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疑惑的挖掘者
看着公告上的名字,阿瑞斯和哈迪斯有些頭皮發麻,他們早就清楚讓自己落入如此境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凱蘭特商會的創始人——佩里斯·凱蘭特,那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第二個“凱蘭特”,和那個佩里斯之間是否有着額外的聯繫呢?”
最先回過神來的阿瑞斯手指快速地在紙張上滑動,尋找着某些特定的文字。在快速向前翻動數頁之後,他指着其中的一行文字對哈迪斯說:“你看這兒,‘令人尊敬的斯普林先生最終沒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他的死讓人如此悲傷,以致於葬禮上被掘出的凍土在送行村民哀痛的內心面前顯得如此柔軟……主在祂生日這一日召回了一位遣下塵世的天使,而我們能做的也只有將他遺留下來的凡胎埋葬在他最眷戀的這片土地上。’按照這裏的記載,那些村民安葬這個斯普林的地方毫無疑問就是那片教堂後邊的墓園,但是我在那裏並沒有找到斯普林的墓碑。”
說著他對照了前後的年份,再次說:“他去世的時間應該是一七五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那處墓園裏,我找到的最早的墓碑是一七四七年。”
“這說明有人把他的墳墓遷走了。”哈迪斯說出了阿瑞斯話語中隱含的意思,“如果是因為教會的慣例,將他的骨殖移到某個大教堂的話,也會在這裏留下一座空墳才對,有人想掩藏什麼信息。”
說道這裏,哈迪斯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將手中的檔案放下,從一旁抽出幾本,確認了一下之後,打開其中一本飛速地翻動起來,指着其中一行說:“你看這兒,按照這上邊的說法,那個特林·凱蘭特是斯普林收養的被遺棄的痴獃兒,在斯普林的照看之下才‘被主啟智’,這也讓斯普林在本地的聲望達到了鼎盛。”
“所以說斯普林的全名可能是斯普林·凱蘭特?”阿瑞斯遲疑地說著,然後慢慢瞪大了眼睛,“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按照咱們找到資料來看,斯普林是因為勞累過度導致身體衰弱,最終在冬天去世,而特林的死同樣有過度勞累的原因。另外教會的公告裏還提到了一個‘魅影教派’,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斯普林是被魅影教派的人搞死的,而特林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容器’,其實特林就是靈魂轉移的斯普林。”
“的確一如既往的大膽。”哈迪斯知道自己這位朋友跳脫且新奇的腦迴路,不過認真思考了其中的可能性后,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想法的合理性,“而在特林也被搞死之後,他又找了其他的身體苟活了下去,並且在暗中一直盯着這裏,為了那個什麼‘地脈’?”
阿瑞斯點了點頭,然後說:“不過有幾個對不太上的地方,按照公告時間來看,斯普林是在一七五五年年末去世,而特林又活了快五十年,是在一八零三年教堂快要建成前的兩三個月才‘病死’。但是,不管是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珀爾家族還是直到五六十年代依舊存在的諾威家族,都和這個‘魅影教派’對不上,雖然從描述來看,這個魅影教派和珀爾家的聯繫好像不是一般的緊密。”
“也有可能是死灰復燃。”哈迪斯不太確定的說,“畢竟知識類的東西,只要有圖文遺留下來,總歸是能東山再起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嘛。”
阿瑞斯認可了這個說法,提出了第二個他覺得有問題的地方:“還有就是教會的說法,他們在公告這樣的正式文件中,使用的稱呼是‘修士’而非‘教士’,這意味着他們並不怎麼待見這位從無到有建起一座教堂的自己人,
甚至連他死了之後都不願意追授一個最基礎的神職。”
哈迪斯皺起了眉頭,看着阿瑞斯有些不確定地說:“你的意思是,斯普林和特林這兩師徒,很可能不是真正的傳教士?”
“他們的傳教士身份可能是真的。”阿瑞斯的話語同樣不太確定,“只是傳的是哪個教就不好說了。”
“比如魅影教派?”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有些被自己的猜想繞得有些糊塗的哈迪斯搖了搖頭,決定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對阿瑞斯說:“你那邊有什麼收穫沒有?”
阿瑞斯同樣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回答道:“關於諾威的記錄大多被不知道什麼人銷毀了,考慮到那位大小姐說過的‘尋域者’的光榮事迹,我猜可能是教會的人乾的吧。現在能確定的東西,除了你之前去過的那個高爾夫莊園疑似是諾威家曾經的土地之外,就沒什麼有用的了。”
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不經意地說了句:“哦,對了還有件事,那兩位去的那家福利院好像也是諾威家捐建的,第一任院長好像叫佩蘭迪亞·卡迪亞斯。只不過諾威家捐建的東西挺多的,那個福利院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聽着阿瑞斯的話,看了眼窗外天色的哈迪斯說:“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兩個弱雞還是在天黑前回去吧,能把阿波羅打成那樣還神出鬼沒的東西,我可不覺得咱們能夠對付得來。”
“我同意,我這兩百多斤的肥肉可不想喂進不明不白的東西嘴裏。”阿瑞斯點了點頭,順手將之前查到的資料中有用的部分撕了下來。
“?”
