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尾巴

第16章 小尾巴

往後,嚴辭每天早睡早起,起床就喝杯白開水,養脾胃,然後幫奶奶做家務。

嚴六堡洗衣服,他洗碗掃地,分工明確。

閑時就看書,順便教妹妹英語、練字、讀書。

下午夕陽無限好的時候,他會順着溪邊跑步。

重活了,得鍛煉,把身體養好,現在他這副身體有些弱,連妹妹都打不過,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在前世,他初中時候和別人打架,也是只靠狠勁,身體素質不算優秀,鍛煉身體很有必要。

初三時候還近視了,這輩子也得保護好眼睛,他不想再戴眼鏡了。

然後晚上洗完澡,嚴辭會聽着收音機,寫着日記、小說,記錄各種靈感。

奶奶那台黑白電視,只能收到東南衛視,沒什麼好看節目,二伯母家有彩色電視,妹妹時常會去看會電視,然後回來睡覺。

夏天很熱,一架台扇搖頭送來微風,睡在竹席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種竹席扎頭髮,若不是因為熱,他也不喜歡睡竹席。

偶爾在睡覺前,他會和妹妹講些故事笑話。

可能是新鮮,妹妹喜歡他的故事,每次都聽得很認真,眼睛沒眨一下。

因着大人的影響,妹妹總認為天地之間,存在着鬼神。後來又看了鬼片,看見黑暗,便瑟瑟發抖,即便熱得滿頭汗,她也要矇著頭睡。

嚴辭知道妹妹怕黑,就和她說死亡,死後人與世界合二為一,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聽完他的話,嚴六堡問道:“嚴辭,人死後真會變成鬼嗎?”

嚴辭說:“可能有吧,不過鬼沒什麼好怕的,如果鬼能嚇死人,我們死後也會變成鬼,有什麼理由怕鬼呢。”

嚴辭的坦然態度,影響到了她。

或許是他身上的氣質不一樣了,嚴六堡發覺了哥哥的改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嚴辭一起睡,不再那麼恐懼黑暗。

此後日子,嚴六堡漸漸變得特別聽他的話,黏到他沒脾氣。

次日他去跑步,嚴六堡就好奇問道:

“嚴辭,你幹什麼呢?“

“鍛煉身體啊。”

“那我也要鍛煉。”

然後妹妹就跟着他跑步,走哪就跟到哪兒。

雖然這樣挺煩,但看着妹妹臉上笑容越來越多,嚴辭也感覺挺幸福,就沒有多說什麼。

傍晚在溪邊跑步,嚴辭會唱着歌,只是歌曲《稻香》裏的片段,並不完整。

聽嚴辭唱歌,嚴六堡的眼神瞬間明亮起來,也學着他唱着。

“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滿是童聲歌謠在山林之間飄蕩起來。

鄉下人好奇的注視,或是閑言碎語,兩個小孩並不放在心上,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

貪玩淘氣、調皮搗蛋的嚴辭,變得很不一樣,開始讀書鍛煉做家務,這樣的改變,大人們都在眼裏,都說他開了竅。

二伯母和奶奶聊天,談及他都是說:“是會讀書的,以後有出息咧。”

可惜二伯母和奶奶是唯二在家的大人,爸爸媽媽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全部外出打工,一年難得回來一趟,沒有看到他的變化。

然後八月下旬的一天,表哥忽然打電話過來,說他訂了婚,問嚴辭想不想去他家玩。

嚴辭便決定要去大姨家一趟,見見未來表嫂。

其實他和外婆外公那邊的親戚關係很好,比父親這邊還好,唯獨嚴六堡和外公外婆沒有血緣關係,關係沒那麼親。

大姨家在隔壁村,去大姨家也簡單,搭乘村裡順路的拖拉機,到了隔壁村,表哥會來接他。

既然決定去大姨家幾天,嚴辭便把剩下的牛奶糖,全部給嚴六堡。

這段日子,他成熟穩重,妹妹也很乖巧,兩人沒再打過架,甚至連吵架都沒有,牛奶糖也失去化解“矛盾”的作用。

嚴六堡看着糖,非常奇怪:“嚴辭,你哪來的那麼多牛奶糖啊?”

嚴辭坦白了:“其實這牛奶糖是嚴落落給你的。”

“所以自己藏着,還騙我是你的……你這個壞蛋。”

……

片刻后,嚴六堡站在原地,遠遠地目送嚴辭離開。

想着嚴落落給她糖吃,嚴六堡就去鄰居姐姐家,當面對着嚴落落感謝道:“謝謝姐姐,你給我的牛奶糖很好吃。”

嚴落落方才回憶起往事,“牛奶糖?嚴辭有給你嗎,我還以為他會獨吞,六堡,他給了你幾顆?”

“五顆。”

“他給你五顆?”嚴落落面色驚訝,“這怎麼可能,我總共就給他五顆,讓他和你分着吃來着,他全給你了?”

嚴六堡愣神了一下,然後開心了一整天。

……

等嚴辭從大姨家回來,已經是三天過後了。

從搭乘的拖拉機下車后,嚴辭幾步來到自家院子門口。

嚴六堡看到嚴辭回來,笑容猶如花一樣盛開,跑了過來,猶豫了下,忽然說道:“哥哥,你回來啦~”

“哥哥?”

聽到這問候,嚴辭愣了好久。

臭妹妹,為什麼開始叫他哥了?

