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飛來橫禍
暮色下。
葉玫攙扶着祁鐵一步一步緩緩地穿過庭院。
“你在孩子們面前逞什麼能?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地承受住反震的力道!這下好了吧,又引起痼疾複發了。”
“難得妍妍的生日,我得讓娃娃們高興不是?”祁鐵強忍着胸腹間翻騰的逆血。“休息三五天就好了。”
“你——啊——!”葉玫又憐又痛。“煮熟的鴨子嘴硬,以後不準再給他們示範了,能領悟多少就看他們的悟性了。”
“既要看他們的悟性,也要給他們適當的鼓勵。身教勝於言傳。這段時間你沒發現祁生四個師兄弟練功都有些懈怠了嗎?我的讓他們看到希望。”
“就你那端錘聽勁,沒有多少人能練到化境。又單調枯燥,不但折磨人的肉體,也摧毀人的意志,也就難怪祁生四個師兄弟有些懈怠。”葉玫同情地為他們分辯。
“當初,如果端錘聽勁練到化境,我的風雷錘法就能徹底的做到風斂雷息。不過你也說的對,端錘聽勁的確不是人練的。可我不甘心啊。這輩子我也就止步匠校境了,成不了一代鍛造宗師了。”
“只要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麼都好。達不到就達不到吧。再說,全聯邦又有幾個匠將?更不要說匠帥了。”
“可我始終不甘心啊。唉——!”祁鐵長長地喟嘆了一聲。“如果妍妍是個男孩就好了。她有悟性,而且肯吃苦,也能吃苦,可惜,就是不能從事鑄匠這個行當。”
“是啊,哪有女孩子家干這行的。行了,也別抱怨了,你不還有四個徒弟嗎,總會有一個有出息的。”
“希望如此吧!”祁鐵的語氣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和鬱悶。
祁妍師兄妹五個默默地離開鐵匠鋪,可師父祁鐵神勇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里,深深地觸動了她們。
深夜。
熟睡中的天水城就像躺在天水山懷抱里的嬰兒。
滿月如玉盤,灑下脈脈的清暉籠罩着遠處的天水山,蜿蜒起伏的山脊猶如在雲霧中遊動的蟒蛇。
皎潔的月光透過鐵匠鋪上方的天窗照進室內,也照在祁塵的身上。月光下,他全身只穿了一條短褲,赤裸着身子正在練習端錘聽勁。
祁塵端錘聽勁的姿勢和祁隆完全不一樣,他採取的是地球聯邦最基礎的樁法四平樁為構架,雙手緊緊握住兩柄鑄錘,目光順着筆直的錘柄平視着鎚頭。
“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樁,白忙活一場”。這話是修武界最樸素的武學真理,道出了樁功在修武中的重要性。不同的武學體系,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樁功。
然而,四平樁是所有樁功的基礎,講究肩與肘平,膝與胯平,故名四平樁,又叫馬步,據說練到極致,猶如大樹植根於深土中,哪怕九匹馬也拉不動。
除了師姐祁妍是師父的女兒外,祁塵和其他四個師兄都是師父收留的孤兒,在他的記憶里,自懂事就呆在這裏,和跟在四位師兄和師姐的屁股後面,拿着又短又小的榔頭和她們一起修鍊端錘聽勁,從來沒有間斷過。
可在他六歲的時候,從武林館結束體質測試回來后,師父對他的態度大為改觀,對他放任自流不管不問,就當作一隻小貓小狗一樣餵養着。
年幼的祁塵還以為自己的表現讓師父失望了,唯恐被趕出去,便搶着鐵鋪里的臟活、累活干,提水、清理淬火池、燒爐膛、拉風箱,從來不叫苦不叫累,
每天還堅持修鍊端錘聽勁,希望有一天能感動師父,讓他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在他八歲那年,他在寒水潭修鍊端錘聽勁時,碰到一個路過的老年人,老年人指點了他一句,建議把持錘的姿勢變為四平樁,然後就飄然而去。
祁塵用改良過的端錘聽勁姿勢又堅持了四年,已經十二歲的他,堅持不輟修鍊端錘聽勁足足八年了。
八年了!
可他從來沒想過端錘聽勁居然有這麼多的道理,然而,當他今晚上聽到師姐講的武學道理后,陷入了沉思。據師姐祁妍所講,端錘只是聽勁的方式。所謂“聽”,就是用心神去感受“勁”的變化,隨時保持那種平衡的微妙狀態。所謂“勁”,就是體內修鍊出的“內勁”,也叫元氣。
可這些武學道理並不適用於他,因為,他的體質屬於異頑體,氣感敏感度為零,感應不到“氣”的存在,修鍊不出“內勁”無法修武,不,確切地說不能修元武。
可以修體武,可是,卻無法修練到“尉”境。至於原因,祁塵就不得而知了。
今晚師父的神勇表現深深刺激到他,他不甘心就這樣認命了了,不適合他,那就自己找出一條適合自己的武學之路。
身上,汗出如漿,汗水沿着身體如同流水一般沿着雙腿流到腳下,形成兩個水汪汪已經連接到一塊了。
突然,身子搖晃起來,所有的肌肉都在不停顫動着,看上去有一群小老鼠在皮膚下游竄過來游竄過去。
“達到生理承受極限了!”
