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一夢(中)
貪杯手裏拿着一本小薄本靠着窗站着,墨忠捂着臉坐在他和陳瑾生之間,聽貪杯吐槽自己迄今為止的生平。
“然後你高中畢業之後……嘖嘖嘖,就讀於漣錦學院土木工程專業,你高考志願怎麼填的?漣錦本來就是本科里比較差的那批,土木工程專業還是他們的弱項,說真的,你未來就業會很吃虧啊。我建議你最好考慮一下考研的事,真的。”
墨忠捂着臉點了點頭,臊得不敢說話。聖宇天文是查戶口的嗎?怎麼什麼都知道?要說是調查過他的話,像他小學的時候調戲後座的女同學這種完全無關緊要的事就不要記錄了嘛!還有,貪杯家肯定有個不成器的晚輩吧,說話風格跟墨忠那個很少見面的姑姑簡直一模一樣,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念到這,貪杯合上小薄本往衣兜里一揣,彎腰俯視墨忠笑道:“就到這吧。跟你說這些呢,是為了告訴你:你在我這沒有秘密可言,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撒謊。”說著,他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了一支筆和筆記本,“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最好如實回答。當然不回答也可以,不過我會讓你回答的。”
“第一個問題,你和陳安是什麼關係?”
墨忠仍然捂着臉,小聲道:“他是我高中老師……”
“僅僅是高中老師嗎?據我們調查,自從陳瑾生住院以來,你可沒少往醫院跑。應該說除了農忙和上學的日子外,你基本上都是待在醫院裏的。”貪杯拔出刀看似若無其事的擦拭道,“我說過,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撒謊。剛才的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你可以再說一次。”
墨忠見他拔了刀,慌忙解釋道:“我我我沒有說謊!他真的只是我高一時候的政治老師而已,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我高中學校查!真的!”
貪杯狐疑的看着他,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破綻來,“那你幹嘛對他女兒的病那麼上心?”
“那是因……因為……我覺得陳老師好可憐,想儘可能的幫幫他……”墨忠低着頭吞吞吐吐道,臉紅的像是猴子屁股,彷彿在說特別羞恥的事一樣。
很遺憾,從墨忠的表現來看,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貪杯皺起了眉頭。其實根據情報來看墨事實確實如同墨忠所說的一樣,但是讓他相信一個人堅持五年幫助一個甚至只教過自己半年的高中老師,貪杯寧可相信仙鶴報恩的故事。
貪杯隨手在筆記本上亂畫了幾筆,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對陳安有多了解?”
“呃……他是國家二級教師,講課的時候喜歡講一些和知識點有關的故事,然後……哦!陳瑾生是他唯一的親人,陳瑾生的媽媽在生完她之後就去世了。還有就是……嘶……“墨忠按着腦袋絞盡腦汁的在破碎的記憶里一點一點的搜索着關於陳安這個人的記憶,說出來的卻只有一些完全無關緊要的廢話,”他喜歡吃豬油渣?不對,那是因為菜裏面只有豬油渣……”
貪杯捂住自己的眼睛無語道:“所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幫了他五年?萬一我告訴你他是殺人犯呢?”
墨忠尷尬的撓了撓頭,想了想猶豫道:“陳老師他……大概不會做這種事吧?如果他是的話,我應該會勸他去自首。”
“勸……”貪杯有些窒息,這小夥子怕不是傻子吧?
沉默了良久,貪杯長嘆口氣無奈道:“算了,當我白問吧。原以為你在他身邊待了五年能成為突破口的,看來是我想多了。”
說著,貪杯收起筆記本按住耳邊的聯絡器報告道:“已確認墨忠與陳安無關,你們那邊找到陳安的位置沒有?”
“那個,”墨忠小心翼翼的舉起手,試探性的問道:“我能問問陳老師犯了什麼事嗎?”
“沒,目前還不能確定他是否與進化眾有聯繫,不過我確實在他女兒的病房裏遇見了進化眾的人。哈?你是在質疑我的業務能力嗎?我當然沒有對他們下殺手啊。”貪杯沒有理他,一邊和聯絡器那頭說著話一邊從窗戶跳了下去。
墨忠覺得他們真的很不尊重五樓這個概念。無論是貪杯還是之前那兩個人都是說跳就跳,把窗戶當門來走。
不過這也側面印證了,他們都是墨忠惹不起的人——也不知道陳老師為什麼會和這些暴徒扯上關係,聽貪杯的意思,好像不是欠了他們錢。
說起來陳老師也從窗戶跳下去了來着,從五樓跳下去真的那麼易如反掌嗎?墨忠來到窗邊往下看了一眼,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安全落地的高度啊。
不管怎麼說,先報警吧。
墨忠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用了好幾年的翻蓋手機,剛打開就提示他信號丟失。墨忠嘖了一聲,這部手機是他爺爺給他的,款式據說是他出生前那幾年的流行款,剛翻出來的時候就有些古老的氣息,用到現在難免有了些比如信號丟失、無故關機之類的小問題,墨忠自己倒是習慣了。
收起了差不多是板磚的手機,墨忠轉身問道:“那個,哪位能藉手機給我報個警……”
墨忠這時候才發現,整個病房裏已經只有他和陳瑾生兩個人了。怪不得剛才那些人進來的時候什麼動靜都沒有,墨忠還以為是他們心理素質高不在意或者被嚇到了不敢出聲呢。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對,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墨忠快步衝出了病房,走廊上也沒有一個人,隔壁的病房也沒有人,處處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墨忠不由得冒了一身白毛汗,趕緊退回了病房內,把門給關上了。
關門的剎那,他忽然明白是哪裏不對勁了——是聲音,房間裏除了陳瑾生的呼吸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音,安靜到墨忠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空調還在運作,但卻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往外吹冷風。這是第二個不正常的地方。窗戶已經被砸開了,這間病房的密閉性已經被破壞了,然而溫度卻還是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上,彷彿不受外界的高溫影響一般。
墨忠走到窗前往窗外伸出一隻手,正如他所料,即使是太陽直射到他手臂上,也沒有溫暖的感覺,窗外和房間裏是一個溫度。抬頭看的話,天上仍然是晴空萬里,但是卻找不到太陽的位置。
這下墨忠脊梁骨一下子涼透了,大夏天的硬是有種在冰窖里的寒意。雖然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單憑生活常識墨忠也知道現在大事不妙了。
就在墨忠混亂的時候,他之前關上的房門突然被人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