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八十九個排球
採訪的視頻很快上了網絡熱搜榜單,各路人士在下面發表自己的見解。許多人在下面爭論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抄襲者,甚至開了投票【鶴見VS小田】,然後在下面吵了起來。
【怎麼可能是鶴見君?你們沒看到最開始記者說的話嗎?「兩位同學正在裏面對質」,這個時候鶴見君出來了,小田沒出來,不就證明鶴見君沒有問題嗎?】
【連他母親都說了抄襲的人是他,他自己都承認了,你們這些外人在這裏瞎吵吵什麼??】
【喂喂喂,樓上的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啊?鶴見君明顯是有苦衷的好嗎?你看他前面這麼誠懇的樣子,怎麼可能是抄襲犯!】
【很多犯人被發現之前也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啊~】
【鶴見君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是抄襲犯!嗚嗚嗚我不信!】
【......】
爭吵越演越烈,吸引了更多的人過來,視頻熱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正因為如此,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也關注到了此事,並很快發了聲明。
【@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事件正在處理中,請大家靜候官方通知,不信謠不傳謠,謝謝大家。】
收到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的通知時,松本直樹還沒離開星奏學院。兩位理事長稍作商量后,決定就在這裏等協會的人過來。
他們談到剛剛的採訪視頻。
「唉......這件事現在鬧成這樣,真是難收場啊......」
「可是無論怎樣,他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吉羅曉彥搖搖頭。
松本直樹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小田次郎,長嘆了一口氣。
明明還有大好的未來啊......
*
月森蓮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向隔壁的人。對方自回來后便一直沉默,他幾次想去搭話都忍住了。後來採訪視頻流出,很多其他班的人都有意無意地路過他們班門口,班裏的同學更是時不時看向這邊,隱晦地討論着這件事。
他不關心其他人的看法。在看完那個採訪視頻后,他便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可正因為如此,他才難得地生出了幾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這個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的男生。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樣,那——
「請音樂科二年A班的鶴見謙同學到理事長辦公室。」
「重複一次,請音樂科二年A班的鶴見謙同學到理事長辦公室。」
班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黑髮男生沉默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月森蓮反射性地抓住了他。
對上那雙黑眸的瞬間,他下意識地說,「我陪你去。」
*
「這是什麼意思......?」吉羅曉彥緩緩皺起眉,看着對面著作權協會派來的幹事,「高橋先生,我想您應該明白這件事對鶴見同學的影響有多大。況且我跟松本先生已經說過了,這件事並非是——」
「理事長先生。」鶴見蒼抬手阻止了他,「我是他的父親,我都沒有急,您這麼著急幹什麼呢?」見吉羅曉彥看他,他才接著說道,「這是我跟高橋先生商量過後的結果,【讓鶴見謙承認自己的錯誤,再由我出面降低民眾的怒火】,只有這樣處理,才能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可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高橋笑了笑,「如果我們把你們剛剛的結論公示出去,要如何解釋小田次郎的琴譜來源?又要如何解釋兩個人的琴譜相似度?你們說跟鶴見謙【應該】毫無關係,可並沒有說【肯定】沒有關係啊。萬一是他私下把琴譜給了小田次郎,又轉頭反咬他一口呢?」
吉羅曉彥感到有些荒唐,「什、可他們並不認識——」
「事情的真相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足以平息現在一切事端的真相,而不是一個沒有證據的,會把事情變得更為複雜的猜測。」高橋看着他,「您明白嗎?理事長先生。」
「我——」
「我不明白。」
屋內所有人齊齊轉頭看向剛剛進來的人。鶴見蒼沉着臉:「誰教你不敲門就進來的?!」說完,他面帶歉意地對其他人點了點頭。
鶴見謙扯了扯嘴角,「本來是想敲門的,可是這位先生的發言實在太過精彩,我心裏有幾個疑惑,所以顧不上敲門就進來了,嚇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鶴見謙!」
「誒,鶴見老弟,別生氣。」高橋虛偽地笑道,就像一位耐心的長輩看着胡鬧的孩子,「鶴見同學,你有什麼疑問?」
「對於您來說,真相只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工具是嗎?」
「鶴見同學,你還太小,沒有接觸太多社會。」高橋攤了攤手,「這件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麼簡單的。」
「有多難呢?」鶴見謙心平氣和地問,「查明事實,公佈真相,很難嗎?」
「不,難的不是這個。難的是怎麼從這件事情中謀取利益,難的是怎麼從這件事情中把自己摘出去,難的是怎麼讓這件事的結果達到自己的目的。」
「鶴見謙!」鶴見蒼站起身,「你知道什麼,就在這裏自以為聰明地指責其他人?!」
「難道您叫我來,不是為了跟我【商量】結果的嗎?」鶴見謙平靜道,「那麼,請您按照事實的真相發佈聲明——這是我唯一的訴求。」
