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八十七個排球

鶴見亞希最近過得很不錯。

雖然不知道是誰曝光的錄音，但小田智雅的支持率大幅度降低，鶴見蒼的支持率也因此直接登頂，還甩了第二名一大截。離最終選舉大會還有不到兩周的時間，鶴見蒼成為會長几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這幾天她和鶴見蒼不斷收到各種邀請函，登門拜訪的人也不在少數。事情做得順風順水，心情也就舒暢無比。

她從首飾盒裏拿出一枚精緻的紅寶石胸針，對着鏡子戴好后，心情甚好地走下樓。

「夫人。」佐川走上前，低頭問候，「需要用餐嗎？」

「不用了，給我泡杯茶。」

「好的，夫人。」

佐川做了多年的管家，手腳很麻利，對於鶴見亞希的口味更是了如指掌，於是很快就泡好了一壺茶端上來。

「對了，夫人，剛剛有人給您打了電話，讓您起床后給她回電。」

鶴見亞希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問：「是誰啊？」

「是小田夫人。」佐川垂眸，「她說她有您想要的東西，請您【務必】聯繫她。」

女人的動作一頓，原本舒展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沒過多久，已經到平時固定出門時間的鶴見謙從樓上下來，正好碰上鶴見亞希面沉如水地把電話摔回去的場景。

佐川抬頭看他，兩人對視兩秒，老僕頜首：「小少爺早。」

「早。」鶴見謙收回視線，在鶴見亞希不遠也不近的一個距離停下，「母親，早安。」

鶴見亞希正在氣頭上，直接無視了他。鶴見謙並未在意，停頓幾秒，再次開口：「母親，今晚的交流會——」

不知是哪個詞觸碰到了女人的神經，她的臉色越發沉了：「今晚？今晚怎麼了？」

「......我只是想問您和父親今晚是否會去交流會。」

女人手裏的茶杯磕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她冷聲道：「難道區區一個交流會，還需要我和你父親去為你加油助威嗎？」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男生面前：「你沒有被選上參加音樂比賽已經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了，難道這次交流會還想再搞砸一次嗎？」

女人握住他的手臂，緩緩說道，「別再讓我們失望了，知道嗎？」

鶴見謙垂眼，對方纖細的手指用力得泛白，胸口那枚紅色的胸針在光照下熠熠閃光。

過了幾秒，他平靜地回答：「我知道了。」

*

巨大的舞台下，黑髮男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裏無意識地把玩着一支黑色的筆。

「鶴見君，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

鶴見謙抬頭一看，把手裏的筆放到口袋裏：「柚木學長，你不是也一個人嗎？」

柚木梓馬在他旁邊坐下，語氣輕快：「我家裏的人可不會來這樣的場合。你呢？想必最近令尊令堂很是忙碌吧？」

鶴見謙笑了笑：「是的，他們今晚......也很忙。」

柚木梓馬沒察覺他怪異的停頓。兩人又聊了幾句，都是官方的客套話。柚木梓馬覺得無聊，便站起身道別：「我還有點事，總之，先提前恭喜令尊成為會長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卻聽見後面輕飄飄地傳來一句：「柚木學長這句祝賀說得還為時尚早。」

柚木梓馬回過頭，只見黑髮男生偏頭看着他，臉上依然帶着那個挑不出錯處的微笑，「......不是還有兩周才出結果嗎？」

另一邊，穿着一襲黑裙的女人推開一間包廂的門。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她在對面款款落座，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攏了攏耳邊散落的髮絲，然後抬手按了桌邊的呼叫鈴。一個服務生很快敲門進來，恭敬地問：「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給我來一杯美式，謝謝。」

服務生又退了出去。對面的人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開口，語帶諷刺：「鶴見夫人，您可真是愜意啊。私下見面還穿得這麼——高調。」對方的視線在她胸口的紅寶石胸針上停頓了一下。

