好無損的窗戶,看着自己完整的右手,之前的記憶一下子模糊了起來。
難道剛才只是一個夢而已嗎?
陳老師還沒有回來,墨忠想去廁所洗把臉,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記憶全部用水衝散。這時,一隻嬌嫩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墨忠一愣,旋即驚喜道:“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