「你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會影響另外一個人的一生嗎?」鶴見蒼嚴厲道,「你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我呢!!」鶴見謙突然大吼。
「什麼?」鶴見蒼沒想到他會爆發,微微愣了一下。
站在中央的男生看着他,緩緩地,輕聲地問,「我的未來呢?——父親。」
「我的未來,就不是未來了嗎?」
「我的未來,就不需要被負責了嗎?」
他哽咽着,幾乎是哀求地問,「難道我就不配,擁有未來了嗎......?」
理事長室里一片寂靜。
許久,鶴見蒼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兒子,厚實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棕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男生的身影。
「小謙。」他緩緩說道。
「你要以大局為重。知道嗎?」
與此同時,一條與眾不同的長評出現在採訪視頻的評論區內,並且點贊數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抄襲/沒抄襲?不!我看到的是一個可悲又可憐的孩子!》
在看完這個視頻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當我來到評論區想尋找跟我一樣的人時,卻發現大家都在討論鶴見君是否抄襲。
我感到十分驚訝,但細細想過後,又覺得並不意外。
請各位試想一下,當你跟其他人發生了矛盾,你的親人趕過來時,什麼都沒問,直接打了你一巴掌,並讓你跟對方道歉,你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也許會委屈,也許會憤怒。可是鶴見君他什麼都沒有說,他甚至就這樣擔下了[抄襲]這個足以損害他整個前途的罪名。
明明在上一刻還能鎮定自若地面對記者的追問,邏輯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明明他在看到母親過來的時候,眼神里還帶着期待。可下一秒他得到了什麼?是母親對他毫無理由的責罵和不信任。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關注到鶴見君被打后的反應。他笑了一下,問了句[這次又是為什麼呢,母親],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他的母親並不是第一次打他,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他。
我可以理解嚴厲的教育,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所有的人看到自己孩子的不堪?為什麼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踐踏孩子的自尊?
我想問問視頻里的這位母親,當你在前面長篇大論的時候,你有看見孩子眼裏的無助嗎?你有看見他臉上的麻木嗎?你有感受到他的崩潰嗎?
作為一個母親,你不僅沒有維護你的孩子,反而將他推上風口浪尖。
你的所作所為,真的配成為一位母親嗎?】
不少人看着這個評論沉默良久,然後默默地點上一個贊。這些人里有陌生人,也有熟悉的人。有人從看到視頻開始就已經氣憤非常,有人一直瘋狂敲鍵盤在評論區里懟人,有人恨不得直接飛到東京跟鶴見亞希當場PK。
穿着管家服的男人貼心地給自家少爺倒掉早已涼透的茶水,換了一杯新的上來。
「山置。」跡部景吾臉色冷沉。
「少爺,有什麼吩咐?」
「讓那邊可以做好準備了。」跡部景吾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上赫然是那條高贊長評。
「是,少爺。」
*
男生縮在地上,手裏拿着琴譜,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試圖用這些音符把耳邊所有的聲音都覆蓋。
月森蓮走進來時,男生毫無察覺。他走到對方身邊,才發覺對方竟然在發抖。
「鶴見。」
[那我呢!我的未來呢?!]
[您的意思是,我抄襲了小田君?]
「鶴見,鶴見!」
[你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難道不是嗎?]
[你要以大局為重,知道嗎?]
「鶴見謙!!」
「嗬——!!」鶴見謙猛地驚醒,抬眼,蒼白地笑了下,「月森,你洗完了?」
「你沒事吧?看起來臉色很差,是哪裏不舒服嗎?」
鶴見謙撥開額前被冷汗浸濕的碎發,「沒事。我只是在想......」
「想?」
「去*媽的以大局為重。」他冷笑了下。
月森蓮被這一句話震在原地。鶴見謙看着他的樣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月森,你這副表情,太好玩了!」
月森蓮無奈地看着他,沒忍住也笑了。鶴見謙笑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他向後半躺在沙發上,慢慢收斂了所有的笑意。
「我不會後退的。」
「絕對,不會再後退了。」
*
「呃啊——!!」鶴見亞希看着那些評論,氣得發狂,瘋了一樣把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摔了出去,昂貴的香水瓶和護膚品碎了一地。
僕人們站成一團,膽戰心驚地聽着樓上噼里啪啦的聲音。
「夫人這是怎麼了?」
幾人竊竊私語。
「你不知道嗎?網上的事......」
「幸好小少爺今晚沒有回來,不然可就撞在槍口上了......」
小奈枝子在樓梯口徘徊,想到小少爺跟自己說過的話,正下定決心準備衝上去時,佐川喊住了她。
她回頭,眼神閃爍:「佐川前輩!那個,我,我只是想上去看看夫人怎麼樣了......」
佐川看着她。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單純,卻總是迎難而上。
她曾經也是辨得出是非,敢做敢說的人啊。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了保全這份工作,她選擇了沉默。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小少爺一次次受罰,一次次被不公正地對待,再一次次地勸他,「以後會好的」,然後看着他逐漸變成現在這樣一副遍體鱗傷,麻木不仁的樣子。
真的會好嗎?
