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跳躍着從沒關緊的窗戶縫邊偷溜進房內,床上的孩童還在睡夢中不願醒來。男子睜開了眼,眼眸分外有神,一看就是已經醒過來很久的。可是難得能有不上早朝的清閑,他也想偷個懶繼續躺床。
側頭過去看着孩童的睡顏,男子不禁笑了起來。安靜睡着的臉,真的跟他娘親十分相似。嘴角微微上揚着,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娘親,桃花酥」小嘴夢囈着,湊近聽才能聽清幾個字。連夢中還是心心念念娘親和桃花酥。
「吃桃花酥。」真是個小吃貨。
眼見着天慢慢大亮,門外伺候的人早已等候多時,實屬無奈還是打斷了孩子的美夢。
「覺兒,該起了」。毫無反應,翻了個身,繼續美夢中。
「覺兒,醒醒,起身用膳了」。佯裝拍了拍小孩,依舊未給反應。
「那父皇可要自己去找娘親了」。
「嗯~」小孩撅着小嘴嘟囔道:「父皇不許,要等覺兒」。
果然一提及他娘親,成效可見一般。「那你快點起來」。說完便轉身吩咐等在門外多時的宮人進來伺候。..
一群人井然有序按照他們的職責一字排開。寧總管仔細地伺候皇帝更衣,知道皇帝今日要與太子一同前往思杪宮,特地選擇了一套素雅的衣服。並非他擅自揣摩天子的心思,而是只要事關那人兒,身旁伺候的人均事無巨細的熟記於心。
「陛下,是否傳早膳」?
男子回頭看了看正在和衣服戰鬥的小孩,開口道:「傳吧」。
「喏」。
等父子二人洗漱后,寧總管已將膳食擺置妥當。遵循陛下的旨意,早膳只是很簡單的養生粥及兩道爽口小菜。
飯桌上很是安靜,只能聽到用早膳的聲音。等皇帝喝完最後一口粥后,看了寧總管一眼,寧總管立馬會意到皇帝想知道的事,急忙回道:「陛下,您放心,東西已準備妥當」。
「嗯。」接過婢女遞上來的帕子,側身幫覺予擦了擦嘴邊的殘渣,說道:「覺兒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們就去看娘親」。
覺予點了點頭:「吃飽了。那父皇我們快走吧」。說完便跳下凳子,拉着皇帝的手向門外走去。
來到思杪宮時,風有些大,鳶尾花在風中凌亂搖曳。皇帝只留下了寧總管一人在里伺候,揮手便讓一眾人退至宮外等候。利索地挽起袖子開始仔細除草,邊邊角角都不放過,覺予一看連忙也蹲下幫忙。父子二人就這樣在忙碌中開始了這一天的生活。
雖說皇帝對這些事一直以來都是親力親為,但寧總管豈敢真立在旁邊無所事事,於是他也跟在皇帝後面撿起除掉的草。
「夏尚功,這藺小姐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連陛下都屈尊來料理宮內的一切?」剛來宮裏當差不久的小宮女看到這一幕十分不解。
「她啊,是當今藺丞相的同母胞妹,太子的親生之母,陛下的妻子」。
小宮女正在奮力擦拭銅器,聞言更加疑惑:「陛下的妻子,不是皇后嗎」。
夏尚功抬頭看了眼牆上的畫像,笑着說:「皇后?呵,不就是個挂名的虛設罷了。藺小姐才是陛下此生最珍愛的妻子」。
「那她怎麼不是皇后呢?聽說她已經去世很久了是嗎?」
夏尚功停下手中的活,緩緩說道:「藺小姐在生下太子時因為血崩之症就不幸離世。至於為什麼皇后之位不是她,唉,說來話長。」
小宮女剛入宮不久,對一切都十分好奇,忍不住八卦道:「尚功,快,跟我說說唄」。
夏尚功剛想開口,餘光瞥見皇帝已帶着太子走進了宮內,便生生斷了講故事的念頭。
皇帝牽着太子的手走至殿內,太子便甩開他的手快步跑到畫像跟前,興奮說道:「娘親,覺兒和父皇來看您了,還給您帶了父皇親手製作的桃花酥。」
畫像外的皇帝駐足深深望向女子,畫像內的女子笑靨如花面對着他,一如當年。後來才發覺,每每他轉身時,都能看到她在不遠處笑着看他,只是當時的他並未放在心上。
