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沈山枝在這次討論中收穫頗多，阿九則把自己說累后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阿九元氣滿滿地起床，去往學府，開始美好的仙人界生活。
阿九在學府無所事事，教習在講仙法，她聽不懂，便單手撐着腦袋看書，看到好笑的地方會拉一拉沈山枝的衣袖，把書遞過去示意大家一起笑。
沈山枝很給面子的看了眼，沒笑。
在其他弟子凝聚靈力，學習咒法時，阿九左右看看，學着他們做咒法手勢，但半點靈力都感覺不到，卻看其他人召喚出各種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的咒紋，她深深嘆氣，折起了自己的紙飛機。
阿九折的紙飛機小巧精緻，飛不遠，偶爾剛飛出去就墜機了。
「尊主，我的紙飛機掉下去了！」阿九回頭對沈山枝說完，又順手飛了一個。
沈山枝剛轉過頭來，窗外大風掠過，將那紅色的紙飛機吹得東歪西倒，意外又大膽地落在樹下行人的發上。
「完了。」阿九雙手捂嘴。
紙飛機越過林道伸展的枝椏，直直地插入從道上走過的柳西柔髮絲間，她停下腳步，抬手摸了摸，將那小巧的紅色紙飛機拿在手中，迎着突然而來的大風側首看去。
柳西柔看見窗邊捂着嘴的阿九，她能看出阿九正跟身邊的沈山枝說什麼：
「我的紙飛機被人撿到了。」
沈山枝輕輕挑眉，阿九抬手比劃：「更準確的說是它一頭扎進了人家頭髮里。」
「要拿回來？」沈山枝問。
阿九朝窗外伸脖子看柳西柔，以為對方看不見自己，所以無所顧忌。
她搖搖頭說：「不用了，送她。」
「咱們小劍神整天修鍊，要繼承家族未來的使命，哎，天才也有天才的煩惱。」阿九縮回腦袋，重新摺紙飛機，「仔細想想她和以前的尊主你挺像的。」
沈山枝斜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
阿九說：「都是天才，修行與身邊的同齡人拉開一大截，話題聊不到一起，無論師弟師妹還是師兄師姐都有所畏懼，雖然崇拜吧，但又不敢靠近，不敢跟她搭話。」
「你倆都一樣沒什麼知心朋友，不求知心的摯友，連個聊天八卦、一起吃飯學習的朋友都沒有。」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大家對她還有所誤會。」
沈山枝耷拉着眼皮問：「你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次，就對她這麼了解？」
阿九假裝什麼都沒聽見，繼續說：「她不是代替自己師尊掌管弟子賞罰嗎，大家私下裏都說她冷漠無情，一點情面都不講，給她送禮撒嬌賣萌通通沒用，是個冷血之人。」
沈山枝單手支着腦袋看她：「我可沒被人這麼說過。」
阿九肅容道：「所以她被人誤解，尊主你沒有。」
話說完她又搖搖頭：「不對，尊主你也有啊，大家現在不就認為你是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大魔頭嗎。」
沈山枝卻點點頭：「現在說得沒錯。」
阿九：「……」
你倒是完全沒有要洗白自己的意思啊！
阿九試圖跟沈山枝講仙人界對他又多痛恨厭惡，說了他多少壞話，讓他知道自己在仙人界是何種存在。
沈山枝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你繼續說我在聽」的散漫表情。
最終阿九嘆氣：「算了，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你。」
阿九啰里啰嗦一大堆，沈山枝就只聽進去這一句。
許多人嘴上的漂亮話說了一句又一句，卻一句也沒有做到。
沈山枝在漫長的時光里看過太多這種事，卻沒能阻止自己在聽見阿九說出這樣的話時，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將她說這話的模樣記在心底。
坐在旁邊的女人也抬起頭來，笑容燦爛地拿起紙飛機朝他炫道：「新折的，乘風出擊！」
沈山枝：「……」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在意我在仙人界的形象。
魔尊信了。
*
阿九熬到教習說下課，紙飛機一扔就朝外跑去，準備去食堂打工。她跑出學府大門，極限剎車轉彎拐進林中小道，就遇上站在道路中的柳西柔。