——不會的。
她很清楚。只要小少爺在這個家裏,就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好的。
所以她一年前才會偷偷地放他離開,她希望他能遠離這個家,逃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也不要再回來了。
那麼大的雨啊。她就站在那裏,看着他一步一步踉蹌着逃離了這個地獄般的家。雨水遮蓋了所有的痕迹。第二天,當看到先生和夫人回到家裏大發雷霆時,她知道,她的小少爺成功了。
那是她那麼多年來,第一次快意地笑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佐川的臉色柔和下來。
但她後來又幹了什麼呢?
她把琴譜和小提琴的事告訴了先生。她明明知道那把小提琴對小少爺多麼重要,她明明知道小少爺日日都在看那份琴譜。
是她親手,把她的小少爺推下了深淵。
她,也是他不幸人生的元兇之一。
「佐、佐川前輩......?」見老人一直沒有說話,小奈枝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呆在這裏。」佐川回過神來,看向二樓,臉上透出堅定,「我去就好。」
「什、什麼?」
沒等小奈枝子反應過來,佐川已經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她推開那扇門,迎面飛來一個玻璃瓶,在她的身邊摔得粉碎。佐川認出那是鶴見亞希以前最喜歡的香水。
「你來幹什麼!!」女人瞪着她,髮絲散亂,表情猙獰,活像一個披着貌美人皮的老巫婆。
事實也是如此。
「夫人,請您冷靜一下。」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網上那些沒有教養的東西,居然說我刻薄,說我惡毒?!」鶴見亞希氣得發抖,可桌上已經沒有東西了,她只能用力地推了一下桌子。
「夫人,其他人只是被迷惑了,並不知道您真實的一面啊。」
「沒錯,沒錯......」鶴見亞希神經質地咬着手指,精緻的甲片反射出刺眼的光,「都是因為那該死的鶴見謙,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說那些話,我又怎麼會被罵?!」
她倏地抬起頭,眼底帶着陰狠,「鶴見謙呢?讓他來見我!!」
「小少爺他今晚去朋友家住了,藤原跟您說過了,您不記得了嗎?」佐川平靜地回答。
「去朋友家......」女人把指甲咬得嘎吱作響。
「他明天可能就回來了,夫人。」佐川不着痕迹地靠近她,「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好嗎?您該休息了。」
「明天、對,等他明天回來......」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她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恢復到平時的樣子,命令道,「佐川,把這裏收拾乾淨。」
佐川看着散落一地的首飾,那枚紅寶石胸針孤零零地躺在角落裏,散發著詭異的紅光。佐川默不作聲地清掃地面,把所有的碎片和垃圾全部裝進袋子裏,包括那枚精緻的胸針。
做完一切后,她悄聲離開,帶上門,把那個披着人皮的魔鬼關在了裏面。
*
「各位早上好,我是井上。現在我正在鈴木酒店的宴會廳里,二十分鐘后,這裏將會舉行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的新聞發佈會,會上,他們將會對大家關心的【小田次郎和鶴見謙抄襲事件】做出回應。著作權協會這次的行動非常迅速呢!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查明了真相。那麼,究竟是小田,還是鶴見呢?大家不妨也大膽猜測一下吧!」
五分鐘,所有賓客入場完畢。
東京時間八點三十分,新聞發佈會正式開始。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
大家早上好!我是本次新聞發佈會的發言人,高橋澤。」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向台下鞠了一躬,坐下后,他打開手裏的稿子,說道,「首先我要感謝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對我的肯定,讓我負責這次的事件。在收到通知后,我立刻聯繫了......」
男人開始細數他做出的所有行動,說完后,他頗有些意猶未盡地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通過上述的一系列細緻的詢問和比對,我們最終確認——」
他放下手裏的稿子,掃視了一圈,沉聲說道,「本次事件的抄襲者是,星奏學院的鶴見謙同學。」
台下的記者一片嘩然。