「我可沒有天天被記者蹲守，不過是一個胸針而已，帶就帶了，也沒人會說什麼。」鶴見亞希笑得優雅，「您說是吧，小田夫人。」

「你——！！」

對面坐着的正是小田夫人。她被反噎一句，氣得不輕，但很快她便臉色一轉，嘲諷道，「可您還是不得不來見我，鶴見夫人。」

鶴見亞希嘴角的笑意微斂。她身子前傾，雙手交握放在桌上：「那麼，您想給我聽的東西呢？」

小田夫人並沒有多廢話，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文件，把手機放在了桌上。在一陣嗞喇嗞喇的聲音之後，錄音開始播放，正是她們當時在東江劇院的對話。

鶴見亞希臉色陰沉地聽完了錄音。早上她回電話時，小田夫人就是以有完整錄音為威脅，讓她一定要出來見面。

錄音很快播完了，小田按了停止鍵：「如何？鶴見夫人。您滿意了？」

「......錄音里並沒有明確指向我。」鶴見亞希抬眼看她，「這可不算是完整呢。」

錄音確實沒有將小田最開始說的那句【鶴見夫人】錄進去，但是——

「您覺得協會裏的人聽不出來嗎？」小田夫人勾唇一笑，「只要有人聽出來了，您以為您先生能安穩地坐上會長之位嗎？候選人可不止他一個呢。」

包廂里的氣氛越發緊張，正在劍拔弩張之際，有人敲門走進來，是剛剛點的美式做好了。兩人的神色一頓，等服務生關門離開后，氣氛已經緩和了許多。

鶴見亞希喝了一口美式，熟悉的醇香在口腔里散開。她狀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您想要什麼呢？」

「我今天在電話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只要我應得的東西。」小田夫人向前傾身，直視着她，「鶴見夫人，您不會沒帶來吧？」

「......怎麼會呢？」鶴見亞希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把帶來的東西從桌上推了過去。小田夫人直接抽出裏面的東西仔細地看了又看。

「別擔心，夫人。這可是最原始的手稿，沒有第二份。」鶴見亞希低頭嗅着醇厚的咖啡香氣，「我的誠意您還不相信嗎？」

小田夫人冷哼一聲，把東西收好，然後當著鶴見亞希的面把文件刪的一乾二淨，包括郵件和雲存儲。

鶴見亞希見狀，笑着舉杯：「如果不是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我想我們的合作本來應該非常愉快的，夫人。」

小田嗤笑一聲，站起身：「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會、長、夫、人。」最後的稱呼被她刻意地加重了語氣，倒像是在嘲諷一樣。

鶴見亞希卻笑臉盈盈，就這麼應了下來：「謝謝您的祝賀，小田夫人。」

小田夫人臉色一僵，匆匆離去。女人看着她的背影，輕嘖一聲：「倒真把自己當成個東西了。」

事情結束，她最後喝了一口美式，讓服務生結了帳。然後理了理自己的紅寶石胸針，紅唇翹起，拿上包包款款走出這家店的門口。

今夜無雲。大地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像是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紗。

「真美啊。」

月森蓮聞言偏過頭，身旁的人看着天空，眼中氳着一層霧氣，不知是淚，還是盈盈月光。他順着對方的視線抬頭望去，夜色晴朗，月華如水。

此時，東北方向約350公里的縣城裏，一群少年結束訓練，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啊！別搶我的肉包！！」

「BOKE！！」

幾人打打鬧鬧，其中一個突然停下腳步。

「阿月，怎麼了？」山口忠愣了一下，順着自家幼馴染的視線向上看，頓時驚艷地哇了一聲。

其他人紛紛駐足，抬頭看去。夜空萬里無雲，一顆星星也看不見，只留一輪明月高掛天邊。

在如此月色下，有人行色匆匆，急着回家把自己剛剛得到的東西告訴家裏人；有人觥籌交錯，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而有人駐足片刻，與千里之外的友人共賞明月。

