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茫的禁足者

第4章 迷茫的禁足者

身後跟着阿瑞斯的戴安娜,吃力地拖動着皮箱回到了小鎮上。隨着返回斯普林菲爾德,那種虛弱感也迅速地消失無痕。

看着癱坐在露天座椅上的哈迪斯和拉斐爾,還有身後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樣子的阿瑞斯,戴安娜已經明白這三個人已經嘗試過離開了,只是同樣沒有成功罷了。

‘這種癥狀應該出現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原因雖然不太確定,但是估計和這場被中斷的儀式脫不開關係。’

嘆了口氣,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的戴安娜,看着已經坐回座位上翹着小指端着咖啡杯的阿瑞斯,用力握緊了手中皮箱的提手,隨後轉身,打算就此離開。

“這就要走了啊~戴安娜大小姐~”阿瑞斯討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戴安娜緊咬着牙,加快了腳步。

“戴安娜女士,請等一下。”拉斐爾看着遠去的戴安娜,跑了過去,“阿……阿瑞斯只是有些不安,他對您並沒有過多的惡意。我之後打算回到旅店看看情況,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來亞特蘭蒂斯旅店找我,就在鼠尾草街。”

戴安娜下意識的保持着和拉斐爾的距離,對於拉斐爾的話她不置可否:“確實沒有很多惡意,只是和禿了的土狗身上的跳蚤一樣過於顯眼罷了。”

她側了側身,讓視線繞過拉斐爾看向坐在那裏舉杯向自己示意的阿瑞斯,再次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說到:“我不知道你們過去是什麼人,既然你們看到了那條‘界線’並且滿心期待,打算跨過它來到這邊,就要做好足夠的準備。這個世界,遠比你想像的殘忍和痛苦,死亡只會是所有結局中最溫馨美好的那一個。”

說完,戴安娜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那個蘿莉怎麼說?”哈迪斯看着走回來的拉斐爾詢問道。

“如果熊貓在的話,他一定不會贊同你的說法,戴安娜對他來說太高了。”阿瑞斯說著不着調的話,臉上露出的卻是懷念的表情。剛剛半個下午,他已經開始懷念二十一世紀的便利生活了。

拉斐爾沒有在意兩個人的胡言亂語,將戴安娜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兩人:“我覺得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剛才靠過去的時候她對我十分提防,而且始終保持着一定的戒備。另外,她的這番話似乎別有用意,她是不是已經意識到咱們是穿越者了。”

“嘖,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阿瑞斯放下咖啡杯,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直覺敏銳的小鬼。”

“老是說這類反派的台詞,小心被天罰。”哈迪斯調笑了一句,“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那個看上去就惹不起的傢伙不是說過‘像咱們這樣的傢伙很久沒見到了’之類的話嗎,至少說明咱們不是前無古人,而且大概率後有來者了。”

“隨便吧,我一會兒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反正沒有人追殺咱們。”阿瑞斯懶洋洋的躺在座椅上,望着晴朗的天空發獃。

哈迪斯看了一眼阿瑞斯,下意識的拋出了手中的硬幣並再次接住,隨後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哈迪斯露出了明顯的嫌惡。他煩躁的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對一旁的拉斐爾說到:“這個傢伙是個賭棍,知道點黑道的切口,我打算利用這方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關於那個聚會的線索。有什麼消息的話,夜裏我會去你的旅店找你的,亞特蘭蒂斯是吧?”接着也不等拉斐爾回答,就起身離開了。

有些手足無措的拉斐爾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多問兩句,

但是哈迪斯已經走出去相當遠的距離,舉起了手也不知該怎麼辦,他求助一樣的看向阿瑞斯。

“尼……哈迪斯本來就是咱們仨當中最小的,他的身體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哪怕只有一半的記憶殘留,也足夠他煩心的了。看他現在的情況,估計還沒有釐清自己到底是誰吧。”阿瑞斯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甜甜圈,咬了一口皺了皺眉頭,緊接着又惡狠狠的咬了一口,“他需要靜一靜,畢竟現在不是RPG遊戲了,雖然不知道那還沒出現的潛伏式遊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肯定沒咱們現在的體感真實,畢竟,咱們可是活在這裏,搞不好也會死在這裏。”

三兩口將甜甜圈吃完,再一仰頭將咖啡全部喝下去,這個留着齊整絡腮鬍子,體型肥碩的大塊頭站起身:“現在我也該離開了,好好想想接下來的生活,咱們可能沒那麼容易回去。”

看着離開的阿瑞斯,回想着他留下的那句“不想思考未來的話,就找點事情做,沒有目標對一個人來說是很可怕的。”,沉默了五分鐘左右,拉斐爾站起身搖了搖頭,總之先找點事情做好了。

下午分手之後,阿波羅獨自一人在鎮子上轉了很久,確定沒有什麼跟蹤者之後,他一頭鑽進雜亂的巷道之中,很明顯,他並非第一次來到這裏。

事實上,由於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傢伙的緣故,阿波羅每周都要抽出一兩天的時間從紐約克來到斯普林菲爾德。

