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相逢
祁鐵被抬出牢房,祁塵換上肥大的獄服走進牢房,在牢門師徒相遇的瞬間,祁鐵愣了,怎麼也想不到替自己坐牢的人是最不受他待見的祁塵。
獄衛緩緩關閉牢門,祁塵手扶着冰冷的鐵柵欄,望着頻頻回頭的師父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此出牢門,師徒可能終生不會再相見!
同監室的罪犯望着瘦削的身影和運去的祁鐵,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囚犯瞪着豹眼兇狠地看着其他囚犯。
“老子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只有兩種,一是孝子,二是忠士,誰膽敢欺負小兄弟,老子就把他的蛋黃給攥出來。”
“不敢不敢!”
其他囚犯紛紛說著退回自己的床鋪上。靠近牆角的草鋪上,一個披頭散髮的老人盤膝冥思,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
“小兄弟,我叫吳熊,以後監室里有誰敢欺負你就告訴我。”吳熊親切地拍着祁塵的肩膀。
“謝謝吳大哥關照!”祁塵朝吳熊鞠了一躬,然後朝其他人團團抱拳。“我叫祁塵,今年十三歲了,還請各位叔叔多多關照。”
“你放心,有我在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吳熊指着祁鐵曾經睡過的草鋪。“以後你就睡在那裏了。”
祁塵朝吳熊微微鞠了個躬,爬向那個草鋪,好奇地看了身邊的老人一眼,這才坐在上面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監室。
監室不大,約有二十個平方,東西排列着一溜十張草墊子鋪成的床鋪,草鋪與牆壁之間僅有一米寬的通道,靠近最裏面的,是一個簡陋的開放式衛生間,供囚犯洗漱所用。
“小兄弟,我給你說說監室的規矩,免得你不清楚吃虧。”吳熊擠開祁塵鄰鋪的囚犯坐到他身邊。“每個監室都有一個管理囚犯的獄頭,一般由獄衛指派,不過我們一般都靠拳頭打出來的——”
吳熊彎起門杠粗的小臂在祁塵的眼前晃動了以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就是這個監室的獄頭,靠着拳頭打出來的。
監獄的囚犯並非每天都呆在監室里無所事事,而是每天早上六點到下午六點在石場粉碎鐵礦石,兩人一組,每天必須完成一千公斤的任務,否則就會受罰。
一個星期工作六天,休息一天,休息日有兩個小時的放風時間,期間可以到外面的休息區自由活動。
“小兄弟,原本你師父和時老頭搭檔。”吳熊指着他身邊盤膝而坐的老人。“我也不能不顧忌別人的想法,只好委屈你和他一起搭檔了。”
說到這裏,吳熊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時老頭的手筋和腳筋都被挑斷了,幹不了重活。以後有新來的我就給你調換。”
“什麼?”
祁塵吃驚的看向老人的雙手和雙腳,眼裏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老人的手腕和腳踝都覆蓋在粗布的囚衣下面,根本看不出來。
夜裏,監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尤其是吳熊,張着大嘴打着呼嚕其聲如雷。祁塵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道師父出獄后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到最後,怎麼也睡不着,祁塵乾脆起身下床來到衛生間開始扎馬步練端錘聽勁,雙眼盯着手背的方向,想像着手裏握着一把鑄錘。
手裏沒有了鑄錘,感覺身上輕鬆多了,黑暗中,祁塵又黑又亮的瞳孔熠熠生輝,璀璨猶如兩顆晶瑩的黑寶石。
時老頭側躺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衛生間的祁塵,猛然間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幼兒的身影。
五年前,
他途經天水城外,看見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幼兒修鍊端錘聽勁,被他的毅力所感動,隨手指點了他兩句,並把道門的滴水功夫傳授給他,防止他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練僵硬了身體。
“五年過去了,那個小孩也許有他怎麼大了!”