*

上午七點。在小田家門口蹲守了一夜的記者打了個哈欠，正準備收起設備跟同事換班休息。突然，棕色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記者眼睛一亮，一下跳了起來，衝下車。

出門的是小田家的獨子小田次郎。跟這個記者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尚未離開的娛記，幾人伸手把話筒懟到小田次郎的面前，爭先恐後地問了起來。

「小田次郎君，請問你知道你父親的受賄真相嗎？！」

「小田次郎君，請問令尊長時間不出現，是默認了自己的自己的受賄事實嗎？！」

「小田次郎君......」

男生隻字未言，在自家司機的護衛下上了車。看着車外那些記者如狼似虎的神情，男生緩緩握緊了拳頭。

到了學校，小田次郎低着頭，一路快步走回了教室。

「哇，你看，他還敢回來欸......」

「出了這種事，家裏亂成一團了吧，要是我的話，早就羞愧到退學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小田次郎坐在位置上，聽着四周傳來的竊竊私語，死死地咬着牙。想到昨晚母親對自己說的話，還有今天早上他偷偷放在包里的東西，他下定了決心。

只要有那個手稿，只要有了它，就不會再有人關注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了！

*

因為昨晚的奔波，鶴見夫婦今天沒有安排行程，只有晚上的一個規模較小的飯局，來的都是音樂協會裏資歷較老的人。

跟往常一樣，夫婦兩人到場之後就分開，男人們坐成一桌，女人們坐成一桌。

「鶴見夫人，您來了！」一位理事的夫人見她來了，忙招呼她坐下。

「鶴見夫人如今可是大忙人了。」

「哎喲，真是羨慕您啊，有個穩重的丈夫，又有個那麼優秀的兒子！」

「可不是嘛~」

一個夫人捂嘴笑道：「看您的氣色，昨天一定非常高興吧！」

「嗯？」鶴見亞希略微有些疑惑看着她。

「昨晚令公子在交流會上可是出盡了風頭呀！那首自創曲不知讓多少人稱讚呢！」

「什麼......？」

「對呀對呀，我昨天在場，那首曲子真是非常不錯！」

聽着其他幾位夫人的交談，鶴見亞希的臉色從疑惑轉為僵硬，一直到其中一位夫人放了一段錄音，她的臉色直接變成鐵青。

與此同時，小田次郎正在音樂課上假裝不經意間演奏出【自創曲】。這首曲子他昨天練了一夜，只能熟練地拉出其中的一段，不過已經足夠了。

他用餘光看到其他同學逐漸轉為驚詫的表情，心裏頗為洋洋得意。

母親的擔憂果然是多餘的，什麼過段時間再拿出來，難道不是越早拿出來效果越好嗎？看看他們這些人的表情......

「小田君。」音樂老師神情嚴肅的開口了，「你說這是你的自創曲？」

「是的，神甫先生。」小田次郎滔滔不絕地說，「這些年我的演奏一直維持在一個水平，其實是因為我在研究作曲。這首曲子是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嘔心瀝血得到的作品——」

「可是，」一個同學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眼神驚異地上下打量着他，「這首曲子我們已經聽過了。」

「什——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我們昨天才剛剛聽到的。」另一個男生抱胸看着他，「昨晚的交流會上，鶴見家的鶴見君演奏了他的自創曲，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其中有一段跟你剛剛演奏的幾乎一模一樣。」

「沒錯，而且他的曲子還是李斯蒂亞女士親口推薦的，她也參與了修改的過程。」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小田次郎踉蹌幾步，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會有這種事啊......」

「喂喂喂，難道......」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們的眼神變得有些詭異。

「不會吧......」

「抄襲......」

「好恐怖......」

感受到其他人輕蔑的視線，小田次郎感覺眼前一片眩暈。

「

怎麼會這樣？！