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代師坐牢
三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祁鐵得到一塊從天而降的紫紅色隕石,質地非常堅硬。他見獵心喜,考慮到它不屬於聯邦政府定義的礦產資源,就沒有上繳。
兩年來,他用盡了能想到的辦法冶鍊這塊隕石,終究沒有軟化的跡象,只好無奈放棄了,時間久了,也就遺忘了這件事。
“會不會因為它?”想到這裏,祁鐵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寒水潭。
水寒如冰,水面源源不斷升起白色的寒氣,雖然時處盛夏,可水潭周圍猶如嚴冬,光禿禿的山石地面寸草不生。
祁塵無視周圍的寒氣,穿着無袖短衫和到膝短褲,左手握着一個水瓢,正在緩緩地朝下滴水,一滴又一滴晶瑩透亮的水珠從水瓢邊緣流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連綿不斷的水線,就像一串珍珠項鏈,每一滴水珠的間隔幾乎完全一致。
滴水珠也是那位老人教給祁塵的,並告訴他,什麼時候練到人如流水時才算成功。
和端錘聽勁一樣,祁塵勤練不輟已經四年了,已經練到隨手可以形成一道長長的水珠項鏈,可始終沒觸摸到人如流水的意境。
從水瓢邊緣到潭水之間有一道長長的水線,滴滴水珠晶瑩透亮,在空中隨着山風居然來回擺動。
身旁,兩個大半人高兩個祁塵腰粗的尖底水桶斜倒在潭邊,如同水滴一樣晶瑩剔透的眼睛盯着緩緩流出的水滴,水瓢彷彿長在了左手腕上一樣牢固穩定。
“噗!”
最後一滴水流出水瓢,彷彿珍珠鏈被剪斷一樣,一滴又一滴水珠墜入水潭中,泛起一波波漣漪。
“天亮了!”
宇塵放着放白的東方,提起身邊又高又粗的尖底木桶放入水潭中,裝滿兩木桶寒水提着上面的把手大步流星離開。
桶高恰巧到他的腋窩下,水桶半徑恰巧等於他的臂長,祁塵兩臂平伸提着滿滿的兩桶冰冷的潭水走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水桶里的水絲毫沒濺出來。
從寒水潭到作坊的淬火池,足足有五公里,每天早晨在師父進入作坊之前,必須完成五桶的提水量。
祁鐵望着兩個法衛抬着一塊磨刀石大的隕石,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些法衛果然衝著它來的。
可這是他們此行的目的還是手段?祁鐵木然望着法衛給他戴上手銬,在他們的推搡下一步一步走出大門。
祁妍倒在葉玫的懷裏捂着嘴巴無聲的痛哭着,祁生師兄弟四人圍着葉玫攙扶着她,傷心地看着祁鐵被押入外面的囚車。
祁塵遠遠看見停在大門口的囚車,突然猶如平底捲起狂風,整個人像一團狂風一般沖了過去,看着師父從院子裏走出來,看着師父被押着上了囚車,看着囚車關上車門隔斷他與師父的視線。
“當!”
兩個木桶從手裏脫落倒在地上,水流了一地。祁塵看到了師母、師姐和師兄從院子裏奔跑出來,追着囚車不停揮舞着雙手……
祁鐵被帶走了,祁記鐵鋪失去了主心骨,祁生雖然達到了祁鐵三成的鍛造本領,但不足以撐起整個鐵鋪的運轉,祁記鐵鋪頓時陷入了半停頓狀態。
葉玫顧不上祁記鐵鋪的經營,花錢請人到處打聽丈夫的情況,並且聘請了一位訟師打丈夫的官司。
整個祁記鐵鋪蒙上了一層愁雲慘霧,原本活潑可愛的祁妍整天愁眉苦臉,就連修武也沒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祁生四個師兄弟每天坐在作坊里長吁短嘆。
祁塵依舊和往常以一樣,
不停地修鍊端錘聽勁、滴水、提水、曬炭、照顧爐膛,祁生他們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不問。
在地球聯邦,整個社會的運營秩序都由高級智能生命體“母腦”維護和監控,具有司法審判權。
為了維護社會的公平公正,一旦衛法局展開執法活動,必須向母腦進行活動申請,通過後方能調查,此後,“母腦”會全程跟蹤調查情況。
調查結束,聯邦審判庭根據相關法律給出判決結果,並報母腦審核,通過則執行判決,通不過,母腦會替代審判庭自行裁決。
物證確鑿,祁鐵走私礦產案很快進入審判階段,祁鐵的訟師同時向母腦和審判庭提出異議,認為“天外隕石”並不屬於法律意義上的礦產資源概念。
案件的審理由於這個異議進入了暫緩階段,在葉玫的心裏升起了一絲絲的希望。
在暫緩階段,葉玫發現自己居然懷孕了,小腹一天比一天挺了起來,她托訟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獄中的祁鐵。
祁鐵聽完后特別興奮,他回話葉玫,這件事有人在背後搞鬼,目的就是想謀奪祁記鐵鋪,現在,唯一的不動產被審判庭查封了,無論以後的日子有多艱難,都要堅持下去。
果然,事後不久,就有許多人來找葉玫洽談收購祁記鐵鋪的事情,最先跳出來的人是祁記鐵鋪後面的天香閣大飯店的老闆於得淼。
於得淼向葉玫表示,只要肯把祁記鐵鋪低於市場三分之二的價格賣給他,他有關係促成這筆交易完成,這樣,葉玫就會得到一筆不菲的現金。
這讓葉玫不得不懷疑於得淼就是這個案件背後的操縱者,對他暗暗提高了警惕,謊稱有出價更高的買家,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
三個月後,母腦給出最終的裁決選項,讓祁鐵自行選擇,一是罰款五百萬聯邦幣,人不用坐牢;二是判處終身監禁,終生不得減刑、假釋。
五百萬聯邦幣!
