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31、
沈山枝越是往藏書閣跑,重陽峰主就越是想抓他回來。
有時沈山枝施法藏起來讓人找不到,重陽峰主能找遍整個青陽宗,最終是他累得氣喘吁吁,望着站在獨院門口打哈欠的沈山枝伸着手,卻連話都罵不出。
次數多了,阿九覺得重陽峰主也挺可憐,老人家一把年紀了經不起這麼折騰,便和沈山枝乖乖去學府聽課。
大不了把藏書閣的書拿到學府看。
阿九還不知道柳西柔能看見自己的事,倒是某天溜達到食堂,聞到裏面的饅頭又香又甜,就仗着沒人看得見自己偷偷溜去後堂,準備帶幾個奶香饅頭走。
手裏拿兩個,嘴裏塞一個,阿九剛轉身,就被端着菜籃子進門來的大廚娘盯住,雙方都是一愣。
大廚娘瞪着阿九說:「你是哪個峰的弟子,怎麼還來後堂偷吃的。」
誒?
阿九傻站在原地:「您、您您能看見我?」
大廚娘皺着眉頭:「就算你這麼說,也不能掩蓋你偷吃東西的事實,你是哪個峰的弟子,偷吃一個也是偷吃,可不能就這麼……」
阿九再次展現出了超快的反應能力,雙眼瞬間盈滿淚水,變得楚楚可憐,抹着眼淚語氣哽咽,帶着哭腔道:「我……我實在是太餓了,我已經七天沒吃飯了,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也跟不上身邊的人們,可我卻不能放棄,必須拖着自己沉重的靈魂步步前進,但我真的很想吃一口熱乎乎的饅頭,還在外面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香味,可我知道……沒有努力修行的自己不配吃。」
她蹲下身,越說越痛苦,最後失聲痛哭。
大廚娘完全呆住,被她哭得手足無措,把菜籃子放下后圍着阿九打轉:「這、這……你先別哭,哎喲現在的孩子們壓力怎麼這麼大,就算再怎麼樣,也得把飯吃飽啊。」
「好了好了,我不會說出去的,你先吃,吃飽。」
阿九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吃大廚娘遞過來的饅頭,咬着饅頭噫嗚嗚噫地道謝,吸着鼻子哽咽道:「我也想好好修行,努力變得有出息,讓我死去的爹娘為我驕傲。」
大廚娘俯下身給她擦眼淚,心裏只嘆息,還是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唉,小小年紀,就要承受如此大的壓力。
阿九:「我每天每夜都在修行,一刻也不敢放鬆,可我就是比不上別人,我就是沒天賦,每次想到這些,我連飯都吃不下嗚嗚嗚。」
大廚娘抱着她,拍着她的後背安慰:「修行不急於一時,人這一輩子又不是只有修行這一條路,當個普通人難道就活不下去了嗎?」
阿九點着頭,覺得她說得沒錯,順便在衣上蹭了把眼淚,感受他人的溫暖。
站在窗外的沈山枝瞥了眼屋裏的兩人,對阿九的反應能力深感佩服。
早在張逢白離開魔界,阿九常常進入強制路人甲劇情時,沈山枝就對她表現的又一特殊性很是佩服。
這些特殊點主要在於:
給魔王端茶倒水無比敷衍,能一邊吃東西一邊遞茶過去,卻能被暴躁的魔王原諒,不被追究。
前腳剛跨完弒天魔王英明無比,後腳就能跟自己吐槽魔王太慫了。
還是當著魔王的面說的。
沈山枝認為阿九很勇,雖然阿九嘴上常說她怕死,偶爾會抓着魔尊問是否還記得名字,然後聽他一遍遍地喊自己的名字。
但魔尊認為阿九的所作所為都踐行着「只要膽子不要命」。
此時也是。
廚大娘安慰着阿九,心疼這姑娘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壓力,也不提偷吃的事,還把剩下的饅頭都給阿九。
阿九吸了吸鼻子,鼓着半邊腮幫子,跟廚大娘道歉:「我以後再也不偷吃東西了。」
廚大娘憐愛道:「我主動給的怎麼能叫偷呢,你先吃飽。」
阿九內心不斷叫着好人兩字,悄悄示意沈山枝別進來。
*
從這天開始,阿九發現自己可以被這個世界的「路人甲」們看見了。與劇情無關,生活在這個修仙世界的普通人們,可以看見同樣普通的阿九。
阿九對此很興奮,重點逐漸不在主角身上,開始去食堂跟着廚大娘混。
為表歉意,阿九說願意在食堂打工,不顧阻攔給廚大娘做下手,洗菜淘米和面,砍柴燒火等等。
阿九放鬆身體,張開雙手開心地倒下去,踢了踢腿后舉起雙手道:「尊主!」
沈山枝嗯了聲。
你自言自語完終於知道跟我解釋了?
阿九雙手捂着眼睛,從縫隙里偷偷看魔尊:「之前我挺害怕要是尊主你哪天不需要我該怎麼辦。」
「現在不怕了。」
沈山枝目光涼涼地瞥她一眼。
阿九嘿嘿笑道:「因為我確定沒有尊主你,我也有能活下去的能力。」
「很開心?」沈山枝問。
阿九點着頭,遮眼睛的手又重新舉起:「超——開心!就好像解決了一個時間很久的難題那麼開心,因為我有大娘他們能看見我,存在感已經能支撐我正常生活了,再也不怕會死了。」
至於劇情,什麼劇情,我都不用死了,還當啥劇情路人甲。
阿九心裏美滋滋,生死問題解決了,整個人都軟綿綿的,裹着毛毯又在椅子裏滾了兩圈。
沈山枝大概能理解阿九的意思,他難得花了點時間來思考,就連表情也褪去睏倦,變得認真又精神。
魔尊語氣輕飄飄地問阿九:「困擾你死亡的問題已經沒了,也找到了作為普通人生活的辦法,所以你想走了?」
阿九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從毛毯里探出腦袋來嗯嗯兩聲:「我想看看普通人的世界了!」
「我再換一種更明確的問法。」」沈山枝說,「你要走,不會留在我身邊,繼續煮枸杞雪梨?」
他問這話時沒有平日的慵懶和隨意,沉着冷靜的完全看不出他佛性的一面。
阿九過熱的腦子因為這句話稍微冷靜下來,雙眼眨巴着望了會沈山枝,腦瓜子飛速轉動:
魔尊這是什麼意思。
不讓我走嗎?還是貪戀枸杞雪梨和保溫杯,保溫杯可以給,枸杞雪梨的話,兩位小弟都會煮啊。
我的替代性還挺高。
但其實仔細想想,他倆的相處說實話,有點小曖昧。
在沒有了生命安危的情況下,談談戀愛也不是不行,吧?
但只是曖昧,曖昧雖然最讓人心動,也是最不靠譜的。
阿九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尊主,如果就像你說的這樣,你會怎麼做?」
總不會殺了我吧!
「弄死」的迴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等等,好像有可能啊。
阿九腦子裏分裂出的兩個小人正在激烈爭辯,沈山枝已經想也沒想就答道:「你走就抓你回來。」
嚯!
強取豪奪!囚禁y!強制——
阿九又從毛毯里探出點身子來,乖寶寶舉手問:「會折磨我嗎?」
沈山枝:「不會。」
阿九:「那對我來說就沒有威脅力啊。」
沈山枝想了想:「行吧,那就折磨你不能睡床。」
阿九:「這是很大的威脅。」
兩人就什麼算「有效折磨」和「無效折磨」討論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