面對同伴疑惑的表情,阿瑞斯聳了聳肩卻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解釋說:“反正都被人撕過了,也不差咱們的這幾頁,而且門口那混球可沒少貪,不帶點什麼回去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你說得對。”哈迪斯認可了阿瑞斯的話,加入了搜尋戰利品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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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鈴聲的阿波羅來到了門口,通過貓眼確認了門外的客人後打開了門。
“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阿波羅喲,照看大小姐的任務辛苦了。不過不用擔心,偉大的阿瑞斯會在廚房裏展現戰神的英姿,為你帶來一頓足以撫慰孤寂心靈的豐盛大餐!”阿瑞斯看到開門的阿波羅后,學着墨丘利浮誇的樣子,和他問好,只是說話時的喘息暴露了他此時的虛弱。
看着站在門口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兩人,阿波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阿瑞斯那句‘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是什麼意思。他並沒有搭理阿瑞斯,不過卻伸手接過了他手中採買的一些食材。神秘學者的私人物品往往都藏着一些不願意被人觸碰的東西,所以他並沒有幫忙提行李。
“那兩位還沒回來嗎?”鬆了一口氣的阿瑞斯跟在哈迪斯身後進門,順手把前門反鎖。
“還沒有,不過估計也快了。”已經快走到走廊盡頭的阿波羅沒有回頭,但是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阿瑞斯將手中的行李箱隨手放在門口,跟了上去,湊到阿波羅身旁:“那位大小姐呢?她有沒有什麼發現?”
阿波羅勻了一些東西讓他拿着,打開了廚房門,回答道:“應該是有不少發現,至少戴安娜對那個俘虜的解剖結果很滿意的樣子,這會兒她應該在研究那三塊黑石,你一會注意別太吵,學者們的手段各異,戴安娜看樣子對環境要求很高,她交代過不要弄出太大動靜。”
跟進廚房將手中的食材放在桌子上,阿瑞斯點了點頭,刻意壓低聲音說:“沒問題,輕重緩急我還是懂的。”
對於他這種不着調的心態,阿波羅並不算反感。相比無用的恐慌和迷茫,阿瑞斯現在的樣子更讓人放心。在詢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后,被阿瑞斯以“廚房重地,外行遠離”的借口趕出了房間。
回到客廳的阿波羅看了眼正在用桌子上僅有的那把水果刀削着蘋果的哈迪斯,阿波羅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提醒他那玩意兒可能算不上乾淨。
在婉拒了哈迪斯遞過來的蘋果之後,阿波羅詢問起哈迪斯今天下午的收穫。哈迪斯用嘴咬住蘋果,從一旁的行李箱裏取出一沓被撕下來的書頁放在了桌子上。
“唔,東西都在這了,最重要的發現應該算是建起這座小鎮的那位傳教士,可能叫斯普林·凱蘭特。”哈迪斯一邊吃着蘋果,一邊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和阿瑞斯的判斷,臨了補充到,“剩下的就沒什麼重要的了,消失的諾威家的土地很可能已經被凱蘭特接手了,很難說諾威家的落敗到底和凱蘭特有沒有關係。畢竟一個馬甲換來換去的人,想找他的蹤跡有些困難。”
阿波羅點着頭,翻看着哈迪斯帶回來的資料,同時消化着他說的話,說:“凱蘭特商會現在是以租賃的方式,在使用紅夜酒吧手上的地脈節點,從結果來看的話更像是紅夜酒吧收了漁翁之利,只是這裏邊的關係可能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
哈迪斯將吃剩的蘋果核隨手丟進了遠處的壁爐中,拍了拍手,說到:“誰知道呢。而且我很好奇,斯普林或者說凱蘭特到底為什麼這麼執着於‘凱蘭特’這個姓氏,被連續搞死兩個身份之後,又開了一個同樣姓氏的馬甲,生怕別人不知道其中的聯繫嗎?”
“也許是有什麼神秘學上的聯繫吧。”看着站起身的哈迪斯,阿波羅隨口解釋了一句,雖然他也想不明白裏邊的原因。
“也許吧,我打算上樓找個房間睡一會兒。”哈迪斯打着哈欠向門口走去。
“戴安娜在樓上研究黑石,你注意別弄出太大動靜,不然她發起飆來可沒人攔得住。”阿波羅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提起行李箱的哈迪斯擺了擺手,走上樓找房間休息去了。阿波羅則閉上眼睛,聽着廚房那邊傳來的零散聲響,思考起哈迪斯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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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墨丘利離開福利院的拉斐爾看着車窗外倒退的街道,向墨丘利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們不回去嗎?”