在繁雜的巷道中穿行了大概十幾分鐘,阿波羅站在了一座常見的二層木製小屋的後門前,這種自家搭建的小屋在鎮子上十分常見,雖然隔音效果的確不太好但是至少要比看上去牢靠一些。

阿波羅並沒有推開後門,而是來到了門旁的一處地窖口前,他挪開堆放在上邊的空麻袋和捆紮繩,一隻手貼在擋在地窖口的門板上。

“乖。孫。看。你。來。了。”

這句咒語是把他領到界線這一邊的老傢伙交給他的,似乎是大洋對岸東方國度的語言,阿波羅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只是知道發音,並不清楚它們的含義,如果不是那個老傢伙明確說過這是一種文字的話,他甚至以為這是類似盧恩符文一樣的神秘符號。

面無表情的念完咒語,完整的門板正中裂開了一道參差的縫隙。阿波羅扣住縫隙打開了門板,看了眼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踩着裏邊的梯子鑽了下去。

雙腳再次踏上地面的阿波羅沒有在意後邊自動合上的門板,在手邊的牆壁上摸索一會兒,找到了一個竹子做的圓筒,擰開之後,摸黑吹了兩下,竹筒裏邊散發出柔和的火光,藉著這個火光,阿波羅在這條明顯人為挖掘出來的坑道中慢慢向前走,很快來到了一塊拓寬的石室之中,房間裏擺放着一些已經爛掉的木頭傢具,阿波羅沒有四下打量,徑直來到了一處牆面之前,牆上空空如也,只是隱約可以看到一些隨意留下的刻痕。

“爺。爺。是。我。”

另一句咒語頌出,面前的石牆驟然消失,變成了一道青黑色的門帘,帘子正中用白色的顏料書寫着一個中文的“道”字。

阿波羅掀開門帘,走了進去。裏邊是一處空闊寬敞的大廳,六十四盞彷彿永遠都不會枯竭的油燈,被均勻的放置在周圍的牆面里。大廳的高度有兩米四五的樣子,差不多兩百平米左右。

正對着門口放着一道木製屏風,上邊繪製着一副水墨山水畫,據說是老傢伙的老家。屏風後邊的大廳大致被分成五個區域,彼此之間沒有隔斷,但空蕩蕩的地面成為了區分區域的最好物件。

阿波羅先是看了一眼左手邊角落裏的火爐旁,那裏堆放着一些鐵匠的物件,但是沒有一人人影。隨後繞過屏風,看向原本右後方的角落,那裏有着一個高大的帶座球型鐵器,印象里老傢伙叫它‘寶貝丹爐’,甚至為了放下這個丹爐,那裏的天花板還刻意挖深了數十公分。在確認老傢伙沒有躲在丹爐後邊和裏邊之後,阿波羅掃了眼右前方角落裏的那張雜亂書桌,確定下邊沒有藏人後,向房間裏最後的角落走去。

這裏有着大量的灰色泥土,旁邊掏出來的池子裏滿滿的黃色泥漿,在這些東西旁邊,則是有着兩種泥人,一種和普通人大小相當,五官衣物的細節一個不落,另一種則是只有巴掌大小,只能勉強的看出一個人形。

在確認了老傢伙同樣沒有裝成一個泥人之後,阿波羅來到了房間內牆正中的位置。這裏有一座木製的供桌,一張黃布將供桌罩住,上邊擺放着兩個燭台還有一個香爐,除此之外就是被一副被掛在牆上用黃布苫起的古畫。

跪在法壇前邊的墊子上,雙手合攏,行了一個拱手禮之後,阿波羅掀開蓋住法壇的黃布,有些失望的看着空無一物的桌下。

有些習慣每次關鍵時刻都找不到人的阿波羅嘆了口氣,每當他想離開斯普林菲爾德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是他的直覺在向他昭示危機,而他的直覺一向很准。所以阿波羅才會第一時間來到這裏,想找老傢伙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結果還是要靠自己啊。’

阿波羅從跪姿變成盤腿的坐姿,在座墊上閉目養神起來。雖然對這裏很熟悉,但斯普林菲爾德里他認識的人並不多,現在還是白天,對他來說天色還太早。

同樣已經休息的還有回到旅店的墨丘利,他在一處無人的巷子中將長袍脫下,隨手丟進路旁的雜物之中,然後繞了一圈回到了自己入住的奧林匹亞旅店,他抬頭看了一眼旅店的招牌,自嘲的搖了搖頭,和前台店家打了聲招呼之後,回到了位於二樓的房間內。

