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尊心值多少錢
四月初的一場風雨,把寧城持續數日的陰霾掃蕩的無影無蹤。
劉岩剛走出江濱花園的房門,萬里無雲的藍天下,一道耀眼的陽光頓時刺得他不禁眯起了雙眼。
就在這一瞬間,他隱約瞥見前方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
他走進院子,雙手搭着院子裏的涼棚,望了過去,嘿!果然是周海洋這小子。
待劉岩走出院子漫步來到跟前,周海洋笑着說道:“如今你真是深居簡出,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劉岩耷拉着眼皮子說道:“你特么的鼻子真靈,這個地方居然也能讓你找到……”
剛說完這話,他就頓時反應過來了:“是許國平告訴你的吧?我靠!這小子現而今,到底是你的兄弟,還是我的兄弟?”
周海洋跟着劉岩往小區停車場的方向走了幾步,便聽下腳步問道:“這會兒,你準備出去?急着辦什麼事嗎?”
“我能有什麼急事?”劉岩頭一擺:“也就是養老院那邊提醒我,又該給老爺子他們補充些個人用品,這兩天送過去就可以了。”
“哦。”周海洋停住腳步,往側路的方向一指:“那咱們在這小區里溜達一圈?”
劉岩嗯了一聲,點了點頭,伸了伸手。
周海洋緊接著說道:“過兩天你上養老院的時候,記得叫上我,一塊兒過去看看兩位老人。
好久沒見他們了,正好也熟悉熟悉一下那兒的環境……”
劉岩詫異的打斷周海洋的話:“不是!你熟悉那兒的環境幹嘛?打算把誰送養老院去?你孤兒一個,用不着吧。”
周海洋笑着說道:“為了我自己,未雨綢繆。遲早有一天要進養老院的,不妨先有個心裏感受和思想準備。”
“你?”劉岩一撇嘴:“你特么的考慮的也太早點兒吧?至少三十年以後的事。”
周海洋聞言,反問到:“咱倆同年同月,你現如今都已經開始混吃等死了,我怎麼就不能早點籌劃頤養天年?”
劉岩聽周海洋這麼一說,立刻停住了腳步,斜視着他:“誒誒誒,你這話說的,我劉岩怎麼就混吃等死了?”
周海洋伸出手,直直指着劉岩:“你不是混吃等死是什麼?你要是還打算過好後半生,為什麼不跟麗莉聯繫了?”
聽周海洋這麼一說,劉岩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出口,背過手,低着頭向前走去。
周海洋看向劉岩的背影,跟着快走了幾步,來到他身邊,忍不住繼續說道:“我至今想不明白,你當時怎麼會使出那種昏招,太離譜了吧。”
劉岩歪着腦袋,冷冷盯着周海洋,沒說話。
周海洋接着又說道:“你都二十年不親自操盤了,即便想在比特幣上搏一把,也應該委託專業團隊呀。
那麼大的資金量,你一個人既做買盤又做賣盤,有失專業水準了吧?
結果怎麼樣了?真把自己打回到二十年前了。”
劉岩脖子一梗:“我願意!你管得着嗎?我賠的是你周海洋的錢嗎?”
周海洋聽此言,苦笑了一下,追問道:“那你這麼做什麼意思?到底想證明什麼?”
“自己做和別人做能一樣嗎?這關係到成就感,你知道嗎?跟你說你也不懂。”劉岩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道:“瑪德!你那個大廈就是我的剋星!我只要一走進海洋大廈,准特么的沒什麼好事!
要不是因為去給你的海洋基金站台助威,我特么的絕對不會這麼倒霉,真該眼睜睜看着你賠死!”
“你特么的純屬迷信,這跟海洋大廈有什麼關係?”周海洋說到這兒,頓時感到有些黯然,頓了頓,看了劉岩一眼:“不過,我確實感覺這裏面有我的責任,要不是為了幫我分擔壓力,你或許不至於走出那一步。”
劉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得了吧!這你就想多啦,別自作多情,別把自己看得那麼重。
我劉岩瞅准機會必然會出手,這與你的海洋基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投機終歸難免有失手的時候,我這回只是不走運而已。”
兩人默默的往小區深處走了一陣,在一個池塘畔的涼亭里坐了下來。
正值午休時間,周圍空無一人。
周海洋斟酌再三,又沉思了會兒,緩緩問道:“那個什麼,你已經打定主意和麗莉分手了?”