「商兒,這麼多年了,為何你從未來看我,是否還在恨我?」
無人回答,也不可能有人回答。皇帝神色黯淡,心裏泛起陣陣苦澀,這局面,不正是自己所造成的嗎,他又有何理由去埋怨。
太子並沒有注意到皇帝的情緒有些低落,只一個勁喋喋不休地跟畫像說著話。說到一半,轉身拽着皇帝的衣袖撒嬌道:「父皇,幫我把畫像拿下來。」
「拿畫像做什麼?」
「你幫我拿嘛。」
左丘栥傒認命,只能幫他拿下牆上的畫像:「你拿不住,父皇幫你拿着」。
左丘覺予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畫像上的人,一遍又一遍臨摹着,彷彿要將畫內之人印在心裏一樣。看着畫像,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父皇,她們說,娘親是為了生我才死的,如果不是我,娘親就不會死。」
「所以…娘親是我害死的是嗎?」
左丘栥傒看着左丘覺予望向他的雙眼,聽到這話,不由得拽緊畫軸,語氣中帶着怒氣說道:「你聽誰說的!」
「宮裏有人說的。」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左丘栥傒厲聲呵斥:「寧安!」
「奴才在。」寧總管快步出現在皇帝跟前,心裏暗叫不妙,這是哪個不怕死的傳出這個謠言,這下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
左丘栥傒整個人是怒火中燒,吩咐道:「寧安!給朕查清楚,是誰在宮內嚼舌根。抓到人後全部帶來,朕要親自審問。」
「諾」。寧總管急急忙忙下去交代底下的人前去打探。
左丘覺予拉了拉他的手,繼續問道「父皇,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娘親。」
左丘栥傒立即平復自己的情緒,將畫像重新掛回牆上,轉身蹲下抱住覺予,安撫道:「覺兒乖,那都是有心之人傳出的謠言,不是真的。」
「覺兒,每一位當母親的女人,生孩子自古以來就是十分驚險之事,你娘親明明不肯原諒父皇,卻依舊十月懷胎生下你,可見是多愛你。你娘親曾說過,你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恩賜,為了你,什麼都願意付出。所以,怎麼會是你害死你娘親呢。」
「可是如果不是我的話,娘親也不會死的」。
「覺兒…」左丘栥傒不知如何安撫自家兒子,因為他也無法去反駁這一事實。如果當初藺杪商帶着對他的怨不要這個孩子,或許局面就不是如今這樣。
正當皇帝一籌莫展之時,殿外的太監一句「藺丞相求見」頓時讓他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
藺笒慕緩緩走近,剛要行禮,皇帝便大手一揮,說道:「笒慕,無需多禮」。
覺予一見來人,喊了聲「舅舅」,立即張開雙臂要他抱。
殿內氛圍有些不對,藺笒慕從皇帝懷裏接過覺予,柔聲問道:「怎麼了覺兒,不是來看娘親,怎麼苦着一張臉啊」。
「舅舅,娘親是我害死的對不對」。
藺笒慕聞言,神情十分嚴肅地看向皇帝,冷冷開口:「陛下,覺兒這話是什麼意思」。
左丘栥傒嘆了口氣,無奈道:「宮內亂嚼舌根,被他聽到了。朕…朕也是剛知道」。
「陛下,後宮是您家事,臣無權干涉,但事出覺兒,臣懇請陛下嚴查此事」。
「放心。」
左丘覺予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無法自拔。這幅場景看在這兩人眼裏,竟都產生了些束手無措。
「覺兒,乖,不要理會宮內那些謠言」。
左丘覺予沮喪地說道:「可是事實就是娘親因為生了我才去世的」。
「覺兒,舅舅跟你說個娘親的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