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謠言

「哥，你怎麼來了？」正在園子裏捯飭草藥的藺杪商看到站在門外的藺笒慕，立馬扔下工具起身開門。

藺笒慕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這麼久不回家看我們，你嫂子擔心你吃穿不好，讓我來看看你。」

「哎呀，放心，挽湫和湫回把我照顧得很好的。」

藺笒慕吩咐隨從將帶來的東西搬進房內，自己跟隨藺杪商慢慢徒步到園子裏幫她整理草藥。

「哥，午飯在這裏吃吧，我新學了幾道菜，做給你嘗嘗，試試我的手藝。」

藺笒慕一聽她這話，動作頓時僵住，半晌才悠悠開口道：「這個，你嫂子在家等我回去，就不吃了，下次吧」。

一聽就知道是借口，藺杪商也不戳穿，只是靜靜着看他，把他看得有些心虛：「杪兒就不能換個人霍霍嗎？」

這句話成功將藺杪商逗笑，一看就知道這丫頭又在拿他開玩笑，於是捏了捏她的臉，說道：「怎麼感覺最近又瘦了，沒好好吃飯嗎？還是住得不習慣？要不跟哥回家吧」。

「哥。」藺杪商解釋說：「都住這麼久了，怎麼會住不習慣，只是近來胃口不大好而已。」

藺笒慕素來就十分寵愛這個妹妹，一般對她決定的事，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她。但唯獨這事，讓他百般勸說也是無法改變她的想法。他知道妹妹從小就心悅皇帝，但奈何皇帝一開始心思並不在她身上。好不容易經歷那麼多，以為事有轉機，結果又陰差陽錯，生生分開。

「算了，我也說不過你，隨你吧。」

藺杪商親昵地挽着他的手，笑着說：「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了」。

最後，藺笒慕還是留下來吃了午飯，並待到日落西山才不舍地準備回去。

將藺笒慕送到院門口后，看着他背影，藺杪商突然出聲叫住了他：「哥」。

藺笒慕停下腳步，轉身詢問道：「怎麼了？」

藺杪商笑得很溫柔，不說話，就這麼看着他，藺笒慕突然感覺到妹妹身上有一些不一樣，至於有什麼不一樣，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但是他曾從他夫人身上看到過。

「哥，我有喜了。」

藺笒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藺杪商再次重複了一遍：「哥，我有喜了，你要當舅舅了。」

「你…這孩子…」藺笒慕震驚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忙趕回她身邊，不敢問出他所猜想的。

「我知道哥你想問什麼，是的，孩子是他的。」

果然，藺笒慕在聽到她說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答案。只是他實在想不懂，為何會懷上皇帝的孩子。

「陛下他…」

藺杪商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希望哥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無論這個孩子是誰的，他都只會是藺家的孩子。」

「你這是何苦呢？」

藺杪商低頭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感受着裏面正在萌芽的小生命，溫柔地說道：「他雖然是個意外，但在我心裏，是個十分美麗的意外。哥，我不後悔，我期盼他的到來。未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他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覺兒，你娘親她一生專研醫術，自是知道孕育生命的艱辛，甚至是付出生命，但你娘親從來就沒後悔生下你，她臨死前說過，幸好，老天憐憫她，讓她將你帶來這個世上，可是卻沒法陪你體驗這人世，這是她這輩子的遺憾。所以，不要去理會那些謠言，你只要知道，你是你娘親拼盡全力也要留下來的」。

左丘栥傒聽完這話，心裏百感交集。他從來就不知道這些事，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懷着孩子是如何辛苦。等他知曉這一切時為時已晚，只接到了已毫無生氣的她。.