柳西柔還沒走，她猶豫要不要將這紙飛機還給阿九，糾結到現在。
此刻兩人在狹窄的林蔭道上面面相覷，彼此都有些懵，對現狀猝不及防，阿九下意識地回頭要喊沈山枝，卻發現不對勁。
她是在看我吧？
阿九又轉過頭來，怔怔地望着柳西柔。
柳西柔已經作出決定，邁步朝阿九走去，來到她身前遞出紙飛機。
是一種歸還的姿態和意思。
阿九遲疑道：「給我的嗎？」
能聽見嗎？
柳西柔點點頭。
她能聽見能看見！
阿九腦子裏嘭地炸出一束煙花。
柳西柔說：「它飛下來，剛好被我撿到，還你。」
看得出來，青陽宗的小劍神是真的不擅長跟他人交流，一句話雖然說得面色不改，吐字清晰，卻能從中讀出千百種意思。
阿九剛伸出去的手頓住，收回后擺手道：「不了不了，你喜歡嗎？喜歡就送你！不喜歡也沒關係，不喜歡也送你！」
謝天謝地，我終於能被女主看到了！
阿九激動得簡直想繞着她乖巧可愛又漂亮的女主原地跑上一百圈。
柳西柔神色微頓，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紙飛機，確實挺新奇的玩意，要說不喜歡，倒是有些說不出口。
她見過阿九許多次，雖然兩人一次也沒有交談過，卻意外地從每次遇見中的所見所聞對阿九這個人生出好感。
柳西柔本想收下的，餘光掃見幾名弟子也朝這邊走來，思緒轉變，怕自己收下阿九的東西會引來他人的閑言碎語和排擠，便搖搖頭，輕聲說：「我不需要。」
阿九一秒猜透她的想法：「你不用管別人，就說你喜不喜歡，想不想要。」
柳西柔聽到了從未聽到的話，驚詫地抬頭看了眼阿九。
眼瞧別的弟子越走越近，柳西柔狠下心來：「我不想要。」
「真的嗎？」阿九露出受傷的表情，「你真的不喜歡，認為它很醜嗎？」
柳西柔：「不……我沒有認為它丑。」
阿九：「那你為什麼不要？」
柳西柔往前遞：「你拿回去吧。」
阿九往回推：「我給你了！」
柳西柔：「我不要。」
阿九：「你是真心不要嗎？」
柳西柔：「我……」
後邊翩然而來的沈山枝伸手將紙飛機拿走後說：「不要給我。」
阿九：「……」
柳西柔：「……」
「尊主！」阿九腳下一轉去追沈山枝，「哎，我重新給你折，這是給她的。」
沈山枝頭也沒回：「她不是不要？」
阿九：「要的要的。」
沈山枝：「她不要。」
阿九欲哭無淚，你拿走了我還怎麼跟女主交朋友呢！
柳西柔望着越走越遠的兩人，暗暗鬆了口氣，心底深處卻蔓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非要說的話，應該是想笑。
*
自從阿九發現柳西柔能看見自己后，久違的強制路人甲劇情也提醒了她：能被別人看見或許解決了生死危機，但並不能變得自由。
進入青陽宗后，阿九第一次接受的強制路人甲劇情是堅決維護柳西柔身為女主的美貌排名。
這天雲淡風輕，阿九捧着保溫杯邊喝邊走，身旁的沈山枝哈欠連連，兩人路遇一幫激烈討論「仙人界最美女弟子」花落誰家的少年人們。
少年人們七嘴八舌推舉着自己心中最漂亮的人：
「魔界三公主你們沒見過吧？傳聞她可是魔界第一美人呢。」
「去年下山歷練，與玄天宗的人一起見到了他們家大小姐，那才叫一個絕，」
「我看是你們都沒見過龍溪山的小龍女吧！」
「要我說，論天下第一美還得是……」
阿九目不斜視走過去時，忽然身體被按了暫停鍵似的，猛地轉過身去，上前兩步，深呼吸道：「那當然是我們青陽的柳師姐了！天下第一美人非她莫屬！」
如此大聲嗶嗶，不容拒絕，氣吞山河，把打着瞌睡往前走的沈山枝給震醒了。
事後阿九捂着臉蹲在河邊死活不走，沈山枝左右看看，耐心勸道：「沒人了。」
阿九把頭埋進雙手幽怨道：「為什麼選天下第一美人會提名魔界三公主啊？他不是青陽弟子嗎？仙人界的陣營誒！怎會如此！他是不是魔界派來仙人界的卧底啊！」
沈山枝說：「確實。」
「是嗎？」阿九抬頭看去。
沈山枝點點頭。
阿九：「……」
魔尊也是個狠人，連自己老家都不放過。
前段時間的阿九：劇情？我都不用死了，還當啥劇情路人甲。
如今的阿九：劇情！我要做最自由、存在感最高的路人甲！
「尊主。」阿九站起身對沈山枝說：「我想通了。」
沈山枝納悶：「什麼事你就想通了？」
「存在感這種東西，要他倆承認才行。」阿九握拳道，「男主不行，我這就去攻略女主！跟女孩子交朋友總比跟男孩子稱兄道弟容易吧！」
女孩子誒！
我有天然優勢啊！
在阿九努力數天後發現：
想跟女主柳西柔做朋友，確實要比跟男主張逢白稱兄道弟，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