如果他接受這個判決,祁記鐵鋪就會被拍賣,即便按照正常市場價格,也不過拍出八十萬的聯邦幣,還欠聯邦政府四百二十萬聯邦幣。
那麼,他和他的家人就會失去唯一的生活來源,並且終生背負着沉重的債務,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來。
祁鐵聽到這個選項后立刻否決,最後被判處終身監禁,入獄服刑。
鬧的沸沸揚揚的祁鐵走私案最終落幕,身懷六甲的葉玫咬着牙維持着祁記鐵鋪的慘淡經營,卻又在市場上接二連三遭到莫名的排擠和打擊,讓她們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葉玫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滿月後,抱著兒子到監獄探監,祁鐵緊緊抱着自己的兒子淚流面面,望着日益憔悴和消瘦的妻子,心如刀割。
葉玫走後,祁鐵心情激動,終日抑鬱,引起舊疾複發,一個月後便生命垂危,悲痛的葉玫向監獄方提出接丈夫外出就醫的申請,經過一個星期的研究,報母腦同意,准予祁鐵外出就醫,但必須有一個親人替他坐牢。
當葉玫聽到這個決定后,立刻把祁生、祁意、祁興、祁隆叫了過來,說明當前的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需要從你們四人中的其中一個替你的師父坐牢,你們的師父才能出來就醫,才有可能活下去。”
祁生他們相互看了看,紛紛低下頭陷入了沉思,誰都不肯先表態,氣氛一度非常的尷尬和沉重。
寂靜的客廳內,靜得可以分辨出每一個人的心跳和呼吸聲,四個人低着頭你瞟着我我看着你,最後,目光全部落在了祁生的身上。
作為大徒弟,祁生望着三個師弟的目光,怎麼不明白他們的意思。自從師父出了事,只所以沒有離開祁記鐵鋪,都心照不宣。只要堅持下去,偌大的祁記鐵鋪和漂亮的師妹,就有可能都落到他們的手裏。
現在,這件事讓其他三個師弟看到了希望,這個時候,作為大徒弟,必須第一個站出來表態。
這件事情,對他們四個人來說,都是一次獲取祁鐵、葉玫和祁妍好感的機會,但也是身陷牢獄被踢出競爭隊伍的一次選擇。
在沉默了許久,祁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着葉玫,緩緩地說道:“師母,師父有難,作為徒弟我們義不容辭替師父分憂解愁。但是,目前咱們祁記鐵鋪四面受到同行打壓,其目的不言而喻,說實在的,作為大徒弟,我應該替師父去坐牢,可我去了,祁記鐵鋪就……”
說道這裏,祁生不再朝下說了,葉玫也聽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確,祁記鐵鋪的出境正如他所說,一旦祁生離開,祁記鐵鋪就真的倒閉了,她們就會失去生活來源。
即便祁鐵從監獄裏面出來了,由於失去經濟來源,後期也無錢支撐治病的醫療費用。
祁意一聽,立刻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抬起頭問:“師母,需要替師父坐多長時間的監獄?”
“不知道!”葉玫緩緩地搖了搖頭。
祁鐵被判終身監禁,意味着替師父坐牢一直到他逝世為止,有可能是一年半載,也有可能是十年八年,如果真那樣的話,坐牢還有什麼意義呢?
祁意、祁興和祁隆都沉默不語,葉玫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他們的內心,感到非常失望,卻又不能強求,頓時,心如刀割愁腸百斷。
“我願意替師父坐牢!”
突然,門外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祁塵推門走了進去,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葉玫,流露出堅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