在地球聯邦,修鍊扎馬步的人多了去了,時老頭並不因此認為眼前的祁塵就是五年前幼兒。而且,五年來祁塵勤練不輟,從幼兒到少年,身材和模樣都已經發生巨大的變化,時老頭根本已經認不出來了。
但是,毅力依舊不減,甚至比當年還更加厲害,依舊堅持到生理極限后依舊苦苦堅持着,直到最後癱倒在衛生間蜷縮着身子昏迷過去。
時老頭起身下床來到衛生間,彎腰用臂彎抱起祁塵放到床鋪上,給他蓋上薄被,聽着黑暗中響起一陣陣痛苦的呻吟陷入了沉思。
時敬遷,盜門門主,五年前應朋友之邀來到天水城赴會,沒想到遭到出賣掉進了陷阱被捉住,入獄后被挑斷了手筋和腳筋破掉了他的縮骨功,今生再也無法逃出監獄而把牢底坐穿。
起初,每每想到背叛,時敬遷都忍不住滿腔怒火,恨不得立刻離開牢籠找到仇家手刃了他,不過,也僅僅在心裏發狠聊以自慰罷了。
多年過去了,時敬遷也意識到當初所犯下的罪行,如果盜富濟貧算犯罪的話。認為落到今日這種情況因果報應,就算坐牢贖罪了,便息了出獄報仇的想法。
現在,命運安排給他送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曾經熄滅的心思重新活絡起來,動了收徒延續盜門香火的念頭。不過,還要暗中觀察祁塵的品格,毅力有了,還要看人品什麼樣。
東方露出魚肚白,天色微明。
監室漆黑一片,可已經形成的生物鐘讓祁塵自覺從熟睡中醒來,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愣了一下,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感激地朝吳熊望去,朦朧中看到他仰面朝天睡得正香。
不久后,所有的囚犯都陸續醒來洗漱,等監室的鐵門緩緩打開,早已拍好隊列的囚犯紛紛走出監室,在獄衛的監視下緩緩走向餐廳。
清晨。
陽光普照。
石料場,位於一座大山的山腳下,到處堆放着從山裏採集出來的石頭,許多囚犯像螞蟻一樣窩成一團,這裏一夥,那裏一群,戴着手銬腳鐐拿着簡陋原始的工具正在粉碎。
十幾名荷槍實彈的獄衛端着槍在外圍來回巡邏,唯一的職責就是防止囚犯逃跑,發現苗頭可以就地擊斃,歷史上曾經有許多企圖逃跑的囚犯被當場擊斃,狠狠震懾了心存不軌的囚犯。
祁塵和時敬遷一組,小的小,老的老,而且還是半個殘廢,奇葩的組合引來許多囚犯詫異的目光,隨着沉重忙碌的工作開始,便沒有人再關注他們。
時敬遷負責運料,從一堆堆石頭裏面揀出一些放到簡單的平板推車上推倒祁塵面前。祁塵負責粉碎,舉起特製的藤條錘不停的敲擊着石料,從破碎的是對裏面揀出礦石放到一邊。
“當!”
和許多囚犯一樣,祁塵戴着長長的手銬腳鐐舉起藤條錘狠狠地砸在巨大的石頭上,鎚頭高高地反彈起來,險些砸在祁塵的頭上脫手而飛,石頭應聲裂開一條淺淺的裂紋。
“吸吸吸……”
雙手手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疼得祁塵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低頭望去,只見細皮嫩肉的雙手手腕被堅硬鋒利的手銬箍圈邊緣擼去一層皮肉,鮮血“汩汩”直朝外冒。
祁塵甩了甩手腕,抬頭朝四下望了望,許多囚犯把手銬和腳鐐之間長長的鐵鏈掛在脖子上或者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用藤條錘敲擊着堅硬的石頭。
“小子,都看到了吧。吃一塹長一智,別以為力氣大就幹得快,凡事不能魯莽。”時敬遷抓起地上的一捧粉塵按在祁塵的傷口上。“監獄為了防止囚犯故意損壞工具,把錘把都換成了堅韌富有彈性的野山藤,力道不好控制還極易反彈,這下子吃虧了吧?”
祁塵覺得手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接着緩輕了許多,感激地看着時敬遷。
“不要感謝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你能多幹些活,我只是一個半廢的老頭,以後的採礦還要倚重於你。”
祁塵沒有言語,盯着石頭上的裂紋回想起祁鐵風斂雷息,鐵鎚上的力道幾乎被鐵坯全部吸收沒有絲毫浪費,如果他也能達到風斂雷息的境界,那麼,破碎礦石就不是一件難事了。
可要想達到這種境界,就必須先掌握端錘聽勁,但是,到目前為之,他還沒找到適合他的“聽”和“勁”。
祁塵小心翼翼地繼續敲擊着山石,一邊錘擊一邊回想起祁妍的講解,希望能對自己有所借鑒和啟發。
對祁妍和祁生她們來說,所謂“聽勁”就是時刻感受鎚頭的變化,保持內力輸出的速度和力度維持一種“平衡”的狀態。
可是,祁塵無法修鍊,體內沒有內力,也就無從“聽”起。現在,他要弄明白,自己的“勁”是什麼?如何“聽”?
時敬遷搬過一塊石頭坐在上面歇息着,看到祁塵的目光有些散亂,落錘也不在一個點上,整個人顯得有些魂不守舍。有時錘擊着突然會停頓一下沉思着,或者擺出一個古怪的姿勢好像在尋找着什麼答案。
“這小子又在耍什麼鬼花招?不趕緊好好乾活。”時敬遷望着祁塵怪異的舉動有些不明白,於是朝他催促他。“別胡思亂想了,趕快加把勁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