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離正捧着茶水，瞧見隨着青杏在院子裏說話的雪梨，只輕輕將茶盅往桌旁一放，往牙婆子笑道：“且瞧瞧，怎麼個樣兒。”
牙婆子也是個有心思的，何況曉得這是知州大人家的嫡長女，瞧着她身邊這些個伺候的，都是那般規矩，若是真的能賣了一個與她去，定然能在轉賣一個好價錢，可是隨之又反應過來，這大戶家要賣丫頭，定然不會是賣好的，正巧又瞧見這雪梨跟着進來，目光左右轉動，看去就不是個省心的，也難怪這大姑娘要將她賣了。
原本是有些不想要的，可是旋即瞧她長得有幾分姿色，心裏這才歡喜起來，不過那嘴巴上卻說道：“這姑娘看着是個好的，只是進來我們這一行買賣不好，所以這價錢。”
莫離不差那幾個錢，但是也不能這麼隨意的賣了，因此聽道她的話，也不回，只是淡淡一笑，朝着嵐嬤嬤瞧了一眼，嵐嬤嬤得了她的眼神，只抿唇朝那牙婆子笑道：“這雪梨姑娘，可是個清白出生的，莫要錯過了。”
這念頭，但凡長得眉清目秀的丫頭們，十個裏有七八個是給主子破了身的，可是這雪梨是伺候大姑娘的，因此倒是也不懷疑嵐嬤嬤的話，又瞧了一眼那雪梨，皮膚白白的，好似真的跟個雪梨一般，在兗州這樣的膚色偏黑的地方，賣到人家去做妾，自己還是很有賺頭的，因此一咬牙，只伸出了一個巴掌比了比，“這個價是不能在低了。”
莫離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加一貫。”
牙婆子只覺得有些貴了，正在考慮，然對方卻沒有給她的思考的時間，那嵐嬤嬤已經上前來作出請勢：“真真是麻煩走一趟了。”這話聽着是客氣，但實則是在感人。
牙婆子見此，心裏不由得着急，只得狠心咬牙道：“罷了，誰叫我與這丫頭有眼緣呢。”看着嵐嬤嬤的手放了下去，這才道：“只是身上不曾帶着這麼些錢，還得麻煩嬤嬤與我一道去。”
“這有個甚麼的，嵐嬤嬤你就在跟着她走一趟。”莫離只道沒多大的事情。
在兗州，除了大戶之家，極少人都是用銅錢，而這一百銅錢為一弔，一千文銅錢算得一貫，而一千文銅錢若是換作銀子的話，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兩銀子的事情，可是這牙婆子是使的正是銅錢，因此她身上才沒帶着。
青杏正巧進來，先將牙婆子請了出去領雪梨。
嵐嬤嬤得了話，也不曉得要不要拿着籃子去提，畢竟那是六千文銅錢子，拿在手裏實在是不好，便詢問莫離的意思道：“可要奴婢的在錢莊裏換了銀子來使？”
莫離將王氏送的丫頭賣了錢，自然是要拿些銀錢去給她交差的，因此便擺擺手，“就拿着銅子兒回來吧，平日裏也能打發給小丫頭們。”聽聞當初這雪梨買來的時候才是一貫的，如今賣了個六貫，晚上少不得要給那王氏兩三貫敷衍，這也還剩下三貫自己使。
一面取出了雪梨的賣身契與嵐嬤嬤拿着，“這丫頭平日就是潑得很，若是曉得我這裏把她賣了，定然是不會老實的。”
嵐嬤嬤卻笑道：“不妨，奴婢這裏早已經做了準備，一會兒叫她跟着牙婆子老實的去。”
莫離自然是信得過嵐嬤嬤的，而且嵐嬤嬤自從學了藥理，又愛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方子，想來是治得住雪梨的，因此便也沒多操心，只托嵐嬤嬤帶些采線回來，晚上給青杏打幾個絡子。
嵐嬤嬤聞言，只笑着點頭：“姑娘是個體貼的，青杏那丫頭若是曉得了，以後服侍定然更是十二分的盡心。”
晚飯完了，王氏伺候莫長卿吃茶，莫老夫人也在旁邊，由莫長卿的那個新妾梅香伺候着。莫離因要將賣了雪梨的事情跟王氏說，因此在旁邊跟着。
那梅香心思也是很玲瓏的，曉得王氏見不得自己，因此便沒跟着她去搶着服侍莫長卿，而是歡顏笑語的捧了茶給莫老夫人，又撿了些好聽的，只把莫老夫人逗得呵呵直笑。
莫長卿雖然對於母親的出生一直是耿耿於懷的，但到底是孝順，聽見梅香把自己的親娘哄得如此開心，不禁瞪了一眼旁邊遞個茶水也灑了的王氏，“你看着梅香，都曉得先去服侍老夫人。”
王氏沒將他這話當一回事，心中只是想，有我這個正室夫人在，她敢上前來么？面上卻是笑着順口道：“我也覺得母親很是喜歡梅香，正好母親嫌悶，不如就讓梅香到她的院子裏去，陪着她幾天，解解悶可好？”
梅香聽到這話，心裏自然是不高興，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自己才進門沒着幾天就給趕到莫老夫人身邊去，那等着過幾天來，莫長卿的身邊早就有了美嬌娘，到時候她還怎麼立足？
不過卻沒做任何出格的反應，只甜甜笑道：“服侍老夫人是梅香的福氣。”
這話很是受聽，不過莫老夫人也不是看不懂兒子的眼神，只是擺擺手：“哪個要你來服侍，我院子裏伺候的丫頭多的是，你去把老爺服侍好了，多給我莫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莫老夫人沒讀過書，說話向來也都十分的直白，只是她這話雖然是向著兒子的，但是十分的不受聽，而且又有小輩在場，那莫長卿一陣臉紅，不知道要開口接個什麼。
莫離見此，只連忙站起身來轉過話題，只與王氏說道：“今日聽聞夫人說我小樹園裏吃飯的太多，因此便將那不順手的賣了一個去，換了些錢，一併交給夫人來。”
王氏沒注意她的這話，只是聽到莫離要交錢給她，只樂呵呵的上前去，“賣了幾多銀子？”壓根不曾去想問，賣的是哪個丫頭。
莫離只示意嵐嬤嬤那着那三貫銅子上來，一面笑着回道：“我也不怎麼懂得價錢，只是聽說當初買回來是的一貫，如今賣了個三貫，想來是賺了的，夫人不會責罰我吧！”
王氏見了錢，笑眯眯的只讓她的陪嫁孫嬤嬤過來接過，很是寬慰道：“到底是曉得體恤我當家不易了吧！”轉而才問道：“賣的是青杏還是冰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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