「嗚嗚嗚嗚…娘親。我想娘親，我要娘親」。

「覺兒乖，不哭。」說到底，即使成為太子，他也不過是個八歲孩童而已，從小就沒有娘親的陪伴，旁人給再多的愛也無法彌補。

「笒慕，商兒她…」

藺笒慕被左丘覺予哭得有些動容，強忍住眼淚，聽到皇帝提及妹妹，轉頭問道：「陛下想知道什麼？」

左丘栥傒想問的太多，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才說道：「商兒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我。」

藺笒慕平復自己的情緒后，回答道：「陛下，杪兒從未怨過您，她一直都相信着你，一直站在您唾手可得的地方，是您一直親手將她推開的。她也不怪您當初的決定，也不後悔自己所選擇道路。」

知道這些話只會讓皇帝更加自責，但他還是想說。當初妹妹一路追隨着他，可他卻不加以珍惜，如今悔恨已經於事無補。

「事情都已成定局了，陛下也無需多說什麼，這是杪兒自己的選擇，怪不得旁人。至於宮中的流言，還望陛下多加用心處置。覺兒是杪兒留下的唯一羈絆，陛下自會懂得。」

左丘栥傒眼裏閃過一絲凌厲，他自然懂得該如何做。膽敢用商兒動心思到覺兒身上，看來他平時對後宮還是太寬容了。

「覺兒，今天父皇有事要處理，沒辦法陪你和娘親，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藺笒慕本想着與覺兒多待一會，看着皇帝身上的戾氣有些重，擔心他傷及無辜，於是便將他抱還給皇帝：「覺兒，既然你父皇有事要忙，那就先回去吧。舅舅有空再帶你回家住幾天。」

左丘栥傒接過覺予抱在懷裏，看了畫像一眼，轉身吩咐道：「夏尚功，剩下的事交給你，務必打點好一切。辦完后，替朕去好好整治一下後宮內務。」

「喏。」

看着皇帝一行人走出宮外，藺笒慕叫住了夏尚功：「夏姨。」

夏尚功轉身，見是藺笒慕，嚴肅的表情立馬轉變：「笒慕，怎麼了？」

「夏姨，覺兒在宮內，一切事務均要多加麻煩您了。挽湫過幾日便回宮伺候覺兒，到時夏姨再多照料一下。」

「太子是藺小姐的孩子，照顧他保護他是我的分內之事，就算拼了老奴這條命也在所不惜。今日之事實屬是我們大意了，笒慕放心，剩下的交給我們。」

藺笒慕知道，宮內有威信的老一輩均對藺杪商多有疼愛，對她的孩子更是像對待孫子一樣照顧，這也是他能放心將妹妹唯一的孩子留在宮中的原因。現今覺兒已承襲太子之位，恐怕過後明爭暗鬥的局面只會更多。皇帝畢竟是皇帝，不可能真的一輩子沒有其他孩子不寵幸別人。萬一有心之人有二心，那覺兒的性命…看來他也要多做打算了。

「夏姨，那我先回去了。一切拜託了。」

「去吧。」

小宮女看到眾人相繼離開后，小心翼翼問道：「尚功，那我們現在…」

「清菡，知道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為什麼剛進宮會被分配到我這兒嗎？」

「不知道。」

夏尚功看着她，給出來了答案：「我第一眼就相中你，是因為在你身上，看到了和藺小姐有一點相似的性格。而你的名字，也是以前藺小姐留下來的。既然你來到宮中，就要擯棄掉以前的幼稚和單純。這個宮內，多的是骯髒齷齪，如果要繼續跟我，你就要知道一些事，現在，先將這裏的活做完，待會我要教你生存的第一步。」

方清菡知道自己那麼幸運能在一眾宮女中被選到夏尚功身旁肯定是有很大的原因，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一開始大家都羨慕她有這麼好的差事和名字，原來一切都是源於那位藺小姐。這讓她對畫像內的女子變得更加好奇。

「我願意跟着尚功」。

夏尚功知道她是個挺機靈的孩子，肯定一點即通：「還有一點，跟在我身邊，就不能有二心，特別是對陛下和太子，不要妄想一些不該有的想法。雖說你有一點性格和藺小姐稍相似，但不要幻想和她一樣，也別存有勾搭陛下的心思。事先給你敲個警鐘，不然，我的手段你也見識過的。」

「喏，清菡明白，尚功放心。」

夏尚功點到為止，繼續讓她忙着手裏的活。想到後宮那群人，心裏一哼，果然不死心的人還是依舊不安分啊。是時候清理清理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