再三確認沒有人光顧自己的房間之後,拉緊窗帘的墨丘利重新佈置了幾處報警裝置,站到了床前。

將外套脫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同樣被掛在上邊的還有外套下的槍套,裏邊裝着一長一短兩把手槍。接着解開右邊的袖口,那裏有着一個簡單的小機關,可以出其不意的彈出一把特製的短劍,不論是投擲還是揮砍都很順手。取下短劍的之後是他褪下了左手的腕帶,腕帶里除了一些用來開鎖的小工具之外,還有一根長度在六十公分左右的金屬制的切割線。解下的腰帶上除了兩把飛刀之外,在後腰的位置還貼着一片打磨得十分鋒利的剃鬚刀片,在被綁住的時候會有意想不到的幫助。順手丟在外套上的領帶中縫,縫着一根韌性不錯的筋繩,稍微改造一下就會使一把好用的流星錘或者投索。相較於全副武裝的上半身,墨丘利下半身除了腳腕處綁有一把匕首之外,並沒有藏匿別的武器,只是在左大腿貼身的位置綁了一圈樣式可疑的繃帶,這種名為‘聖骸布’的神秘學材料依據加工方式不同有着各種奇妙的用途,這也是少數墨丘利可以直接使用的神秘物品。

隨後他脫光了剩下的全部衣物,一點點檢查自己的每一寸皮膚。身高剛剛一米八的墨丘利顯得十分消瘦,還算髮達的肌群說明墨丘利的身體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羸弱。及肩的頭髮用一根繩子紮起來,將額頭和眼眶完全露出來。仔細觀察之後能夠看出,他的左眼瞳色要比右眼更淺一些,整個左眼相較於右眼也要略小一點。

確認自己左眼沒有任何異變之後,墨丘利用一旁的遮掩帶將自己的右眼遮住,用僅剩的左眼審視着鏡中的自己。

在他的視角之中,鏡中人遍佈全身大大小小的傷疤,以及左臂內側那條細長的彷彿永遠都不會癒合的傷口都和自身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略顯虛幻了一些。

墨丘利觀察了一陣之後,攥緊右拳輕輕地錘在了鏡子的木框上,鏡中那個算得上帥氣的男人臉上露出和他一樣猙獰的表情。

“該死!有什麼東西拿走了一部分靈魂!”

放下頭髮摘下眼帶,重新全副武裝躺在床上的墨丘利臉上的表情已經平和了許多,只是眉頭依舊緊皺。他掏出懷錶看了眼時間,閉上了眼睛。還早,還來得及休息一會兒。

告別三人的戴安娜很快平靜了下來,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下午六點一刻。

向路人詢問了郵電局的位置后,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叫一輛馬車的戴安娜帶着她的大號行李箱沿着街道漫步起來。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思緒,既然沒辦法回去,就只能讓老師過來。

看着街道上來往的人們,戴安娜有着些許茫然。在她過往的時光里,大部分都沉浸在學派的圖書館或是實驗室里。少數幾次外出也都是採購一些物資或是幫老師給一些老朋友送東西,按照那個老太婆的說法,長相一般身材瘦小的自己對於大部分她的朋友來說都是一個‘可以接受、毫無威脅的信使’。

走過小鎮熱鬧的中心廣場,手裏拿着一份隨手買下的據說是斯普林菲爾德特色的熏肉三明治的戴安娜,回頭看着喧鬧的人群。這種生活感是她最近追求的,所以她腦子一熱申請了畢業。老師在斥責了自己的懦弱之後,卻對這個理由稍有的露出了好臉色,在一句‘你也到了這個年齡’之後就批准了自己的請求。這讓本就沒什麼信心的自己更加摸不着頭腦。

走上電報局的台階,突然意識到這幾天自己的老師大概率已經離開了紐約克的戴安娜,五官因頭痛而皺在了一起。沒有老師,那些討厭麻煩的學長學姐們願不願意幫她還是個問題。

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戴安娜回想起沒腦子的塞爾提曾經譏諷過她的‘對於神秘學者來說,唯有活着的慾望凌駕於一切之上,而在你身上我看不到那東西。’,那時候她自己對於這句話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畢竟塞爾提沒少用類似的大道理空話嘲笑過自己,但是現在,回想起因為虛弱感無法離開鎮子時的那種不甘,戴安娜的心底產生了一些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感情。

最終還是發了一封求援信回去的戴安娜,站在電報局門口的台階下,眺望着遠方已經不見落日的紅色天空,戴安娜開始強迫自己想辦法做點什麼。

‘總之先從情報收集開始吧,記得混蛋愛倫坡曾經提起過,斯普林菲爾德這裏有一個‘尋域者船隊’經營的學者沙龍,那群上了岸的海盜應該算是消息靈通的人了吧。然後是凱蘭特商會的人,他們不太可能真的被全滅在了地下墓室之中,鎮子上有他們家的沙龍,鎮子外似乎還有一座高爾夫莊園。既然是他們舉行的儀式,那麼他們那裏至少會有儀式的相關消息,先想辦法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再說。’

吃完熏肉三明治,戴安娜的右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自己腰側的腰包上,隔着皮革觸碰到裏邊的東西,她不安的內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捏了捏鼻樑,將手中的平光眼鏡重新戴上,看了眼地上沉重的皮箱,她決定先定下今晚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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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手記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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