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牢祭禮

山腳下的鬼燈籠一盞盞的熄滅，而後出現在山頂之上，幽幽的漂浮着，寒光連成一片，映的周圍也陰氣森森。

那歪嘴麻臉的卯三農走至山神廟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掃視一圈，這才前言不搭后語的開口道：

“徒兒們，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爾等本都是供人烹殺的家畜，跟了我后，這才翻身做主，你們說對不對？”

一群妖怪連連磕頭，羊學士拽着詞高聲稱讚道：

“師尊一人得道，我等雞犬也跟着升天！這般造化，羊某三世難還，豈敢僭越，妄稱師尊血親。”

他抬頭看去，卻見師尊一臉陰沉，嚇得他趕忙低頭，反思自己錯在了哪裏。

騾真人可沒這眼色，怕落了彩頭，也跟着拍馬屁，說道：

“老騾我本是苦力的命，自從跟了師尊，從此逍遙快活，每日還有肉點心可吃，師尊恩情，刻骨銘心！”

那豬道長說不出話來，急的原地打圈，哼哼了幾聲后，竟然流出兩行熱淚，看的眾妖怪齊齊讚歎，也跟着擠出點淚水來，以示感恩之情。

卯三農卻好似沒看見般，繼續說道：

“正所謂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爾等如今得了道行，心裏可還惦記着報答為師？”

眾妖怪紛紛點頭，羊學士伏着身子不敢抬頭，惶恐的問道：

“不知師尊缺些什麼，弟子們這就去置辦！”

卯三農笑了幾聲，這才說道：

“別的都已齊全，就是開鬼市還需一些祭品。”

羊學士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顫顫巍巍的問道：

“師……師尊，尚需，尚需什麼祭品？”

“我為皇朝祭祀，當然缺的是三牲祭禮，如今萬事俱備，只差豬頭、羊頭、牛頭各一隻！”

羊學士徹底嚇傻了，他四肢驚顫，說話聲音也抖着，恭恭順順的答道：

“師……師尊且等一等，我等……我等這就下山，為師尊備禮。”

騾真人也聽出點門道來，他雖也害怕，但轉念一想，自己又不是牛犢，便又放下幾分心來。

那豬道長全然不明就裏，依舊磕頭以作回應。

“鬼市開門在即，怎耽誤的起這多時間？羊學士，方才還答應着恩情三世難報，這會兒機會來了，你又怎好意思退卻？”

說罷，那卯三農又看了一眼騾真人，使了個眼色，眸中儘是寒光。

“快些動手，免得我親自來操弄！”

那羊學士猛地彈跳起來，轉身就要奔走，卻不想大袖被騾真人擒住，一把扯了回來。

“師尊要你羊頭，你怎好意思不給？”

他用力掐住羊學士的喉嚨，使出騾子力氣駑馬精神，羊學士起初還能掙扎幾下，但逐漸氣力不足，終於原形畢露，果真是一隻山羊。

騾真人鬆開手，那山羊只咩咩叫了幾聲，說不出話來，便也沒了道行，隨即被拖到一隅，斬去了頭顱。

豬道長見狀，急的滿地打滾，四處亂撞，但周圍儘是小妖，逃生不得，終於被騾真人瞅準時機，一記狼牙棒揮到後背，敲暈了過去。

騾真人誠惶誠恐的將豬頭、羊頭擺在供桌之上，心有餘悸的說道：

“師尊，豬頭羊頭都已備齊，我這就替你去尋個牛頭來！”

卻不想他剛一轉頭，胸口便透出一柄利劍來，貫穿心肺。

“不礙事，驢頭也能充數。”

白鬍在暗處看的不是很清楚，剛剛那一幕，

他好像看見一道黑影從卯三農身後顯相，刺出了那一劍。

見他沒了氣息，卯三農這才揮劍砍在騾真人頭上，劍鋒雖利，但砍了幾次仍舊未能斬斷，倒把他累的氣喘吁吁，弓着腰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又使出劈柴的力道，剁了數次，才將那頭砍下。