「在經過我和他的父親,鶴見蒼先生的共同教導后,鶴見謙同學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主動申請,要在本次發佈會上對此事進行公開道歉。」見到協會副會長滿意地點頭,他幾乎要抑制不住內心的自得。
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他,並沒有發現台下一個角落的騷動。他揮手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收到指示后,讓站在旁邊候場的鶴見蒼和鶴見謙上去。
鶴見蒼走了上去,在指定位置站好后,他回過頭,發現鶴見謙還站在原地。男生慢條斯理地正了正衣襟,把衣服上的褶皺撫平,在鶴見蒼逐漸不耐煩的神情中,他挺直脊背,緩緩走了上台。
台下的騷動似乎蔓延到了其他的地方,甚至有記者不顧禮儀交頭接耳。鶴見蒼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此刻已經站在台上,他只能按照之前演練的,帶着一副歉意的表情說道:
「各位來賓、各位觀眾們,因犬子的不當行為,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影響,我深感惶恐和不安。身為他的父親,我沒有履行好教導的義務,沒能引導他走向正途,這是我的失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今天,我站在這裏,向各位,向被抄襲的小田次郎君,向所有人,致以最真誠的歉意,這是我身為父親,此刻能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男人深深地鞠躬,態度之誠懇,言辭之謙卑,似乎足以打動在場的人。可是下面的記者們卻詭異地沉默着。
現場一時間安靜得出奇。
鶴見蒼皺起了眉,還沒想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身旁的男生向前踏出一步,跟他們之前說的一樣,緩緩地開口說道:
「各位來賓、各位觀眾們,大家好,我是鶴見謙。」
下面又有一點騷動,但很快安靜了。所有人仰着頭,靜靜地聽着。
「昨天,因為各種原因,我被指控抄襲,並接受了來自日本音樂著作權協會高橋澤先生的詢問和調查。」
「首先,我要感謝星奏學院理事長吉羅曉彥先生對我的信任和維護,以及我的朋友和網上的各位對我的支持和鼓勵。你們每一個人的鼓勵,讓我有勇氣站在這裏,站在今天的台上。」
屏幕前,正在看着他的一些人攥緊了拳頭。
「有人對我說過,【與其等到二三十歲時再來長吁短嘆,不如最開始就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我曾經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但現在我明白了。」
男生看着台下,黑色的眼瞳裏帶着毫不躲閃的決然。
「對於這次事件,以及高橋澤先生對我的判斷——」
「我全部否認。」
高橋澤和鶴見蒼的臉色瞬間鐵青。
「我沒有抄襲,也不會抄襲!」
在麥克風被關閉的前幾秒,男生掙開身旁父親的桎梏,高聲喊道:
「我絕不承認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如果沒有人對我的未來負責,那我自己為我自己的未來負責!!!」
男生被拉了下去。
鶴見蒼連連道歉:「犬子家教不嚴,擾亂秩序,影響了發佈會的進程,讓各位看笑話了,真的非常抱歉。」
儘管心裏對此頗為不滿,面對台下的領導和記者,高橋澤還是壓着火氣,賠笑道:「不好意思,那麼現在請記者提問吧。」
他指了一位提前通好氣的媒體。
「您有什麼疑問——」
「請問高橋先生,剛剛鶴見謙同學說的是否是真的呢?結果是否存在不公正呢?」
「......這怎麼可能呢?所有的過程我們都嚴格按照——」
「那您如何解釋網上的錄音呢?」
「錄音?什麼錄音......?」高橋澤感覺有些不太對,他環視一周,發現所有的記者都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着他,連協會副會長的表情也非常冷沉。
記者繼續說道,「錄音記錄了您和鶴見先生對鶴見謙同學全程的詢問和指控,您對此作何解釋?」
「什,什麼?」
「我還想問問鶴見蒼先生,H報社發表的關於尊夫人與小田夫人私下交易琴譜的報道是否屬實?!」
鶴見蒼臉色微僵:「不可能!這是毫無證據的誹謗!」
「那麼報社同時放出的交易現場視頻您要如何解釋?!」
「交易的琴譜是否就是鶴見謙同學本人創作的琴譜?!」
「尊夫人是在鶴見謙同學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將他的琴譜交於他人嗎?!」
「您對尊夫人的行為是否知情?!」
「——請您回答!!」
台下的記者爭先恐後地發問,現場亂成了一鍋粥。協會高層黑着臉拂袖而去,只留下高橋澤和鶴見蒼面對如狼似虎的記者們。
所謂的新聞發佈會,全然變成了對他們的審訊。
他們在工作人員的保護下匆匆離場,半點沒有開始時的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