劉岩聞言,愣了一下,頓了頓,沒有接周海洋的話茬。
見狀,周海洋又問道:“你們兩個要互相倔到什麼時候?難道你非要等着麗莉主動來找你?”
劉岩望着池塘里的荷葉,苦笑一下:“等我鹹魚翻身的那一天,我會主動去找她的,不然真特么的沒臉見她。”
“鹹魚翻身?你這是什麼意思?把虧掉的錢賺回來?等天恆遊戲重新走上正軌?還是等你投資的那些項目有所回報?”
劉岩搖了搖頭:“不單是錢的事。”
“那是什麼?”
“在業界的地位和影響力。”他又拍了拍胸口,沉聲說道:“更重要的是,我劉岩對自己的信心。”
周海洋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忽然問道:“你覺得范麗莉值多少錢?”
聽周海洋這麼一說,劉岩頓時一愣,不解的看了周海洋一眼,沉思片刻后說道:“她是贏和基金的創始合伙人,不過至今還沒正式實行股份制。贏和管理的資金量在兩百億左右,每年管理費大約……”
周海洋擺了擺手,迅速打斷劉岩的話:“停停停,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問范麗莉有多少錢,是問她在你劉岩的心目中值多少錢。”
劉岩鼓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海洋,看了好半天,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價!”
周海洋拍了一下劉岩的肩膀,笑着說道:“這不就得了!你想想看,如果你能得到范麗莉這個無價之寶,就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何必還在乎什麼財富、地位、影響力?”
劉岩坐在亭子裏的石墩上,看了周海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一臉寫滿了無精打采:“但是,沒有我劉岩的財富、地位和影響力,就不能真正得到范麗莉這個無價之寶。”
周海洋聽此言,頓時驚愕不已道:“我說劉岩,你有沒有搞錯?難道你覺得范麗莉會看重你的財富和地位?你以為她是這樣的人?那你太不了解她了!這三十多年來……”
劉岩打斷了周海洋的話:“是你不了解我。這三十多年來,咱倆從同學到連襟,又成為了兄弟,你特么的真正了解過我嗎?”
他又微微搖了搖頭:“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你說,眼下我這副德性,怎麼可能跟范麗莉在一起?
般配嗎?要我投奔她?求她收留我?要我後半輩子依附於她?做一個吃軟飯的?海洋,你說這可能嗎?!這是我劉岩乾的事嗎?!”
周海洋聞言,哭笑不得:“可是,只要范麗莉不在乎,又有誰會這麼認為?”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就是這麼想的。我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這一關!
難道你打算讓我後半輩子在范麗莉面前低聲下氣,抬不起頭嗎?告訴你,我劉岩做不到!”
周海洋看着劉岩,又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劉岩,你這是純屬虛榮心作祟。你這輩子跟我周海洋較勁、跟別人攀比也就罷了。
你特么的跟一個為你付出多少犧牲、全心全意愛着你、而且愛了你三十多年的女人也較勁?這是何苦呢?”
劉岩聽周海洋這麼一說,旋即站起了身子:“這不叫虛榮心,這是自尊心,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
“我問你劉岩,你的自尊心值多少錢?”周海洋冷冷的問道。
“無價!”劉岩的手掌在冷硬的石桌上狠狠一拍:“一個男人如果沒了尊嚴,就好比被抽掉脊梁骨,即使得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去死!”
周海洋聽劉岩這麼一說,頓時無語了。
接着,劉岩不由得悵惘道:“何況,范麗莉未必肯要我……”
剛說完這句話,劉岩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轉而看向了周海洋:“你今天特么的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哦,不是。四月下旬我過生日,想借這個名目請幾個好朋友聚一聚。”
劉岩冷哼一聲:“哼!你特么的過什麼生日?四月下旬給我過生日還差不多。”
周海洋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微笑,旋即說道:“好呀!咱倆是同年同月,那就給你過,我跟着沾光好吧!反正是個由頭,大家熱鬧一下。”
劉岩又冷哼一聲:“我不需要你跟着沾光!我自己過,我現在不想熱鬧,懶得見任何人。”
“咱們不搞大操大辦,僅限小範圍,也就3-5個這輩子交往最密切的朋友,你、我、還有……”
“還有,還有誰?哼!你想說還有范麗莉,對不對?”劉岩瞪了周海洋一眼,冷哼一聲:“你特么的省省吧周海洋,我劉岩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