眼看他將那驢頭也擺在供桌上，一眾雞鴨貓狗小妖這才明白死期將至，紛紛四散而逃，然而無數鬼燈籠早已圍了過來，小妖們撞上去便化作灰飛，掉頭跑的，也被鬼火追上，頃刻便被燒殺。

有逃至山口的，遇上那兩個紙人，小妖們有刀槍護着，心裏本有幾分膽色，又看那紙人行動僵硬，便一齊圍攻上去，誰知那紙人道童刀砍不壞，槍刺不穿，力氣還大的驚人，沒過多久，山口的妖怪也盡數被斬殺了，無一生還。

鬼火燈籠的包圍圈越來越小，白鬍只得帶着那女孩兒慢慢向山神廟靠攏，廟前那些被抓回來的孩童也已驚慌失措，他們紛紛拜倒在卯三農身前，祈求饒命。

誰知那黑麻子臉道人根本不想留活口，他勾了勾手，兩個紙人便撲上前來，掏心挖肺的，要將孩童們一個個的殺死。

白鬍知道再拖下去，自己也將成為他們其中一員，於是他抓起地上的火把，猛地往那紙人身上扔去，好在天性所克，又遇上了油脂，那火把只是沾上它的身體，頓時便焚起烈焰，紙人厲聲哀嚎幾聲，便化作片片灰燼，泯滅於天地之間。

“那紙人怕火，想活命的，撿起火把！”

白鬍大喝一聲，順勢撿起地上的長矛，一臉警惕的看着那怪異道人，準備着隨時動手。

原本絕望的孩童這時也紛紛醒悟過來，他們各自撿起地上的火把護在身前，另一個紙人果然有些畏懼，縮手縮腳的，與孩童們僵持了起來。

“咯咯咯，有意思！”

卯三農笑意盈盈的看着白鬍，眼眸之中殺意盎然。

“好小子，壞我法寶，你可知罪？”

白鬍自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他畢竟形單影隻，顧得了前面便看不見後面，此時鬼燈籠包圍圈越來越近，若再不捨命一搏，早晚都得是死。

他提着長矛衝上前去，胡亂的刺了一通，卯三農提劍格擋，招架了幾回，卻也是胡亂使的招式，好在劍比槍短，白鬍佔了優勢，那道人左躲右閃的，一時顯得格外狼狽。

白鬍看出他武力不行，心中便有了幾分勝算，連忙吆喝着：

“來幾個幫忙的，這老頭兒不是個武架子！”

孩童們這時膽子才壯了起來，他們拋出火把，齊齊扔向另一個紙人，那東西躲開了幾個，但終究還是沾上了火苗，用手扑打幾下，更是引火上身，燒了個透徹，片刻后便已死絕。

“拿武器！”

不知誰喊了一聲，孩童們紛紛撿起裝備，將那麻臉道人團團圍住，白鬍打個先鋒，提矛猛戳，妖道人揮劍懸懸擋住，身後孩童們立即衝上，槍矛並刺，扎向道人後心。

當！當！當！

誰知這時那麻臉道人的影子竟然生生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劍影揮舞，順勢就斬斷三柄長槍，餘下的孩童刺在他身上，槍尖卻也只是沒入影子身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咯咯咯！好小子，好小子！着實有幾分膽色，但可惜了，爾等只是凡人！”

那麻臉道人張開臂膀，袖中風波涌動，引的漫山遍野的鬼燈籠一同向他匯聚而來，白鬍眼皮狂跳，連忙大喝一聲：

“趴下！”

便順勢撲倒身後的女孩兒，這才險之又險的避過那些鬼火燈籠。

那些孩子中，有不知道這燈籠厲害的，反應慢了半拍，立時被幽幽藍火燒着，堪堪躲過的，此時也被嚇破了膽，丟下兵器就往外跑。

麻臉道人冷哼一句，說了聲：

“不留活口！”

他身後的黑影得令飄然離去，追上那些童子，哭喊驚叫聲頓時響徹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