其實就該叫他哥來着,小時候去醫院檢測骨齡,確定妹妹比他小一歲,只是和他一起上學。

想着可愛的妹妹在家等待他,早點回來果然沒有錯。

妹妹不愛出去玩,他早點回家,可以陪着她。

這段日子,和妹妹關係越來越好,總覺得妹妹越來越開朗了呢,開始變成了一個愛笑的女孩子。

變化有些突然,可時間拉長,也不奇怪,他這麼對妹妹好,冰山都會融化,妹妹是靈心淺澈的女孩子,怎麼會對他繼續擺臭臉。

這樣的妹妹和記憶里的模樣有些不同,但更可愛。

可是嚴辭想多了。

或許是喊哥哥,她覺得不好意思,嚴六堡就叫了一聲哥哥,之後的日子,又直呼他名字。

……

又過了一個星期,就是開學的日子。

最後幾天,嚴辭在家趕暑假作業。

嚴六堡早就寫完暑假作業,趴在桌子旁邊,忽然問道:“嚴辭,要不要我幫你寫?”

嚴辭驚訝道:“你要幫我嗎?”

“對啊。”

“那給你寫吧。”

“不是吧,我就隨口說說而已,你還真要讓我寫?作業要自己寫。”嚴六堡眼裏閃過黠慧,含着笑說道。

“不幫忙,那你說個蛋蛋。”

嚴辭有點無語。

其實小學暑假作業,沒什麼難度,也不需要幫忙。

猶如趕工程進度,三兩下就寫完了,總共用時不到一個小時,速度快到嚴六堡都有些不可思議。

“嚴辭,你寫完啦?”嚴六堡看着嚴辭翻到最後一頁,有點回不過神。

“寫完了。”

“你為什麼可以寫得這麼快?”

“因為簡單唄,”嚴辭說道,“六堡,以後作業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我才不要問你,作業我要自己思考。”

“你總有不懂的吧,比如英語什麼的,你不會呀,問別人問題又不丟人,你有什麼問題和煩惱,都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

嚴六堡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窗外的陽光明媚,樹影斑駁。

嚴六堡黑亮的眸子澄澈乾淨,看着微笑的嚴辭,忽然問道:“嚴辭,會不會有一天,奶奶也不要我了。”

這是她第一次說自己的心裏話。

她不是一直如此擔憂。

自六歲時候,得知自己身世,是撿來的,她就從愛笑活潑,變成乖巧懂事的孩子。

嚴辭愣了下,“什麼不要你?你在說什麼啊?”

恍然之間,嚴辭回想起很小的時候,好像明白什麼。

妹妹很小的時候,會賴床,會任性不聽話,直到有一年,父親不想花錢給她上幼兒園,在父親的觀念里,女孩子讀書沒用,何況是養女。

從父母的吵鬧之中,妹妹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就再也沒了以前的愛笑任性。

記得他沒安慰妹妹,反而說妹妹是野孩子,妹妹為此哭了很久。

那時他安慰妹妹說:“你是撿來的,媽也說我是垃圾桶里撿來的,你看我哭了嗎?”

妹妹一度信以為真,反過來安慰她。

沒上幼兒園的小孩,小學是不收的,幾年後妹妹就面臨無學可上的局面,是媽媽哀求老師,小學老師才讓妹妹讀一年級,所以妹妹上學一開始就是和他一起上一年級。

妹妹第一天上學時候,面對一群小學生,她很怯生,眼眶中淚水打轉,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就是那天,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哥哥,得照顧好妹妹。

那時,他讀一年級,告訴妹妹:“以後你有什麼困難都找我,我保護你。”

妹妹一遍又一遍地說:“你真好。”

可好景不長,妹妹冰雪聰明,又不貪玩,成績漸漸超過他,考試考得比他好。

二年級的時候還當上了學習委員,對比起來,他像是透明人,於是他對妹妹的愛,再度消失了。

他那時不懂事,就嫉妒妹妹成績好,什麼都比他好,傻乎乎地告訴妹妹:“你和你的好朋友去玩吧,我不是你哥哥了。”

所以嚴辭知道妹妹一直以來的不安感,都是從何而來。

她被拋棄,不止一次。

以前父親總嚇唬她:“如果不聽話,就不要你了。”

妹妹也曾撲到母親懷裏,害怕地問:“媽媽,如果我不聽話,你會不會不要我?”

母親答應她說不會不要。

可是妹妹此後就很害怕,寫作業一絲不苟,考試考差了不爭氣地流眼淚,擔心媽媽和奶奶不要她了。

所以妹妹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樣淘氣,反而懂事聽話,同時也孤單,也害怕黑暗。

這是有理由的。

嚴辭頓了一下,突然朝妹妹望去,手輕輕放在她上,認真地說道:“我們會一起長大的,就算其他人都不要你,哥哥我也不會不要你,就算撿垃圾,我也能養你。”

微風徜徉。

那天晚上,妹妹依偎着他手臂里睡着。

……

九月一日清晨。

嚴辭早早起床,穿好衣服,吃完早飯,就準備去上學。

開學之日總是陽光明媚,他就讀學校是金溪小學,從家出發得走二十幾分鐘。

一路上,嚴六堡跟在他身後,猶如小尾巴。

“嚴辭,你等等我啦。”

“你走太慢了。”

嚴辭背着小書包,看着身後的妹妹,十分的無奈。

女孩子走路這麼慢的嗎?

去往學校的路上,有一家養了一條大黃狗。

路過時候,總是膽戰心驚。

嚴辭隨手撿了一個枝條。

“嚴辭,你拿這個幹嗎?”嚴六堡有些疑惑。

“它敢過來,我不介意教它怎麼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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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純白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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