汗水順着眼瞼流下滑落向柔密細長的睫毛,模糊了他的視線形成新的汗珠掛在睫毛上,可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盯着鎚頭閃光星光的那點。
祁塵不得不中斷想法,全神承受生理極限帶來的痛楚,咬緊牙關苦苦堅持着。如那位老人所說,到了這個時候,每多堅持一息都是在進步。
自從聽完老者的教誨后,祁塵每天都這樣堅持修鍊,直到痛苦昏迷過去為止。
整個祁記鐵鋪一片寂靜,廂房的四個師兄弟早已帶着朦朦的醉意進入了夢鄉,祁妍也在自己的閨房裏熟睡。
突然,主卧的燈亮了,葉玫面色潮紅地枕在祁鐵寬厚的胸前,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幸福。
“多麼希望這次能給你生個兒子!”葉玫輕輕地撫摸着祁鐵的肩膀。“你們老祁家三代單傳,可不能到了你這裏斷了后啊。”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祁鐵輕輕握住葉玫的手。“只要我們努力了,一切就交給老天安排吧。”
“祁塵那個孩子你打算怎麼安排啊?”
“你不提他我還忘了,他應該十二歲了吧?”祁鐵看着房棚。“要不送他去學一些文化知識,成不了武者成為科研工作者也可以。”
“這也算一條出路。不過,我總覺得你對他有些不公平,他可還是個孩子就這樣冷落他了。”
“這也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嗎?加上他可有六張口等着吃飯啊。隨着聯邦開始重視科研以來,錢越來越難掙了。唉——,不談這些煩心的事了,睡覺。”
燈光熄滅,祁記鐵鋪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前面的鋪房裏傳出低低的吼叫聲。昏迷中的宇塵雙手手腕緊緊地夾在肋下蜷縮着身子,不停地從喉嚨里擠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
夜,終於過去了。
黎明。
天水城依舊在沉睡中。
晨色中,一隊隊背負着威力強大熱武器的法衛團團包圍住祁記鐵鋪。
“如遇反抗,可以使用熱武器制服犯罪嫌疑人。”
年近四旬的天水城法衛局局長徐洪寬穿着一身法衛制服,勒出他猶如紅蘿蔔般的矮胖身材,揮舞着手中的熱武器槍下達命令。
“祁記鐵鋪的法人代表祁鐵聽着,你涉嫌走私礦產,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請你配合法衛不要試圖反抗,否則,我們將對你採取強制措施。”
徐洪寬通過擴音器向祁鐵喊話,略帶電子音質的聲音響盪在寂靜的院子裏,隨着晨風四下擴散,驚醒了附近的人。
“什麼?涉嫌走私?”
許多人被這個消息從睡夢中驚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紛紛急匆匆起床走到窗前,居高臨下看向祁記鐵鋪。
地球聯邦憲法第一款規定,地球聯邦進入“修武”文明,凡屬地球聯邦的公民,均有修武的權利和義務;第二款規定,地球聯邦境內的所有資源屬於政府所有,未經允許,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佔有和對資源進行第二次生產。
根據地球聯邦法律第一百零一款第一條規定,未經聯邦政府允許,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持有、使用、改進礦產資源,嚴禁販賣、走私礦產資源。
如果違反了該律法,礦產資源將被收回為聯邦所有,並按價值的十倍進行處罰,並判處五年以下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販賣、走私礦產資源,則終身監禁,不得減刑或假釋。
聽到祁鐵走私礦產的消息,許多人立刻意識到什麼,望着佔地極廣的祁記鐵鋪眼神立刻變了,就像蒼蠅嗅到了腥味一樣,內心變得蠢蠢欲動。
祁鐵從卧室里走出來,葉玫跟在身後暗暗垂淚,祁妍披頭散髮從自己的卧室里跑出來,哭喊着奔向祁鐵,四個徒弟衣衫不整地從廂房裏跑了出來。
徐洪寬一揮手,兩名法衛衝到祁鐵身後,一對法衛衝進前面的作坊內開始翻箱倒櫃搜索起來,裏面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葉玫攔下衝過去的祁妍,摟着女兒站在祁鐵身後,祁鐵鎮定地望着作坊內,已經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不過……,突然,他的臉色一變,想到了什麼——
天外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