同樣看着看着窗外,只是注意力集中在房頂或是巷口角落的墨丘利回答道:“先不急,既然喬伊·甘迺迪死過,那麼他被安葬的地方就不會太多,比如教堂後邊的墓園。而且就算那裏找不到,也可以從教堂里那位神父身上打聽點消息。”
從福利院出來后,那種古怪窺視感再次出現,對方並沒有現身的打算,卻又毫不掩飾自己的窺探。如此給別人製造緊張感的手段,讓墨丘利明白對方看樣子並沒有什麼善意。
拉斐爾此時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告訴墨丘利墓園中甘迺迪墓碑的事情,這也許能節約一點時間,而且從離開福利院開始,他就能從墨丘利身上感到些許不安。
“你身上有自衛的武器嗎?”將視線從街道上收回,知道自己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什麼蛛絲馬跡的墨丘利,看到了坐在對面滿臉糾結的拉斐爾,突兀地詢問了一句。
拉斐爾點了點頭,拉起了自己右腿的褲腳,露出綁在腳腕的匕首:“雖然可能跟你們沒法比,但是就普通人而言,我的身手還算過得去。你在擔心一會兒會發生衝突嗎?”
墨丘利瞥了一眼那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將目光重新放到街道上,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並不擔心教堂那邊,畢竟只要不是腦子有病的傢伙都不會在教會的地盤上製造衝突,那些滿腦子經義的傢伙可不會管誰好誰壞。我擔心的是晚上回去的路可能不會太平靜。”
在教堂外的小廣場下了車,拉斐爾看着墨丘利猶豫了一下,徑直地走向了另一邊的墓園,看樣子與教會打交道對於神秘學者們來說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跟在他身後的拉斐爾,看着日暮下顯得影影綽綽的墓園,下意識地拉緊了自己的外套。
今天並不是什麼公祭日,也並非安息日,拉斐爾和墨丘利成為了墓園僅有的訪客。兩人穿梭在墓園之中,不時地停下腳步,清掃這遮住墓碑的泥土以看清下邊的文字。很快,兩人找到了此行的目標。
“在死亡之夜逝去,於新生之時重生。”拉斐爾輕聲地念出了上邊的墓志銘,看着上邊刻着的‘喬伊·甘迺迪’,他明白,這就是阿波羅口中所說的那座古怪的墳墓。
而他旁邊的墨丘利則皺起了眉頭,沒想到竟然真的能找到甘迺迪的墳墓,他來此之前已經做好了空手而歸的打算了。打量着眼前的墓碑,墨丘利猶豫着要不要找機會挖開看看裏邊到底有沒有東西。
此時,最後一縷日影消失在地平線以下,昏暗的墓園之中拂過一絲微風。感受到了什麼的墨丘利對着身旁的拉斐爾猛然踹出一腳,而自己也藉助着反饋的力道向一旁側滾開。
拉斐爾踉蹌了兩三步之後,半蹲在地上抬起頭,還不等心中的疑惑升起,他便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剛剛自己和墨丘利的中間。這道霧氣瀰漫的身影身側狹長的劍肢,此時正劈在甘迺迪的墓碑之上。下意識地拔出腿側的匕首,拉斐爾看到那道身影向墨丘利撲了過去,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
霧人的目標很明確,它清楚自己面對的兩人中究竟哪一方的威脅更大一些。從體內彌散出的霧氣很好的遮掩了自己的身形,這讓它的動作顯得更加飄忽起來。昨夜的行動讓他知道眼前的傢伙擁有一把很麻煩的槍,但是他的搏鬥能力卻並沒有多麼出眾。
看着身形不定向自己撲過來的霧人,墨丘利用左手接住從右腕彈出的短劍,劍刃向下,將短劍刺入地面的同時,右手探向了自己左側腋下,那裏有着另外一把手槍。
霧人揮動的劍肢向墨丘利劈砍下來,就在這個墨丘利已經來不及起身的瞬間,伴隨着他口中吐出的“抗拒!”,大量的電蛇從他刺入地下的短劍中爆發,細碎的電蛇彼此口尾相銜,形成三個不斷膨大的圓環,以墨丘利為中心爆發了出來。
來不及避讓的霧人在被雷環掃到之前霧化了身體,接着一分為二,讓雷環從自己的腰間穿過,而耽誤的這片刻功夫便註定了它這次也要無功而返了。
已經拔出左輪的墨丘利扣下了扳機,在這個距離上自己絕不可能射偏!
“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后,三發子彈從槍口中射出,命中了尚且是一團霧氣的霧人。子彈在這團黑霧中爆出三個空洞,還未等霧人有什麼動作,空洞中扭轉的霧氣驟然消失,緊接着三團扭曲的血肉重新填補了空隙。
霧人艱難地抬起頭,不等更多的動作,整個軀體驟然塌縮,一塊黑石掉在了地上。
鬆了一口氣剛準備起身的墨丘利聽到了利器的破空聲,下意識地側過了頭,一柄匕首從自己的臉龐劃過,“叮”的一聲打在了身後的墓碑上。
看了眼霧人消散后出現在它之後的拉斐爾臉上尷尬的表情,感慨前途多舛的墨丘利撿起掉在自己身後的拉斐爾的匕首。在拾起黑石的拉斐爾想要說什麼之前,搶先開口道:“道歉的事情待會兒再說,現在趕緊離開這裏。”
看着不遠處的教堂後門亮起的火光,兩人壓低身子,藉助墓碑的遮擋,快速地從墓園中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